皇宮大門前,戒備森嚴,五步一哨,梳著大辮的官兵腰佩大刀值守著,晨陽將他們每一個人身影拉的很長。


    見身段婀娜,著黃顏色袍裙的納蘭飄嫋嫋朝自己輕輕走來,微風將她發絲拂搖而起,發絲被赤色陽光照的呈暗紅色,她白嫩的麵上帶薄笑,如一個頑皮的小女孩般。


    這妖女又想作甚?李燕雲眉頭一皺,心裏奇怪。


    走近身前,李燕雲身旁的官兵忙忙單膝下跪,給納蘭飄行禮,她澈眸含笑地看著給自己抱拳作揖地李燕雲:“龍大欽差,你好大的陰謀!”


    糟了,不會被這個妖女看出什麽來了吧?李燕雲心裏有些發怵,麵色卻極為淡若自然。


    “陰謀?什麽陰謀?”


    “你極力推薦大阿哥太子納蘭興德帶兵去境邊,你以為我不知你打著什麽主意麽?你想為金國培養一個昏君,哼——這對你們大宗來說,恐怕是福,可對我們金國來說可是禍?”


    納蘭飄果然聰明,一下子就看出了端倪,不光她看出了道道,怕是老皇帝也看出來了,否則老皇帝不會讓我麵上支持太子,暗地裏實則輔佐太子。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李燕雲心裏惆悵不已,偏偏還有些怒氣,他仰麵望天大笑幾聲,猛然間,眼睛赤紅如火般的瞪著納蘭飄。


    “你好意思來質問我?是誰費盡心思將我弄來金國?你皇帝老子那麽問我,難道我閉口不言?我如實說了,你卻又來怪我不懷好意?——納蘭飄,你這雙向標準似乎太過嚴重了吧?”


    情緒爆發之下,他可不顧周圍有官兵,照樣對納蘭飄大喊大叫,怎地說納蘭飄也是個格格,他這般說,著實讓那些跪著的官兵為他捏了把汗。


    見他氣喘如牛,眼中還帶著些淚的瞪著自己,納蘭飄睫毛顫了顫,眼簾低垂,心裏一酸。


    “你是不是很恨我?”她語氣如做錯事的小女孩般,聲若浮沉。


    恨麽?好像不恨了!自己和富察琳琅家,也幸虧是她解圍,否則自己與富察琳琅怕是沒有命在,李燕雲心情稍緩,歎了口氣雙手負在腰後,雙眸凝視遠處:“不恨了,沒有當初那麽恨了!”


    他神情黯然,早已沒了平日的嬉皮笑臉,他這副模樣就如老虎被拔了牙齒,沒了利爪般,納蘭飄眼眶微紅,心頭一痛,櫻唇抿了抿。


    “那你……在金國很不快樂?”


    李燕雲看著遠處目不斜視,歎道:“我不知道,我好像很久沒快樂過了!不過你也不是一無是處,在你騙我來金國時,我與小彤子在來金國路上那段時光,是我最輕鬆的日子,最快樂的日子——最,難忘的日子!”


    說到最後,他聲音略帶哭腔。


    想起神仙姐姐那著一襲白色不染纖塵長裙窈窕的身影,及腰柔順的秀發,如掉入凡間不食人間煙火般那找不到一點瑕疵的麵孔,想起她冰冷板著玉麵的樣子。


    還有她如驟雨打梨花泫然欲泣地模樣,腦子中又浮現她偶爾一笑的玉顏,李燕雲嘴角微微勾起,笑著笑著,眸子中淚水奪眶而出。


    “你哭起來難看的要命!”納蘭飄清麗地臉上掛著笑,可她美目中卻蘊積著淚水:“那你告訴我,在金國呢,你也不快樂麽?”


    “快樂過——”


    納蘭飄心裏一提,淚眸睜大看著他期待不已,細細的聽著,生怕錯過他的每一句話,豈料他卻道:“那是和琳琅待在一起的時候,那妮子善良萬分,對人沒有任何壞心眼,跟她待在一起,任何憂愁都不見了蹤影……不過,你哭個甚?”


    猛然間納蘭飄的心如若被撕裂般難受,原來,心真的會痛,她撇過頭去抹了抹眼淚:“關你什麽事,我喜歡哭就哭,喜歡笑就笑——”她轉過身來,咯咯一笑:“龍大欽差,我要你陪我去盛京郊外騎馬去,走!現在就去!”


    她說笑就笑,說哭就哭,模樣變化多端,李燕雲也早已習慣,看著她走去的倩影道:“騎馬?韃靼國大敵當前,你皇阿瑪剛吩咐你……”


    納蘭飄頭也不回道:“我是主帥,難不成你想抗命?不許婆婆媽媽的!”


    萬裏無雲的晴空,高掛著驕陽,城郊外一望無際的碧綠小草和野花隨風招展,如頑皮的少女般,炫秀著舞姿。


    兩輛馬車停於不遠處,幾十名官兵列隊站在原地,遙望著前方的騎馬的一男一女,也幸虧是納蘭飄吩咐在原地待命,否則他們定寸步不離的跟著。


    兩匹黑馬輕踏草地,緩緩地朝前走著,納蘭飄身材本就窈窕多姿,不得不說,女子騎在馬背上,對男人來說有一種特殊的誘惑。


    著橘黃色繡褂的納蘭飄,她綢緞錦布馬腿褲的長腿夾著馬背,身段端坐馬背,長發及腰的她,美眸含笑直視前方,餘光蔑見李燕雲時不時地看著自己地身材,她臉蛋一紅。


    “看個什麽,有什麽好看的?”


    “哦,我是在看馬呢,你瞧,你屁股下的這匹馬的骨骼清奇,真不失為一匹好馬!”


    “呸!”納蘭飄臉上一紅,笑蔑他一眼,怕是他這種借口,根本騙不了她,她咯咯一笑,看向遠方:“你瞧,翠綠的大草原,我們女真祖先,在很久以前就是住著帳篷,以遊牧打獵為生。我每次心情不好之時,我都會來這裏,一個人策馬狂奔,騎在馬背上,跑個幾圈,心情就會好。”


    她笑容如嫣,眸子中淚光點點凝視前方無際的草原,玉手荷在櫻唇兩旁,嬌聲長‘啊’喊著,她的聲音傳了很遠,喊著喊著她咯咯笑了,喘著氣道:“龍大欽差,你知道麽?在你沒來金國之時,我也曾想象與你在此地一起騎馬,沒想到,這次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了!”


    “第一次?最後一次?”李燕雲笑道:“此話何意?”


    她仿若沒聽到李燕雲的問題,轉眸看向李燕雲,言不答意笑道:“龍二一,你可敢與我賽馬?”


    “敢!這有什麽不敢的!”


    “你可別答應的太早,倘若我贏了,你可得答應我一件事!”


    “何事?”


    “暫時沒想到,想到了告訴你!”納蘭飄調皮一笑。


    李燕雲大驚失色:“那可不行,萬一你讓我永遠留在金國,難道我也得答應你不成?——還有,你還沒說你輸了可如何呢?”


    “我不可能輸!龍二一,走了!——駕!”


    她雙腿一夾馬背,不等李燕雲繼續說什麽,馬兒快速的向前跑去,李燕雲不甘落後,大手朝馬屁股上一掐,馬兒吃痛嘶鳴一聲,如脫韁的野馬般,直追而去。


    兩匹馬朝西南方向奔去,愈跑愈快,越奔越遠,小半個時辰後,李燕雲被遠遠甩在了後麵近百步之遠。


    陽光下納蘭飄的長發被迎麵的風吹的飄起,她臉上掛著如花一般的甜美微笑,似好久沒這般開心過,朝後一看,不遠處的側馬奔騰,身上穿著自己為他縫製的馬褂的人,她瑤鼻一酸,不經意間她眼中的淚水吹落。


    她攥著韁繩的潔白若玉小手一拉,馬兒長嘶一聲,馬前蹄上揚了一下,馬兒停下,她轉眸看向奔馳而來的李燕雲,雙手覆在櫻唇兩旁,咯咯笑了大喊。


    “龍二一,龍二一你輸了!”


    “籲!”將馬停下,李燕雲喘著粗氣道:“好,我輸了!但我警告你,除了長期留在金國的要求,其他我可以答應——話說,我很好奇,你就不怕我跑了?”


    李燕雲回頭望了望,跑了這麽久,那些官兵早已被甩的無影無蹤,此刻草原上隻剩下自己和納蘭飄倆人。


    “跑?”納蘭飄自馬上下來,從馬鞍的跨兜中拿出那把‘火槍’笑意盈盈道:“你想朝哪跑?”


    “原來你早有防備……嘿嘿,我隻是剛跟你開個玩笑而已,我怎麽會跑呢?”就知道她不會這麽蠢!李燕雲笑著跳下馬:“不過,這玩意你可別亂碰,容易走火傷著自己。”


    自作聰明,可惡的龍二一!納蘭飄心中一痛,手中火槍在另隻手心拍了倆下,玉麵故作微笑看著他:“哦?原來龍大欽差將我想的那麽壞啊?”


    李燕雲尷尬一笑,心裏暗歎,不是我把你想的那麽壞,實則你太過心思玲瓏了,手段叫人防不勝防。


    見他不語,納蘭飄眸含笑意道:“願賭服輸,龍大欽差,你可答應了?”


    “隻要你沒有強留我在金國的要求,你提其他要求,我都可以答應!”李燕雲堅定道:“否則,我寧死也不答應!”


    她亮晶晶地眸子中盡是笑意:“好,你記住今天的話!你欠我一個答應,我納蘭飄說一不二!龍大欽差,你是知道的哦?”


    她這話倒是真的,她在大宗之時,曾說李燕雲定然會來金國求她,求她倒是沒求,可眼下不正是在金國。


    “你究竟想讓我做什麽?”李燕雲心裏有些發怵:“我為人比較正直,你切莫讓我做一些傷天害理地事來,就好!”


    “咯咯咯……龍大欽差,你自作聰明的樣子真欠揍!”她自馬兜中,拿出金牌,將金牌和手中的火槍一並遞到李燕雲麵前,她極力忍著淚水,笑道:“拿著你的東西,快滾出金國……我,我不想再看到你!”


    她撇過臉去不看他,心頭一酸,最終還是沒忍住,淚水如泉湧般,奪眶而出,香肩聳顫更咽著。


    “你,你讓我離開?”


    見哭得如此憐人的納蘭飄,李燕雲大腦轟隆一聲,如電閃雷鳴般,恍然明白了她的用意,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賽馬,她是想借賽馬,將自己帶到此處,讓自己逃離金國,從始至終,自己都在冤枉她。


    “拿著東西,快滾出金國!我不想再重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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