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怕吵醒隔壁房間的絨二,輕手輕腳從酒樓下去。


    酒樓後門,柳稚和陳家門兩個幸存者在門口接應她。


    “你終於來了,我們差點以為你出不來了。”


    顧鳶沉默地點點頭:“我們走吧。”


    柳稚對那兩個人點點頭,將鬥篷遞給她:“上車吧。”


    顧鳶點點頭,準備上車。


    走到車門口時,她往樓上瞥了一眼。


    樓上他們的房間一片漆黑,裏麵躺著的男人並不知道她已經離去。


    顧鳶很難想象明天他起床會怎麽勃然大怒。


    但是她沒有辦法。


    咬咬牙,顧鳶還是踏上了馬車。


    馬車疾馳而去,絲毫沒有留念。


    身後,耀眼的月光傾瀉在房頂上,勾勒出一個人清晰的輪廓。


    他站在屋頂,目光深沉地看向馬車的方向。


    他的身後是仿佛近在咫尺的大月盤。


    不知為何,今晚的月亮格外圓。


    他旁邊的白狼抬頭看了看他,又低下頭看著車離去的方向。


    雖然有白狼的陪伴,但是他的身影在月光下還是顯得非常寂寞。


    好像找不到主人的小狗。


    沒過多久,絨二從樹枝跳到屋頂上,跪在她麵前問:“尊上,我們現在應該怎麽辦?”


    洛危星沒有說話。


    他看著馬車消失在路的盡頭,隨即又抬頭望著大大的明月。


    突然,洛危星冷笑一聲。


    白狼嚇得抖了一下。


    洛危星的那一聲冷笑好像是來索命的惡鬼。


    他們是魔,本就不怕鬼,但不知為何,這個時候的白狼平白無故想到人類關於鬼的描述,隻覺得毛骨悚然。


    不光如此,洛危星還將手放在他的頭上。


    白狼被嚇的渾身毛都要立起來了,他怕洛危星的下一個動作是把他從高高的屋頂上一腳踹下去,因此一直做好了掉下去的準備。


    不僅白狼,就連絨二也站在旁邊不敢說話。


    映在屋頂上的陰影在微風吹動下瑟瑟發抖。


    他們已經好久沒有看到過尊上這個表情了,上一次出現這個表情的時候,洛危星一頓暴怒,差點將魔界掀翻。


    這一次,不知道倒黴的會是誰。


    過了許久,絨二才發現洛危星的身體有了氣度。


    他像是深吸了一口氣,又吐了出去,隻是一吞一吐都在不經意之間,很難被人發現。


    隻能透過起伏的胸口看到。


    “白狼,你先追上去。”


    “是。”


    說完,洛危星就從屋頂上跳下來,回到房間,讓絨二找來些換臉的東西,將自己喬裝打扮了一番。


    再看銅鏡,已經看不出他本來的樣子了。


    顧鳶走出去好遠才放下心來,離開洛危星她雖然很擔心,但同時,她也很怕洛危星找上來,她必須要離開。


    如果被洛危星發現,她就走不了了。


    柳稚看出她的不安,握了握她的手。


    “要不要走慢一點,我看你有些不太舒服。”


    顧鳶搖搖頭:“不用了,現在這樣就挺好的。”


    柳稚點點頭。


    看著顧鳶,柳稚心裏有諸多疑問。


    “你怎麽會在這裏?那個帶走你的男人是誰?他是不是把你關起來了?”


    顧鳶咬了咬唇。


    “不知柳姑娘知不知道前段時間仙源城和拂柳山莊聯姻之事。”


    “當然知道,此事震驚六界,幾乎無人不知。”


    顧鳶雙手緊握,深吸一口氣,對她說:“我本來是陪妹妹來拂柳山莊的,但是沒想到在過來的途中遭遇伏擊,妹妹她、她……”


    她低著頭,哽咽著歎了口氣。


    所有人都知道要嫁來拂柳山莊的人是妹妹,她這麽說,說明她是姐姐顧筠了。


    柳稚伸手,拉住了她的手:“那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又為何需要我幫你逃走?”


    顧鳶見她沒有懷疑,鬆了一口氣。


    她不太想讓別人知道自己是妹妹,如果知道她還活著,她和鄭玉書的婚約肯定還要繼續。


    她不願意和鄭玉書在一起,但姐姐已經死了,不可能再代替她和鄭玉書在一起了。


    “他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我本來是想與他同路來拂柳山莊的,可中途出了意外,不管怎麽說,我欠你一個人情。”


    柳稚暗暗心驚,誰不知道仙源城城主的兩個女兒個個冰雪聰明,法術高強,她一個人竟然沒辦法從那人手裏全身而退?


    一定不可小覷。


    但顧鳶不想說,她也不好多問,隻苦澀地笑笑,握著顧鳶的手說:“渺渺,你受苦了。”


    聽她叫著姐姐的名字,顧鳶心裏一陣酸楚。


    她拉著柳稚的手:“柳姑娘,你能不能幫幫我,我要去拂柳山莊送信,但是不能暴露我的身份。”


    “為什麽?”


    顧鳶抿嘴低頭想說辭。


    “妹妹已經死了,我的出現隻會讓鄭公子難過。”她看向柳稚認真地說,“所以拜托你,一定要幫我隱瞞身份,也不要告訴鄭玉書我還活著的事。”


    縱然多年沒見,但柳稚記得顧家兩姐妹和鄭玉書關係很好,她一個外人,沒得道理去管別人的閑事,於是便點點頭,不再問了。


    她伸手拉住顧鳶的手:“渺渺,我知道你難過,但是你要節哀順變,這段時間你肯定也辛苦了,到拂柳山莊之後先好好休息。”


    顧鳶點點頭,心裏雖然有些愧疚,但知道自己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


    “都怪洛危星!”柳稚義憤填膺地說著,“那個大魔頭,如果不是他,哪裏有發生這麽多事?還有魔界那群人,到處挑釁、生事,沒有他們,我們都會好好的,你也不會失去妹妹。”


    聽到這裏,顧鳶悻悻然。


    她想說,洛危星沒有想象的這麽壞,也沒有教唆魔眾生事……吧?


    但是這話她沒辦法說出口。


    她低著頭,內心複雜。


    柳稚以為她是為妹妹難過,拉著她的手,安慰道:“看我,說這些幹什麽?渺渺,你別擔心了,邪不壓正,修真界一定會團結起來將魔界鏟除,把魔尊誅滅,讓他們灰飛煙滅!”


    顧鳶沒有說話。


    外麵兩個陳家門也開口符合:“是啊是啊!我們一定不會放過他的,我們會報仇的!”


    隔著一層門簾,顧鳶都能聽到他們提起洛危星名字時咬牙切齒的樣子。


    她的頭更低了。


    聽到別人這麽說洛危星,她的心裏很不是滋味。


    但同時也意識到了一件很嚴重的事——她和洛危星注定無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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