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人人都道姐姐病重,妹妹瞧著,姐姐這精神好得很嘛,中氣十足的,比那男人不差。”玉惠一開口,那真是半點情麵不留,隻差沒說董鄂氏在裝病了。


    董鄂氏聞言,下意識地抬頭望了過去,隻見玉惠身穿一件茜紅色的旗裝走了進來,旗頭上精致的珠寶首飾不難看出玉惠如今的風光。若是關係親近的親姐妹,怕是要為對方高興一番,可換成董鄂氏,她隻覺得這一幕無比的刺目。


    “你……咳咳——”董鄂氏說話太急,一下子被口水嗆到,整個人咳得撕心裂肺。


    一旁的珍珠和胭脂雖然怕被董鄂氏責罰,卻依舊上前兩步,一個輕拍她的背,一個幫她倒了杯溫水,小心翼翼地喂她喝了幾口,這才讓她止了咳。


    玉惠卻看不得董鄂氏好,若是可以她恨不得董鄂氏死在她麵前,但是她知道不可能,一如她姨娘拿了管家權,她亦不能要了伊爾根覺羅氏的命一樣。不過眼瞧著往日風光無限的董鄂氏變得這般落魄,她隻覺得自己這一趟走得真真值得。


    “賤|人,給本福晉滾出去。”好不容易止住咳的董鄂氏也不客氣,開口就便趕人。


    自打八福晉死後,她就再沒睡過一個好覺,每天睜著眼睛豎著耳朵的,就怕下一刻康熙就派人來取她的命了。病倒之後,湯藥就沒斷過,可即便是這樣,她的身體卻一直沒好,相反地越來越弱,這讓她十分地煩躁,脾氣也變得越來越不好。


    現在瞧見比自己風光的玉惠,內心壓抑的黑暗情緒瞬間爆發,臉上更是露出猙獰扭曲的神色,狀似惡鬼,倒是把玉惠嚇了一跳。


    “哎喲喂,姐姐都淪落到這份上了,這脾氣還這般讓人厭惡。也難怪,像姐姐這樣心思歹毒的女人,怕是連閻王爺都不敢收,何況其他人。不過瞧你這精神奕奕,恨不得上演全武行的樣子,還真是讓人想直接弄死你呢!”玉惠甩著帕走到董鄂氏對麵,身後的丫鬟很是有眼色地端來一張圓凳,玉惠直接坐了上去,說出的話不僅句句帶刺,整個人還表現出一副恨不得直接上前掐死她的樣子。


    董鄂氏看著不知客氣為何物的玉惠,才發現玉惠的穿著打扮比她想象的還要精致,之前隻是粗略地看一眼,內心的嫉妒便猶如噴泉一般,止都止不住,現在看清了才發現玉惠的穿著打扮均屬上層,不說跟她這個皇家福晉相提並論,可是這身打扮比之她額娘也不差,這說明玉惠的日子比她們預料的過得好千倍萬倍。


    “你這個賤|人,無非就是小人得誌!本福晉告訴你,你再得意,你也得被本福晉踩在腳下,你姨娘那個老賤|人也得被本福晉的額娘踩在腳下!”董鄂氏似氣急了一般,雙眼通紅,麵色猙獰。說話間,她猛地抓住一旁的茶盞朝玉惠頭上擲去。


    玉惠微微偏了偏頭,茶盞正好從她耳邊飛過,落在她身後,但是茶盞裏濺出的幾滴茶水落在她身上卻帶著灼熱的痛楚,由此可鑒,茶盞裏是滾燙的茶水。若是她沒有躲過,指不定她這張臉就毀了。


    玉惠衝著董鄂氏冷冷一笑,低聲道:“姐姐還是一如既往地歹毒,做事絲毫不留餘地。也對,你要是懂得留餘地,你也不可能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瞧瞧,往日門庭若市的院子,現在還有誰來?沒有,一個沒有,因為大家都知道你失寵了,沒用了。”


    董鄂氏聽了她的話,隻覺得喉間一陣腥甜。別看她剛才張牙舞爪的,實際上隻是因為心裏憋著一口氣。此刻聽到玉惠毫不留情的戳穿她一直不想麵對的事實時,渾身的力氣好似都被抽走一般,讓她連反駁玉惠的心力都沒有了。


    是啊!聖上都已經定了她的死罪,她可不就已經失寵了,沒用了麽!


    玉惠見剛才還恨不得撲過來把自己撕碎的董鄂氏,一下子像被戳破了氣球一般,失了動力,嘴角的笑意不由地深了許多。


    “知道嗎?這都是你應得的。你也好,伊爾根覺羅氏也好,都不會有好下場。隻可惜我不能親自送你們母女上路,更不能動手對你做點什麽,但是我會一直看著,看著你怎麽死,看著屬於你的一切怎麽變成別人的。”玉惠站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到董鄂氏麵前,然後慢慢地俯下|身,緊盯著她的雙眼,一字一句地詛咒她道。


    她們曾經受到過的那些傷害不是時間能抹平的,那是刻在骨子裏的,唯一能讓她們覺得安慰的大概就是董鄂母女的死。


    “賤|人,閉嘴!”董鄂氏瞪大雙眼,太過激烈的情緒讓她又咳了起來,那撕心裂肺的咳嗽好似要把心肺都給咳出來一般。


    “嗬!難道我閉嘴就能改變一切嗎?看來姐姐一如從前,不隻喜歡欺人還喜歡自欺。”玉惠伸手理了理耳邊的鬢發,嘴角微微上揚,可給人的感覺卻冷冷的,透著一絲寒意。“不過這也沒什麽,反正咱們以後不會再見麵了,最多就是你死的時候,妹妹來看看你到底死得有多慘。”說罷,玉惠連頭都懶得回,轉身帶著兩個丫鬟就直接離開了。


    董鄂氏瞪著玉惠的背影,那副似乎要把兩個眼珠子都瞪掉的架勢,最絡使得她噴出一口鮮血來,然後軟軟地倒了下去。


    她靜靜地望著帳頂,屋裏的一切都一如昨天,可她卻再也沒了從前的風光,似乎她活著的每一天都是撿來的。若她夠有骨氣,她也許應該像八福晉那樣死得轟轟烈烈的,但是她沒骨氣,她舍不得死,所以她苟延殘喘,一天挨過一天,就算辛苦,就算覺得煎熬,她依舊希望自己能活下去。


    但是,今日玉惠的到來,無不在說明她離死不遠了,她會來無非就是要送她最後一程。


    從正院裏出來,玉惠並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去清漪院裏打了招呼才離開。隻是讓她沒有想到的是在郡王府門口會遇上剛剛回來的胤禟。


    胤禟沒有注意到要上馬車的玉惠,從馬上一躍而下便直接進了府,期間連張望一下都不曾。可玉惠看著這一幕,卻覺得這一切是真的結束了。


    婉兮聽說玉惠走了的時候,便猜到這對姐妹之間的恩怨到這裏恐怕是要告一段落了。不過轉頭的瞬間聽聞正院叫了府院,不由地撇了撇嘴,暗罵一句矯情。


    “這福晉是不是太嬌弱了一點,才跟自己妹妹見一麵就喚大夫,嘖嘖,這腦子還真跟常人不一樣。”婉兮瞧著董鄂氏那副總是喜歡吃力不討好的行事作風,心裏真心嫌棄。


    有能力的時候,用盡全磋磨別人,不管對錯好壞,隻顧一時開心,現在落魄了,自然也就怪不得曾經被她奚落欺負過的人反過來落井下石了。


    “側福晉,聽說福晉被索綽羅夫人氣得吐了血。”聽雨一臉興奮的樣子,知道的人還以為她遇見啥好事了。


    “不是還沒死嗎?瞧著吐了血比沒吐血時還能作,這就說明人家身體好著呢!”婉兮嗤笑一聲,顯然是瞧不上董鄂氏的那些小計量。


    聽雨跟在婉兮身後,連連點頭,很顯然是覺得婉兮說得對,一旁的聽琴雖然沒有點頭,不過看表情也是讚同的。


    這世上一報還一報,才是公平,沒得總讓惡人占上方,畢竟死後如何對受傷害的人來說隻是一句空話和無用的安慰。


    “聽雨,找個機會接觸一下福晉身邊的兩個大丫鬟,看看她們是否願意投誠,若是願意,本側福晉也想像索綽羅夫人一般送福晉最後一程。”似突然想到一般,婉兮嘴角揚起一抹詭異的笑意,緩緩地說道。


    聽雨得了婉兮的吩咐,立馬一臉高興地往外跑去。聽琴想拉她,卻不想她跑得太快,一下子就沒了人影。


    “側福晉……”聽琴看著婉兮,張了張嘴想要替聽雨解釋,卻不想對上的卻是她愉悅的笑意。


    “聽琴,我說過在我麵前可以自在些,就像聽雨一樣,沒那麽多的顧忌。”婉兮伸手拍了拍她的手,笑著叮囑一句,轉身便著屋裏走去。


    自打兩次行刺之後,婉兮對於舍命保護自己的聽雨和聽琴就多了別樣的親近,若說以往比對聽竹她們還有一絲距離,那麽現在婉兮對於她們和聽竹她們再無不同。


    聽琴望著婉兮的背景,神情微怔,待回過神,臉上第一次露出燦爛且無負擔的笑容來。原來在不知不覺當中,側福晉已經認可了她們。


    胤禟一回來就聽說了玉惠過府探病的事,她是真心探病還是別有目的他一點都不在乎,他隻在乎婉兮有沒有受委屈。得知她禮數周全,沒有半點怠慢婉兮的意思,胤禟滿意地點了點頭,至於董鄂氏請了府醫的事,胤禟聽完僅僅隻是點了點頭,並沒有多問一句。


    這差別看得跟在胤禟身後的林初九都想替董鄂氏哭上一場,這是做人到底是有多失敗,才會讓人連問都不想問上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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