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院裏,珍珠和胭脂好不容易才侍候董鄂氏睡下,兩人看著滿地的狼籍,心裏一陣酸楚,這樣的日子什麽時候才是一個頭。


    兩人一臉苦笑地守在門口,還沒站好便見一個小丫頭跑了過來,往珍珠手裏塞了張字條,隨後便急急忙忙地走了。珍珠和胭脂對看一眼,並沒有去追個小丫頭,而是下意識地將字條給收了起來。


    後院有後院的生存方式,不管是忠心為主還是另尋他路,明麵上大家都擺著一樣的姿態,至於私下裏究竟是真的忠心為主還是嘴上說說,大概就隻有自己知道了。


    “胭脂,你先守著,我先看看,然後回來跟你說。”珍珠四下張望了一下,見無人注意她們這邊,不由地低聲同身旁的胭脂說道。


    “你去吧!”胭脂點了點頭,示意她快點去。


    如今的董鄂氏比起從前更加陰情不定,行事總是讓人摸不著頭腦,但是又總是會傷。


    珍珠快步回房,關上房門,打開字條,看清內容的那一瞬間她幾乎快要以為自己看錯了。眨巴眨巴眼睛,看一遍又一遍,確定不是假的,她不由地哭出聲來。


    那種等死的感覺,不是當事人絕對不會知道那種感覺有多可怕的。若董鄂氏是一個好主子,也許珍珠和胭脂會心甘情願地陪著她一起赴死,可惜董鄂氏並不是一個好主子,為人不僅自私惡毒還愚昧無知,而正因為如此,她身邊的人從開始忠心到現在的各奔東西,謀求的不過是一條出路。


    狠狠地哭了一場,珍珠回過神,收拾好情緒,然後去找胭脂,低聲說了字條的事,惹得胭脂也紅了眼眶。這段時間,董鄂氏把她們往死裏整,就好似最後的瘋狂,死前也要拉上兩個墊被。為此,她膽戰心驚,一麵要被逼著侍候董鄂氏,一麵又拚命地想要逃脫這樣的命運,整個人都快瘋了,但是卻一點辦法沒有,好在這一切都要結束了。


    “去嗎?”胭脂看向珍珠,輕聲問了一句,聲音透著一絲慌亂和不易察覺的急迫。


    “去。也許這就是咱們姐妹倆最後的機會了。”珍珠眼神複雜地瞄了一眼內室的方向,隨後一臉堅定地道。


    還不等天黑,董鄂氏借著喝藥的事又鬧了一回,這一次,不管是珍珠也好,胭脂也罷,內心那一點點愧疚便被她成功地消磨掉了。


    婉兮這邊,將事情交給聽雨之後便沒再多問,她對於聽雨的能力是相信的。有道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聽雨能為她豁出命去,她又有什麽不能相信的。反而是聽琴,借著晚膳時間提醒了聽雨幾句。


    聽雨看著跳脫,可心裏也有一杆秤,知道聽琴是為她好,也很認真地點了頭,表示會謹慎行事的。


    正院裏的人,在沒有明確她們真實的用意之前,的確需要小心,畢竟能在後院生存的人,信義什麽的,其實就是表麵的一層皮,說揭就揭,著實不能太看重,所以謹慎一點還是沒錯的。


    這不,用過晚膳,聽雨跟婉兮請安,打過招呼後,便直接出去了,替換她來侍候的也是婉兮用慣了的聽蘭。


    話說,這些聽字輩的丫鬟,自打聽竹有了歸宿之後,一個個的都被婉兮給配了人。當然,經曆了這麽多,婉兮不可能不顧及她們的感受,隻是這些丫頭性子也憨,明明那麽多的人選,明明可以成為官太太,這些丫頭們偏偏不選,硬是要留在郡王府裏侍候婉兮。婉兮心裏感動,再三勸說也沒能讓她們改變主意,最終還是順了她們的意,但是在挑選人選上婉兮自然就更為注意了。


    侍衛、掌櫃、幕僚等等,可不是長得好受重用就可以的,關鍵還是得她們自己滿意,對方人品過關。也不知是不是胤禟獨寵的關係,婉兮對這些人也各有試探,若真是那貪花好色之輩,她是不可能將這些名為丫鬟實為姐妹的人嫁給對方的。


    為此,婉兮也真真是操碎了心,可就是如此,她這身邊算上聽雨聽琴這兩個嚷嚷的不想嫁的,也還有四個丫鬟到了年紀還沒許人,其他的年紀尚小,反而讓婉兮有個緩衝的時間。


    聽琴將泡好的茶盞放在婉兮手邊,見她手裏拿著府裏未婚侍衛等人的信息,嘴角不由地上揚,眼裏滿滿都是透著一層化不開的笑意——有這樣的主子是她們之幸。


    “聽雨出去了?”婉兮頭也不抬地問道。


    “是,已經出去了。”聽琴如實回答道。


    婉兮沒有深問,而是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這些人選的信息上,認認真真地看了,再認認真真地挑。


    花園假山角落裏,聽雨看著摸黑過來的珍珠和胭脂,眼睛一亮,忙對著她們揮了揮手,珍珠和胭脂見狀,立馬貓著身子湊了過來。


    “聽雨姐姐。”珍珠和胭脂見到聽雨,聲音哽咽地喊了一聲,便已經泣不成聲了。


    所有的委屈隻有自己受過才知道原諒是一件多麽不容易的事,對於董鄂氏,兩人真的可以說是仁至義盡了,能忍到今天對於她們來說就是極限了。


    “奴婢和胭脂的處境你都知道,福晉那邊,不管結果奴婢她根本意識不到真正的問題在哪裏,甚至有種破罐子破摔架勢。正院裏有門路的都走了,像奴婢和胭脂這樣的丫鬟,頂著大丫鬟的名頭,卻被磋磨的不像樣子了。”珍珠邊說邊掉淚,她們在董鄂氏身邊真的過得不易,就是董鄂氏最風光的時候,那出頭的也不是她們倆,後來尹嬤嬤和佟姑姑退了,她們的日子就顯得更為艱難了。


    聽雨蹙著眉頭,她倒是知道正院的一些情況,主要是董鄂氏的情況。她本想著淪落到這樣的處境,董鄂氏至少會老實一點,但是現在她聽著這董鄂氏乎是死到臨頭仍不悔改,繼續在作死的道理上一去不回頭。


    “珍珠姐姐,你們也別叫我姐姐,說到底我入府晚。不過這不是重點,福晉那邊的情況想必沒人比你們更清楚,側福晉和福晉之間的那些仇怨也都是由福晉一手挑起的。鬧到現在,即便側福晉什麽不做,福晉怕是也活不長了。”聽雨說著悄悄打量了一眼珍珠和胭脂,見她們一臉黯然的模樣,便知道自己的話她們是聽進去了。


    珍珠和胭脂對看一眼,原本心裏就覺得的委屈,此刻聽了聽雨的話,覺得有一的同時,更為自己的未來擔憂。一時間,兩人的眼淚不禁掉得更歡了。


    “唉,你們先別哭啊!雖說我想幫你們,可是隻要聖上不派人來,福晉依舊活著,縱使我有心幫你們,你們也走不成啊!”聽雨故作為難地話讓珍珠她們猛地抬頭,隻是臉上的表情非常的複雜,有掙紮,有希望,最後又歸於平靜。


    “聽雨姐姐,隻要你們幫我們姐妹倆離開正院,無論你有什麽要求,珍珠我在所不辭。”珍珠看了胭脂一聲,手碰到胳膊時引起的痛楚讓她微微皺了皺眉,最後咬了咬牙,直接說道。


    珍珠對胭脂使了個眼色,胭脂立馬同珍珠一樣表達了自己的意思。


    雖說她們兩人確有猶豫,害怕婉兮要董鄂氏的命,但是事到如今,她們已經沒有選擇了,況且她們主仆之間的感情其實就有一紙賣身契而已,沒有賣身契,誰又願意留在董鄂氏身邊。說到底,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珍珠和胭脂即便沒有大誌向,可人想活著就是本能。


    “珍珠姐姐,你們也不必擔心,側福晉沒想多此一舉要你們害福晉的性命,側福晉不過就是想像索綽羅夫人那樣出上一口惡氣,畢竟福晉的所作所為的確讓人鄙夷。”聽雨瞧著她們略顯惶恐的模樣,認真地說了一句,顯然是為了讓她們安心。


    珍珠和胭脂聞言,都不自覺地鬆了一口氣。畢竟她們兩人除了仗勢得點好處,還真沒害過什麽人,獻策、辦事有尹嬤嬤和佟姑姑在,根本就輪不到她們。是矣,得知不要董鄂氏的命,她們還真是放心不少。


    聽雨交代了一些話後,三人便匆匆告辭往不同的方向走了。


    聽雨回到清漪院時,得知胤禟還在書房,立馬跑到婉兮麵前去邀功,聽琴看著她這得瑟的樣子,倒也沒攔著。


    “說吧!她們兩人可都答應了?”婉兮放下手中的針線,笑望著聽雨道。


    “答應了,答應了。若不是跑今天這一趟,奴婢還不知道福晉到了這地步還折騰人呢!”想到珍珠她們說得那些話,聽雨覺得這福晉還是早點死了的好,這樣也能少禍害別人。


    婉兮聞言,冷哼了一聲,低聲道:“若有一天福晉不折騰人了,那必定是她死了。像她這樣的人永遠隻想著自己,何曾想過別人。既然都已經吐血了,那就幹脆讓她沒那麽多精力折騰,反正這正院裏的人都在磨洋工,沒必要一邊受罪還一邊用心侍候。”


    聽雨一聽,頓時覺得自家側福晉說得真是太有道理了。雖然奴大欺主不是好事,但是主子不仁,也不怪別人不義,何況董鄂氏這種人從來就沒對人好過。


    “側福晉說得對,不說謀害,讓她吃點苦頭還是可以的,畢竟像福晉這麽歹毒的人,世間少有。”聽雨點了點頭,心裏琢磨著明天再跑一趟,給福晉添點堵。


    “是嗎?不是世間少有,而是人心肮髒。福晉總想著自己,自然不看不到別人,再加上出身家世,總以為自己就是最好,別人就理所應當地給她付出一切,她能不狠,能不毒嗎?也罷,天理昭昭,報應不爽。”婉兮聽了她的話,不由得冷笑一聲,思及上一世,她隻差沒說可不就是上天讓她回來討個公道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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