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青羽看在眼裏,一直跟到此處,也是在想,城裏戒嚴,四處的大門的都封住了,吳時的信要如何送出,原來也是早有外應。


    吳時通敵已成事實,楊青羽急尋到來參將,把謄錄好的兩頁紙交給他後,道:“吳大人的信是由一個黑衣人從北門帶出,按信上所說,賊軍九日來叩門攻城,也就還有兩天時間。”


    來參將看完後,罵道:“鼠輩!竟敢行如此下作之事,待我陣前斬了他,以定軍心。”


    楊青羽忙道:“將軍不可!此事先不做聲張,我們將計就計,隻等賊軍上門。”


    來參將不解:“以我們這點兵力,即便賊軍中計,又能奈何啊?”


    楊青羽道:“將軍,有吳大人在,還可拖延些時日。你把這封信給我,由我帶出去借兵,隻要援軍一到,靈州之圍自解。”


    來參將感慨:“楊兄弟年紀輕輕,卻有如此俠義之風,我輩汗顏呐。城外兵荒馬亂,我知你武功高,但也得多加留心。我再修書一封,你一並帶出去,若能見到部堂大人,自然更好,他認得出我的字。”


    楊青羽拿過來參將寫的信,見到桌上放的兩個麵餅,這才想起兩日來,粒米未進。


    來參將一見即明,笑道:“這幾日辛苦楊兄弟了,飯也沒招呼你吃一頓。”說完拿起一塊布,裹上兩個麵餅,道:“路上吃,回來我給你接風。”


    楊青羽接過餅,連咬兩口,也急忙躍牆出了城。


    才過幾日,城外又是另一番亂象。見一行幾人騎馬而過,穿著怪異,分不清是哪路人馬,楊青羽也不管不問,飛身踢翻一人,搶過馬來,勒馬就走。本想官軍還在東側,否則早就應援了靈州,不料才走了二十裏,就見遠處有不下數百人馬,身後更有連營紮寨。一看裝扮,猜到這該就是車力圖的韃靼部了。


    繼又延洛浦河勒馬南下,又走過五十裏,才見到有官軍身影。一問才知,這對人馬正是副總兵李須所部的剿逆大軍。對靈州軍情,李須本有了解,看過楊青羽拿出的兩封書信,也不見疑,急命遊擊伍閑領三千兵前往,後又自率六千兵往援。


    楊青羽單人匹馬先策馬回城,告知援軍一事,唯有吳時蒙在鼓裏。


    過一日,果見賊軍叩門攻城。來參將登樓大罵,下令放箭射殺敵軍,又拋出滾木、雷石,射死、砸傷攻城賊兵無算。


    賊將隻當吳時會按約捐城投降,卻不知此刻吳時也心裏萬分不解:昨日才暗裏私通的幾位領軍將領,也已對好暗號,隻等他一聲令下,即棄械獻城,今日怎麽敵軍一來,便隻顧殺敵,對他所發暗號也視而不見。


    吳時不斷朝幾位將官使眼色,不料對方隻顧督戰,也不睬他。眼見賊軍已經攻城,吳時急得滿頭大汗,來回往複,在城頭一邊看著城下賊軍攻城情形,一邊著急思索解決之法。


    正當手足無措之際,突然看到城頭另一方來參將雙目緊鎖,一直盯著他看。吳時蹬地一想,知道通敵之事,怕是已經敗露,忙帶上幾個親信,趁來參將指揮守城間隙,迅速溜下城去,企圖打開南城城門,放進敵軍。


    來參將早有防備,一直派人跟著吳時,見他偷偷帶人下城樓,就知他定要壞事,當即親帶了數十兵丁,也趕到城門口,直接把吳時一行給圍了。


    到底是一城統帥,吳時氣勢猶在,“噌”地拔出刀來,指著眾兵士喝道:“一個個想造反啊!”


    來參將見他困獸猶鬥,還敢負隅頑抗,朗聲道:“吳時通敵叛國,部堂大人已經知道了,援軍今日就到。眾將,來啊,把吳時給我綁了,敢反抗者,格殺勿論!”


    吳時眾親信一聽,懾於來參將之威,哆哆嗦嗦,進退都不敢。來參將手一招,一群兵蜂擁上前,去把吳時親信的刀都給卸了。


    吳時大怒,提刀向來參將衝來,口中大罵:“什麽東西?憑你們也敢綁我?”


    來參將拔刀一格,再順勢一劈,吳時當即人頭落地,鮮血淋漓滿地。來參將提著吳時人頭上到城牆,眾將官都是一驚。


    來參將道:“內奸吳時已伏誅。”又提著吳時腦袋揚了揚,向賊軍吼道:“你們的內應已死,爾等還不退去,等我大軍一到,讓爾等死無葬身之地。”賊將見誘降之計已不可行,下令猛攻南城。


    正當敵軍蟻附爬上城牆,在城上眺望可見,遠處煙塵飛揚,馬蹄聲伴著兵車聲轟隆漸近,城上眾將心頭猛喜:援軍到了。


    賊軍探子也將軍情急報,賊將急令撤軍。


    靈州守住了,舉城歡慶。雖說隻一地之勝,但總算贏下些士氣,總兵李須也犒賞三軍。參將來寶護城有功,得李須激讚,並已奏報總督,隻等戰事一了,論功行賞。


    來參將順勢引薦楊青羽道:“總兵大人,這次靈州能保住,這位楊兄弟功不可沒。”


    李須見正是送信之人,但又不著軍裝,故道:“有功自然要賞,你是哪裏的兵啊?”


    來參將接過話道:“楊兄弟是位江湖義士,見叛軍作亂,就自己收集了不少情報,來靈州助我守城。吳時通敵,也是楊兄弟拿到的罪證。”


    李須喜道:“看來這位小兄弟還懂些行軍打仗之法,不如你來我軍中做個千總,領五百軍馬,隨我殺敵,收複失地,如何?”


    楊青羽實心相助官軍破賊,但毫無為官之想,推卻道:“謝過大人,在下從未領過軍、殺過敵,恐不能勝任,但殺賊護民,在下責無旁貸,但憑大人差遣。”


    李須笑道:“小兄弟是嫌官兒小了,好,且隨你,本官給你記下軍功,戰後一並請賞賜爵。”


    來參將道:“大人,楊兄弟說還有百餘名義士在玉泉營後的賀蘭山中,等官軍一到,合兵殺敵。”


    李須驚而複喜道:“小兄弟,果有此事?”


    楊青羽道:“千真萬確,這百餘名弟兄也日夜操練,就等你們去了。”


    李須道:“好。小兄弟,勞煩你先去玉泉報信,明日延綏、蘭靖兵馬一集結,我即刻率軍渡河,我軍一搗玉泉營,你們即帶人從背後殺出,務必一舉拿下。”


    楊青羽本也做此想:“我這就回去,讓他們做好準備。”


    李須:“我派一營兵跟你一道回去,要是遇上敵軍,也好有個照應。”


    楊青羽:“大人萬萬不可,河西已盡入賊手,人多未免打眼,我快馬來去,反而不易被發現。”


    李須認同道:“如此一路你得小心,倘若真遇上賊軍糾纏過不去,回來便是。”


    楊青羽見這總兵官倒還體恤下屬,便道:“大人放心,事幹重大,我自有分寸。”


    楊青羽這一走,可讓庹山和魏琛擔心了不少日子。三人同來,轉眼便十餘日沒了消息,本想下山打探,又被殷闊給攔下了。雖兩地不過百裏之距,楊青羽一路也是小心謹慎,避過不少仗著輕功,避過不少哨口,才繞道玉泉城西上山。


    這日正逢庹山帶人埋伏山門口,老遠看見竟是楊青羽,現身相迎道:“楊兄弟,你可算回來了。”休養了這段日子,庹山腿傷也好了不少,走起路來,虎虎生風。


    拉著楊青羽往山上走,一路道:“山下怎麽樣了,官軍來了沒有,什麽時候可以殺韃子?”


    楊青羽道:“靳堂主呢?操練得怎麽樣了?”


    庹山道:“日日盼著你回來呢,靳堂主說隨時可以下山殺敵。”


    楊青羽一進內院,靳禾川迎道:“楊兄弟辛苦,山下如何?”


    楊青羽將所知情況一一道出,也詳細告知明日官軍渡河,前後夾擊玉泉一事。


    靳禾川擊掌讚道:“好,我派人蹲守在山下,隻等官軍一到,我便率眾弟兄衝出去。”


    金玉樓回到京城,才歇了一日,皇羽來報,說戶部堂官有事相邀。金玉樓疲於應付,隨口回話:“無非又是要錢、要糧,你替我回了。”


    皇羽剛走,尤徵又來報:“少主,陳老來信了。”


    一聽陳佐壽來信,金玉樓振了振精神:“說什麽?”


    尤徵拆信掃過一眼:“這次織造局拿‘輯裏絲’來壓價格,又拿出不少生絲來低價賣出。陳老查得,這些生絲都是從單迎風手裏出的。從百姓手裏買的絲和棉,也是單迎風收得最多。”


    此事確出乎意料,金玉樓笑道:“好啊,我這個師叔,還都以為他就是個釣魚的。如果我沒猜錯,這次織造局的把戲,也是他出的主意吧。”


    尤徵稍一愣:“陳老信裏說,不僅這次,聯合幾家綢布行囤貨的,也是單迎風。”


    金玉樓冷哼一聲:“這種伎倆做生意,遲早敗了名聲。告訴陳佐壽,單迎風是衝著我金家來的,有任何動靜,及時匯報。”


    尤徵遲疑片刻,又道:“河套韃靼人叛亂,朝廷已派了大軍,門主吩咐,集調兩千門人奔赴,自備糗糧。”


    金玉樓有些驚訝,顧傾城親自過問,此事決計不小,忙道:“這兩千人去了,誰領兵?”


    尤徵道:“門主說領兵的人姓柳,現在他人已經在河西戰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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