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她看到的那些都是真的,玄天原本就是寰天帝,那麽……她伸手摸了摸額頭上的符印,惶惶出神,她與蚩閔君到底是什麽關係呢?


    雖然像是窺見了迷霧中的一角,但她還是很迷茫。


    寰天帝待蚩閔君格外不同,可後來卻為什麽要化身成了玄天,以假死欺瞞蚩閔君,令他因此入魔,待他入魔危害蒼生之際,卻又沒有及時站出來阻止。而是在後來與他同歸於盡。


    但若真的有心想要殺了蚩閔君卻又為何要費心費力的將他殘留的元魂找到,又浪費自己的魂力養好,而後將他放進了自己母後的身體裏借此投胎成為她,躲過天道輪回?若非如此,像蚩閔君這種犯過如此大罪的,便是連畜牲道都是沒有機會投的。


    寰天帝做這些事,都是本末倒置,甚至於是自己也沒有討得了好,他到底為什麽要那麽做呢?


    且看後來她與玄天的相識到相知,他似乎也是不記得很多事了的,大概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寰天帝吧。


    他要還是曆劫時的凡夫俗子,不記得了還可以理解,何故回歸仙位後卻也是不記得從前的事?


    見邀月好半晌都沒有說話,邀澹疑惑的看了一眼她出神的神色,道:“月兒,你怎麽了?”


    邀月回過神來,然後搖了搖頭,“我無事。”忽然又想起了什麽,問道:“四哥,天界如今如何了?”


    她問這話的時候眉眼迫切,隱隱帶了幾絲擔憂之色,邀澹眸光一動,然後道:“據說那些嗜瓏已經被玄天暫時鎮壓住了,旁的便粗知道了。”


    秋棠聞言,看了邀澹一眼,微微皺眉,卻是沒有什麽,複又微微歎了口氣。邀澹不可能沒有察覺出來邀月的不對勁,怕是也猜出來她恢複了記憶,故而怕天界的真實情況被邀月知道之後,怕她會去救玄天,故而才會如此撒謊的吧?


    可在這一百年裏,眼看著他與邀月之間那條鴻溝已經漸漸的搭起了橋梁,邀月對他這個四哥不再是熟視無睹,而邀澹對邀月亦不再是隻有單單的利用了,但他卻還是選擇了欺騙。


    若是讓邀月得知了真相,這兄妹二人之間怕是永遠也不可能再有修複的可能了吧?


    見邀月不再說話,且神情看起來頗為疲憊,邀澹便讓她好好休息,將秋棠叫了出去。


    “她是不是已經恢複從前的記憶了?”一出驚蟄殿,邀澹便直接問道。


    秋棠道:“看樣子是的。”


    邀澹微微皺了皺眉,他最不想聽到的便是這種答案,但是不想聽到並不代表這個問題已經成為了現實。


    “他為何突然問起蚩閔君的事?”邀澹又問了別的問題。


    這個問題,在邀月問邀澹有關蚩閔君的事的時候,秋棠就很疑惑了,秋棠答不上來,反問道:“屬下不知,可是公主去接應尊上之時,發生了何事?”


    邀澹想到那些莫名其妙出現的嗜瓏,加之,之前見玄天也是認識這些嗜瓏,並且語氣很是肯定的認為邀月可使喚那些嗜瓏,便猜邀月的忽然恢複記憶是否與這些嗜瓏有關?


    “除了她不知從何處帶出來了一群嗜瓏以外,倒是沒有別的異樣。”邀澹若有所思的道,然後又對秋棠說:“你好生照顧著她,本尊去千機閣一趟。”


    千機閣便相當於天界的應海瓊仙島了,不過倒是比不上應海瓊仙島因為曆來的星君都擅長推算卜卦之能,萬事萬物都能知曉,不過即便這點不及,但是也差不了多少,並且千機閣收集來的秘密都是可供魔尊隨意查看的,不像應海瓊仙島,天機之類,大多不可泄密,便是天帝也沒有資格知道。


    邀澹曾還恥笑過,既然天機不能讓人知曉,怕人泄密,改變天道。又何故要去費心費力的推算,不是吃飽了撐的嗎?


    邀澹走到千機閣之外,門外有檢驗身份的法陣,即便他是魔尊也照樣得接受盤查,這是邀澹定的規矩,目的就是為防止有人偽裝成他潛入其中。


    檢查完畢,確認身份無誤後,麵前兩扇三人高的大門緩緩開啟,裏頭有小侍上前迎接,“拜見尊上。”


    “起來吧,去請閣老將有關於妖神蚩閔君的所有典籍調來給本尊。”邀澹頓了頓,又加了一句,“有關於上古凶獸嗜瓏的也一並調來。”


    “是。”那小侍將邀澹迎入內閣茶室,吩咐人奉茶後便匆匆去找了總管千機的閣老去了。


    不多時,千機閣閣老,容雲清便帶著兩名弟子過來了,而那兩名弟子手中各抱了一堆卷軸與竹簡。


    容雲清上前拜到:“見過尊上。”他身後的兩名弟子亦是跟著跪拜。


    邀澹罷了罷手,示意他們不必如此多禮,然後道:“閣老近來可好?”


    容雲清頭發胡子花白,但是看起來卻是康健華骨,長相頗有些仙風道骨的模樣,這樣的人若是放在天界,也不會有人懷疑他不是個神仙,但他卻是個魔。


    容雲清道:“多謝尊上掛懷,老朽承蒙尊上照佛,身體自然是好的。”


    邀澹不過就是隨便問問,並不是想要聽他拍馬屁的,故而也不再多說無用的話,立馬便轉了話題道:“本尊需要的東西,想來閣老已經帶來了。”


    “是的。”容雲清對身後兩個弟子使了個眼色,兩個弟子便趕緊將手上的竹簡和卷軸上交到了邀澹身前的桌子上。


    容雲清道:“尊上所需要的,有關於蚩閔君與嗜瓏的所有有關記錄都在這裏了,請尊上過目。”


    “嗯。”邀澹點了點頭,拿起了一卷卷軸先打開看了起來,頭也沒空抬的對容雲清道:“如此,閣老便去做自己的事情吧,無需在此相陪本尊。”


    說是不用人陪著他浪費時間,但任誰看了他的模樣,都知道他的潛台詞是不希望被人打擾。


    容雲清也知趣,便不再呆在此處,帶著兩名弟子走了。


    走到了外麵後,他身旁的一個弟子才疑惑的問道:“師父,尊上為何會突然對妖神蚩閔君的事感起了興趣?”


    對嗜瓏感興趣他們但是可以理解,畢竟如今天界遭嗜瓏圍攻,鬧得除了人界之外,怕是其餘界都知道了。


    而更有傳言說那些嗜瓏是他們魔族的邀月公主帶去的天界,這話他們魔族是不信的,不過別的人怕是會信了幾分的。


    “要變天了。”容雲清沒有回答,隻是淡淡的悵然道。


    那弟子聞言,不明白師父這是何意,卻也不再多問,隻是撓了撓頭,與另一個弟子對視了一眼,皆是惘然。


    隻是師父避而不談的話題,他們問也白問,便隻得帶著疑惑,自己猜測了。


    ……


    邀月的傷勢雖是自動修複,並無大礙了,但她目前身子還有些虛,秋棠一臉心疼的給她喂了好些丹藥。


    當然,他心疼的對象可不是她,而是他的藥。


    待身體好多了,終於可以下床走動以後,邀月便到了房間外去透透空氣,忽然瞥見驚蟄殿院中一棵近樓的海棠花樹,邀月怔了怔,又忍不住回憶起了那天在夢中所看到的女人。


    那是樓櫻夫人,也是她的母後,現在想來,當初蚩閔君選擇投胎到她肚子裏,大概也是因為看到她麵上與寰天帝如出一轍的溫柔笑意吧?


    邀月雖然知道自己是蚩閔君投胎而來,但是並不代表她會將自己完全當作是蚩閔君,最多就是認為蚩閔君也住在自己的體內罷了。


    畢竟那些事,是蚩閔君與寰天帝所發生的,她隻能窺見過程,卻並不能完全的感同身受,因為那隻是她前身的過去,並不是屬於她的記憶。


    屬於她的,便隻有她自己經曆過的那些,比如和阿棠的,四哥的,還有……丹楔與玄天的。


    想起來丹楔這個名字,邀月忽然想到了什麽,猛地抬起手,看向自己的食指,她在人間時曾與玄天在人間曆劫時所化的丹楔結過追魂咒的。


    這咒語是結與雙方靈魂之上的,相當於魂契,隻要沒有解除咒契,或者是一方魂飛魄散了,便是天上地下,都可追蹤到對方的蹤跡。


    這麽想著,她正準備動一下食指,查看一下玄天如今情況,卻忽然聽到有人在叫自己。


    待反應過來,才發現那聲音是自手上的扳指裏傳出來的,這才一拍腦袋。想起來離魈還在聚魂晷中。


    當日情況危急,她將他放進了聚魂晷中,後來又因為她也受了傷昏迷了過去,醒來後又一直在想自己與蚩閔君以及寰天帝之間的關係,倒是把離魈給拋到了九霄雲外去了。


    邀月抬起手指,看著聚魂晷,問道:“離魈,你怎麽樣了?”


    “已無大礙,但還有些傷需要在聚魂晷中修養一段時日。”離魈的聲音從聚魂晷中傳出來,不難聽出還很虛弱。


    “那就好。”邀月點了點頭,本是想要直接去到聚魂晷中,看看他的傷勢如何了,但是腦海中卻忽然劃過他當初被天帝的尋幽鍾重傷,差點完全現出真身的狼狽模樣,一時便躊躇了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的問道:“離魈,我可以進來看看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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