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玄珩決定今晚就進入梵煞城皇宮查探趙溥心的事, 倘若他真的是龍玉化身, 便不能讓他落入魔修的手中。隻是這皇宮周圍擁有非常強大的結界, 他們一旦進入後,就無法使用靈力了。


    玄凰取了一片羽毛覆蓋在九昭蓉的黑玄劍上,那劍一下子縮小了身形,變成了一根細小的發簪, 插在九昭蓉的發上:“我的羽毛都能讓黑玄劍在一個時辰內維持成其他形態,時間一到後,它就會失去力量,黑玄劍便會恢複原形。你若在宮中遇到麻煩需要用劍,隻要取下發簪砸落地麵,就可以拂開遮蓋在上麵的羽毛, 劍就會恢複原本的形態;若是沒有遇到麻煩, 也要在一個時辰之內離開皇宮,否則劍顯出真身,你們要出皇宮就不太方便了。”


    九昭蓉點了點頭,戴上鬥笠跟著蕭玄珩離開了破廟。


    他們在入宮時候不能驚動皇宮守衛, 否則在裏麵行事就會非常麻煩,蕭玄珩與九昭蓉分別換上了梵煞城皇宮宮人的衣著,直接從皇宮一個入口內進去。


    結界設立在皇宮的城牆之上, 守衛站立在城門之外,在此時尚能使用靈力。蕭玄珩以靈力遮形, 帶著九昭蓉大大方方踏進了皇宮。


    一入皇宮, 那剛才還守著城門的士兵聽到身後的腳步聲, 有些奇怪的扭過頭看著身後好像是莫名出現的九昭蓉和蕭玄珩,有些懵逼……這兩個宮人是從其他地方路過的嗎?


    一踏入皇宮,九昭蓉就感覺到了一股奇怪的氣壓襲來,這氣壓中帶著濃重的血腥味,仿佛就從頭頂鋪天蓋地壓迫下來。


    “我原以為皇宮的結界是為了阻擋旁人進來,現在看來,是為了遮掩這裏麵的腥風血浪。”蕭玄珩同樣也察覺到了,他抬頭看了看皇宮上方的天空,這天空竟已被濃重的血腥味籠罩,加上結界的阻攔,外麵的陽光完全照射不進來。


    滕丘灤衛州雖然被灤河阻隔,但它仍屬於修仙界,若是在此地有修士修煉進階,同樣會遭受雷劫洗禮。而且在這修仙界,雷劫不僅僅在修士進階時會出現,倘若世間有人殺氣過重,譬如以極其殘忍的手段殺了成百上千人,譬如有滔天怨氣無法釋放,老天同樣會降下雷劫。


    所以這皇宮的結界,其實是為了阻擋被蒼天所見,這皇宮裏的腥風血雨,遠遠在成百上千之上,這裏被殺死了更多的人,而且是在短期內用更殘忍的手段殺死的。


    他們的怨氣和血腥味集中在皇宮頂端,被結界阻擋,才避免被雷劫所擊打。


    蕭玄珩根本無需尋找,他一眼就看到了怨氣的源頭,就在一座黑色的宮殿裏麵!而且那宮殿門窗緊閉,外麵有一群侍衛把守著……這種現象在皇宮並不多見,由此可見,裏麵定是有什麽情況發生。


    “走!”一聲令下,九昭蓉立刻跟了上來,與蕭玄珩前往那座宮殿。


    兩人逐漸靠近那宮殿,守門的侍衛已經發現,他們目光全部警惕的盯著他們,仿佛在他們眼中有一條無形的界限,一旦躍過這界限,他們就會衝上來將二人製服。


    其中有一個侍衛已經往前跨出了一步,態度惡劣的對著他們吼道:“你們兩個宮人不要靠近這裏,該辦什麽事就去辦什麽事!再靠近一步就直接拿下,關到戒所去!”


    九昭蓉一怔,正準備低下頭避開這些侍衛,卻不料身邊的蕭玄珩突然出手,他一把抽出她發間的簪子幻化成黑玄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接迎上了那些侍衛。


    侍衛們完全來不及反應,那把黑玄劍在蕭玄珩手中猶如一條遊龍,隻看見幾道白光閃過,守在黑色宮殿門外的一排侍衛統統停止了動作,倒在地麵。


    他將手腕一收,黑玄劍就負到了他背後:“走吧。”


    輕聲一喚,他已經推門踏入了那座宮殿中。九昭蓉怔在地上許久,她一直以為蕭玄珩隻會用靈力,縱然有法器為劍,那也應該是以靈力支撐法器驅動的,卻沒想到他的劍法如此嫻熟。


    連忙跟上他踏入宮殿,九昭蓉隻感覺到迎麵有一股洶湧的血腥味撲麵而來!


    當宮殿內的場景出現在眼前,她整個人都震驚了:殿內的十二根石柱上,纏繞著手臂般粗壯的黑色鐵鏈,那些鐵鏈的末端牽製著一條渾身銀白的巨龍,那巨龍匍匐在一排劍陣之中,渾身鮮血淋淋……這還不止,九昭蓉親眼看到銀龍的尾巴末端,竟然被硬生生切割下一大塊肉,甚至還有一個宮女拖著托盤,有另一個屠夫正在用刀繼續切割龍肉。


    刀一落下,銀龍就發出慘痛的吟叫,然後它劇烈掙紮起來,鐵鏈立刻牢牢將它束縛,讓它無法動彈。


    “什麽人!”聽到有人入了殿內,那屠夫立刻一臉凶悍的扭過頭。


    蕭玄珩執劍立於九昭蓉跟前,他的視線沒有因為這一句質問而轉移,目光就這樣靜靜的停留在殿內這條巨大的銀龍身上。


    這是上古妖獸——應龍。


    水虺修煉五百年化為蛟,蛟再修煉千年化為龍,龍需再煉五百年成為角龍,角龍熬過千年歲月最終才可成為應龍。數百萬年前在修仙界應龍尚有百條有餘,之後神獸與妖魔一戰,應龍也參與了其中,它們的數目便開始急劇減少。到了如今,整個修仙界已見不到一條應龍的身影。


    而就在這滕丘灤衛州的噬元國,它竟然被關在這樣的地方,被人割肉放血……


    屠夫殺意已起,揮舞著手中的割龍刀就要朝他們衝上來,蕭玄珩握著黑玄劍一劍劃破了他的喉嚨,鮮血飛濺到了石柱上,那屠夫連一句聲響都無法發出,就這樣痛苦的倒在了地麵。


    捧著托盤的宮女嚇得跪倒在了地上,朝著九昭蓉和蕭玄珩求饒:“奴婢,奴婢什麽都不知道,奴婢隻是被皇上指派來這裏取肉的……”


    九昭蓉看這條銀色巨龍已經被拴在這裏半年有餘了,那被割肉的部位幾乎有普通平民建在後院的柴房那麽大:“你們的陛下割這條龍的肉用來做什麽?”


    “用,用來……”那宮女嚇得瑟瑟發抖,似乎不敢講,但看到蕭玄珩手中帶血的劍,還是把頭一磕,一股腦的說了出來,“皇上是用來食用的。國師說,每日子時需割生肉半斤生食入腹,方可……延年益壽。”


    九昭蓉大吃一驚:“吃龍肉?你們的皇上可是一國天子,天子的血脈為真龍之血,乃是上蒼所賜,他流著龍血,就代表他與這龍是一樣身份,他竟然還吃它!”


    九昭蓉並不知道應龍是水虺修煉而成,與天地間直接誕生的神龍不同。但隻要是修煉得道,龍便是龍,她所質問之言並無過錯。


    蕭玄珩越過宮女來到應龍麵前,這條龍已經十分虛弱,它身上的力量源頭龍筋已被抽出,若不是被人用極為殘忍的方式強留龍魄在體內,怕是早已安息墮入輪回,不必在此受如此的折磨和痛苦。


    應龍像是有所感應,它沒有對靠近自己的蕭玄珩發怒,而是慢慢垂下了頭,用一隻巨大的龍眼看著他。龍眼剔透如鏡,照射出蕭玄珩的身影,他看到裏麵有一絲血淚湧出,落到了地麵。


    它在哀求……哀求他能了結它的性命,放歸它到輪回之中。


    “蕭玄珩?”九昭蓉不解其意,出聲正要詢問,卻見黑玄劍忽然揮劍而落,一劍刺穿了它的龍心!


    應龍發出了一陣震耳欲聾的龍吟聲,聲音幾乎響徹整個宮殿,整座皇宮。它的身體開始脫落鱗片,然後就像飄落的花瓣一樣,一瞬間飛散在了空中,消失在了眾人麵前,隻留下了一顆圓潤的內丹。


    由水虺修煉得道而成的龍,死後會像其他妖獸一樣留下內丹;而天地間孕育誕生的龍,死後所留下的,才是龍玉。


    應龍是被渡河而來的魔修抓到這裏的,目的就是利用它來掌控噬元國的國君,讓他以為吃了龍肉就真的能夠長生不老,再以此誘騙他派出更多的人,花下更多的財力物力才尋找真正擁有龍玉的人。


    他收回了黑玄劍,緩緩轉過身。


    九昭蓉看到他那一雙眼睛,猶如林中的深潭一樣幽深,靜謐,看不到一絲一毫的情感流露,仿佛剛才那一劍所刺的,不過路邊野草,或風中塵埃。


    她幾乎被震懾住,直到蕭玄珩的手輕輕撫上了她的臉,擦去她臉頰上濺到的血漬:“走吧,我們去找趙溥心。”


    在這世間,每一個人都有七情六欲,難受便哭,開心就笑,不悅就怒,即便是遮掩,也總有跡可循,她遇見蕭玄珩這幾日,他極少外露情緒,卻偶爾會淡淡一笑,如沐春風。而今日所見的蕭玄珩,卻仿佛與記憶中自己的父親九尊仙君重疊,平靜的,持重的,甚至可以說得上是有些淡漠……這一刻她忽然意識到她與他之間的差距,並非僅僅隻在實力上,還有那完全無法跨越的心境。


    她知道,他並非無情,而是已曆練到一定境界。這世間的萬事萬物,如白雲蒼狗,空不留痕;如魚躍水麵,水不留跡;物來則應,物去不留,不苦不樂,不悲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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