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節的最後一天,預言家日報總編輯,巴拿巴斯·古費終於得以抽空拜訪自己的老師——霍拉斯·斯拉格霍恩。


    他捏著一封即將在明日清早發表的稿件,準備聽取一下老師的評論。


    等這封最新的稿件發出去;他將得以從一些惱人的瑣事中脫身,並且對一樁折騰了大半年的公案暫時說再見。


    開門的是一個矮矮胖胖的禿頭男人。他有著一雙凸眼,以及海象般粗密的銀胡須。


    “巴拿巴斯,稀客稀客。”


    斯拉格霍恩笑嗬嗬地讓開身子,讓自己的得意弟子進門。


    巴拿巴斯輕車熟路。


    客廳的櫃子與架子裏滿是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與珍貴的魔法材料。


    中間的沙發上則混亂地擺滿了鼓起的天鵝絨靠墊。周圍是軟軟的椅子和腳凳,有酒和書,還有大盒的巧克力與菠蘿蜜餞。


    靠近窗戶的台案上,滿是閃閃發光的像框,每個像框裏都有一些人在活動。


    巴拿巴斯對著自己的照片眨了眨眼睛,很自然地將一盒菠蘿蜜餞放到茶幾上;自己這位老師的愛好不多,除去職業愛好外,恐怕就剩下吃菠蘿蜜餞與收集得意門生了。


    “巴拿巴斯,你太客氣了。”


    斯拉格霍恩並沒有露出喜悅的表情,反而皺起了眉頭。


    “你最近送來的菠蘿蜜餞已經塞滿了我的儲物間。”


    這讓大編輯愣了一下,他最近忙得焦頭爛額,哪有時間為自己的老師送蜜餞。


    “不是你?”斯拉格霍恩起身,示意巴拿巴斯跟住自己。


    他為自己的學生展示了滿滿一屋子菠蘿蜜餞,而後開口說道:


    “自從你一個星期前打過招呼,說要過來拜訪我,每天都會有大堆的菠蘿蜜餞出現在門口。”


    “會不會是安布羅修?”巴拿巴斯第一時間想起了蜂蜜公爵糖果店的店主,他也曾是斯拉格霍恩的學生。


    “他一般會在我生日的那天送來一大盒菠蘿蜜餞。”斯拉格霍恩搖了搖頭,領著巴拿巴斯回到客廳,把自己肥胖的身軀陷入沙發之中。


    “好了,巴拿巴斯,你手裏捏著的那封稿件已經快攥出水來了。”


    斯拉格霍恩示意學生將稿件遞給他。


    巴拿巴斯很罕見地找他討論未曾發表的新聞,這讓他感受到一種受到重視的快樂。


    斯拉格霍恩頗具政治家的潛力;但他更喜歡待在幕後,享受結識名人與成功人士的特權,所以某種程度而言,他十分適合教師的工作。


    但也僅限於某種程度而言。


    巴拿巴斯遞過稿子,看著斯拉格霍恩掏出魔杖指了指客廳角落裏的鋼琴。


    它打開了蓋子,黑白鍵與消音踏板自行起落著,開始演奏一首舒緩的音樂。


    “對不起,我想來點兒音樂。”斯拉格霍恩用短粗的手指捏住新聞稿,“還是那件事,對嗎?”


    “沒錯,但這次魔法部下了決心。”巴拿巴斯點了點頭,“他們決定把開庭日期定在今年霍格沃茨的開學日。”


    “開庭?”斯拉格霍恩楞了一下,“他們找到羅曼了?”


    這顯然不是斯拉格霍恩第一次與巴拿巴斯談起羅曼,巴拿巴斯順暢地接著話:


    “並沒有,鄧布利多依舊不肯透露羅曼的去向。他堅稱羅曼因為一次意外已經很久不曾回到霍格沃茨。”


    “意外?那家夥的字典裏,隻有謹慎和玩命兩個詞,從來沒有意外。”斯拉格霍恩沒好氣地說了一聲。


    “老師,我得提醒您,謹慎的人一般不會玩命。”


    “是的,但瘋子會。”斯拉格霍恩皺著眉頭在稿件上標出一段長長的話語,而後遞回給自己的學生,“要我說,這簡直就是鬼扯。”


    巴拿巴斯看著那一段話,大概意思是說部裏經過再三思考,決定對狼人使用吐真劑。


    他抬起頭看向斯拉格霍恩,似乎在就這一魔藥學問題求教老師。


    “我見那個狼人照片的第一眼,就斷定他的記憶已經被更改了,這種情況下無論是吐真劑還是攝神取念都不會有用了。”斯拉格霍恩篤定地說著。


    “修改記憶?”巴拿巴斯皺著眉頭,“可是修改記憶是會被……”


    “不不不,巴拿巴斯。”斯拉格霍恩搖著頭,“我承認你是個好學生,但顯然你從霍格沃茨畢業後就再也沒有在魔藥學上下過半點功夫了。”


    巴拿巴斯聽著這調侃的話語,神色如常;斯拉格霍恩挑選得意門生可不是看魔藥課成績來的。


    “如果貝爾比在這裏,他就會告訴你,吐真劑也是有局限性的。”


    斯拉格霍恩想起自己這個得意學生,不由得有些遺憾,他確實才華橫溢,但可惜並不精通於人情世故。


    在這個時刻,站出來為羅曼說話,是要被輿論碾成粉末的。


    不要說發明狼毒藥劑的功勞,現在連他的梅林勳章都岌岌可危。


    “但是修改記憶總是會有痕跡留下吧?”


    不是每個人都精通遺忘咒。


    巴拿巴斯在新聞熱點麵前可稱得上是行家裏手,但在記憶修改這方麵可謂是一竅不通。


    斯拉格霍恩隻得開口解釋:


    “不會的,隻要你在進行新的記憶植入前,徹底摧毀掉他原本的記憶就可以。”


    他打了個冷顫,似乎這是件很可怕的事,“但很少有人會願意那樣對待自己,那會對大腦造成不可磨滅的傷害。”


    巴拿巴斯眼睛一亮,想動筆記下什麽,但隨即搖了搖頭,“我現在不能再報道任何有關這件事的東西了。”


    “別想,別想。”斯拉格霍恩搖了搖頭,“我告訴你這些的目的,是要你別再插手。”


    “一個貝爾比已經夠了。”


    “在之前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我們看到許多國家中的各種勢力,都在為了此事發聲;但現在輿論已經開始倒向一邊了。”


    巴拿巴斯聽到貝爾比的名字,頓時感到心有餘悸。


    貝爾比為狼毒藥劑奔波了幾十年,先後推出過幾款效果不同的藥劑,於巫師界而言,稱得上是勞苦功高。


    但現在隻是站出來說了幾句話,說在白狼這個走私犯的外號之下,那個叫羅曼·海勒的男孩並不像是個壞人,就差點兒永世不得翻身。


    連他本人的梅林爵士團勳章都在被考慮收回了。


    這攤渾水可不是自己能蹚的。


    想到這,他長歎了一口氣。


    今天來找斯拉格霍恩,他沒有公務,全是私心。


    這段時間以來,巴拿巴斯已經被各方的壓力以及各種渠道的消息逼得喘不過氣來;但作為一個業內的頂尖好手,他實在不願就這樣稀裏糊塗地當一個傀儡,說著別人提供好的台詞。


    無論那個叫羅曼·海勒的人是好是壞,他都想寫出一點真東西來。


    但真東西的後果,他承擔不起。


    “若被告沒有按時到場,威森加摩將進行缺席判決。”


    斯拉格霍恩好像沒注意到他的表情似的,讀著最後一段話笑了出來。


    “若被告沒有按時到場,威森加摩能判什麽哪?判受審席位上的椅子進阿茲卡班嘛?”


    “一大堆事情都可以安在他頭上,魔法部能消掉一堆無頭案,還有很多見不得人的事。斯克林傑準備了三次,有關鎮壓黑巫師與走私犯戰果的稿件,但都被部裏撤回去了。”


    巴拿巴斯隨意地說著,因為他知道老師會用相同的信息來交換。


    他也並不在意同自己的老師講這些不能被外人知道的事情,因為他知道自己的老師最擅長保守秘密。


    斯拉格霍恩隻會向外人吹噓預言家日報的總編輯是自己的得意門生,在乎他的意見與評論,但絕不會向外透露談話內容。


    他們都是聰明人,愛自己遠勝於愛別的東西,共享信息可以使他們最大獲利。


    而一切可能招致災禍的東西,都被他們謹慎地看管起來。


    “你要小心,尤其是美國和法國方麵來的消息或者人;羅曼這個人年紀很小,經曆卻很豐富。”斯拉格霍恩果然對他做出了回應。


    “盡管輿論的風向已經倒向一邊,但你也要知道,浪潮來臨前總是要先退的。”


    “您上次跟我說過,他的經曆可以寫成一本書。”


    巴拿巴斯露出回憶的神情,他習慣用這種神情來表顯自己的漫不經心,實則不過是在掩飾他對挖掘信息的渴望。


    “還是大部頭的。”斯拉格霍恩點了點頭。


    “那麽您在這部書裏……”巴拿巴斯閉上了嘴,因為他注意到斯拉格霍恩的臉色並不好看。


    師徒兩個人心有靈犀地轉變著話題,開始進行不痛不癢的寒暄,又聊了幾個小時,直到夜幕深沉。


    斯拉格霍恩挽留巴拿巴斯吃飯,卻遭到了拒絕,隻好自己享用了一頓簡餐,而後換上睡衣,端著紅酒杯,開始享受他晚間的睡前時光。


    咚——咚——咚。


    伴隨著輕微而有節奏的敲門聲,門上的防禦警報被觸動了。


    但門外的人並沒有後續動作,仿佛在等他去開門。


    這不是個惡客的做法,更像是有什麽急事來不及通報。


    斯拉格霍恩以為自己的弟子得到了什麽消息,於是去而複返,便匆匆披著件栗色的天鵝絨夾克衫前來開門。


    門打開了。


    一個滿頭銀發的年輕人站在外麵。


    他一身素麵巫師長袍,手裏還拎著大盒的菠蘿蜜餞。


    其包裝款式就像是塞滿了斯拉格霍恩家儲物室的那款。


    “羅曼·海勒!”


    斯拉格霍恩甩掉了夾克衫,任由上麵光亮的紐扣在地上晃動著,隻穿著一身丁香色的絲綢睡衣便跑回了屋子,而後跌跌撞撞地被絆倒在躺椅上。


    “斯拉格霍恩先生,我的導師、智囊與老朋友。”


    羅曼浮誇地嚷嚷著,一把扯斷了門上的防盜鏈。


    “狡詐惡徒!”


    斯拉格霍恩從塞滿了軟墊的躺椅上跳起,把架子上的一瓶龍血緊緊地護在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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