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條件來化雨樓的人,哪一個不是身家異常高貴、或富貴?長時間已經沒有戰爭的魯茲國,生存所帶來的爭奪點,早已從權勢而逐漸的把重心偏向了利益。相對於權勢相爭的殘酷性而言,利益的爭奪更全麵化的更細膩化:也就是說,利益的相爭,其實比權勢的相爭更為的累人。


    來化雨樓的這些人,都可以算是利益場上鬥爭的得勝者,但顯然不是最終的。有權勢的人就會有錢、有錢的人總會有一定的權勢,也就是說來化雨樓的這些人,無不是身家豐厚之輩。有而今這樣的地位,哪一個不是從利益場的廝殺中得來的?有而今地位的這些人,又豈能不累?


    這些人憑他們所擁有的資本,單求那種物質享受上的放縱,這又有何難?可是,其實這種放縱也是一種累:因為這總體說來,那是一種身體的放縱,而非是心理、心靈上的放縱。累,心累!總會纏繞著他們、折磨著他們,而揮之不去。


    想輕鬆一下、想用更好的狀態投入到繼之而來的鬥爭當中、想保住或更壯大自己目前的一切,對於他們這些人所處的境地,不得不說:難,很難!於是,化雨樓就成了他們,放牧心靈的地方。


    這些人,哪一個是不學無術之輩?年少時、年輕時,他們誰不是學的聖人之書、仁人之道?可隨著年歲的長大,隨著環境、境遇等的改變,正人君子——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這隻是他們一個在利益場上廝殺的偽裝。


    每一個人都有善良的一麵和醜陋的一麵——這說的是心理,有誰不想讓自己是一個聖人教誨之下的正人君子?可實際上的他們,誰也不是,也不可能會是。於是,每個人心理上的善惡總在相鬥當中,這又是一種累。


    化雨樓裏隻有養眼的美女、隻有清清靜靜的環境、隻有動聽的曲樂和賞心的歌舞,這裏沒有明爭暗鬥,這裏有的隻是那種幹幹淨淨的心靈上的享受。來這裏,他們每個人,其實還是在偽裝著。


    其實誰都知道他們自己是道貌岸然之輩,然而這些不打緊,因為這種偽裝其中有一部分就是他們本來的自己——是年少時或是未進入社會之時,這種偽裝亦是他們理想中的自己——正人君子。


    正人君子是他們在利益場上的偽裝、是為了更好生存於這個世界上的偽裝,可這種偽裝讓他們感覺到自己很累;正人君子亦是他們進入化雨樓後的偽裝,可這偽裝卻隻會讓他們感覺自己很輕鬆,這是一種心理和身體的輕鬆、是一種由心理帶動身體的輕鬆。化雨樓,就是這些人撫慰心靈、心靈放牧的地方。


    然而,偽裝就是偽裝,即使是令他們心靈純靜的偽裝,這也是一種假象!當某些東西觸及到他們的本源時,什麽偽裝都不會存在,他們隻會暴露出他們根本上的本來之自己。今天來這裏聽到竹淵笛聲的他們,被觸動了!而同樣的情況,也發生在了化雨樓裏,那些姑娘們的身上。


    這個世界的每一個人,都有著一個隻屬於他自己的酸甜苦辣史。也因此,這就有了每個人都會對於當前的自己之生活狀態,不是那麽的太滿意;每一個人都有著自己的夢想、理想的同時,每一個人的心裏,其實都裝著一份他們的痛苦。


    偽裝,這個世界上,誰不是偽裝著自己?化雨樓裏的姑娘們,就本心本性而言,誰又真正的願意整天的陪那些無聊透頂的人說笑、奉迎?


    她們都是女孩子、她們才多大?她們學了無數東西隻是為了更好的討人歡心,她們是別人的解語花、她們是別人的紅顏知己,她們整天的在把自己的美麗笑容獻給別人,可誰又能知道她們的心!她們的心,不累?想來也不可能,隻是她們沒辦法、誰也沒辦法。


    相比起來,她們還是最不幸、又最最幸運的了!因為她們是化雨樓的人、因為她們的背後有葉姐她們一行人。可她們,同樣是需要心靈上的撫慰,哪怕是用那最沒用的辦法——哭!哭一場,她們總會輕鬆一些的。淚!就在竹淵的笛聲中,無聲無息的滑下。


    竹淵一開始是想給柳音一個快樂的求婚,在他給出柳音答案時是如此、在他換衣服時是如此、在他拿著那些碗碟搭塔的時候可以說也是如此;可是,就在他的塔快搭完時,沒來由的,他突然感覺自己有點孤獨、有點蕭瑟。


    自從來到化雨樓之後,他從來沒走出來過;在樓中忙這忙那之時雖然見不到柳音,但他潛意識裏知道,柳音和他就在同一個樓裏。然而今天的這一次走出了化雨樓時,他忽而意識到他和柳音分別處於樓裏和樓外,這個世界上好像就剩下他一個人了!


    他的師傅老頭在那一邊、他在這一邊,而今的他在這一邊、柳音在那一邊:這一邊和那一邊,都不過就是環境不同罷了,距離和空間還有什麽區別嗎?


    命運是不可測的,就像他原本就以為那死老頭是不會死的,可事實是這一邊就剩下他了,那麽柳音呢?他愛那死老頭、那死老頭也愛他,他愛柳音、柳音也愛他,他愛他們、卻又最怕失去他們,可……


    一個人立在大街上,望著眼中化雨樓裏柳音的位置點之同時,他也在望著天邊:柳音和天邊,與他的距離,有不一樣嗎?孤獨當中對於人生的悲哀無形中誕生,悲哀當中想起自己以前的一幕幕,他在回味曾經的他之孤獨、同時亦是在回味曾有過的快樂和幸福。


    笛聲,就是打從他記事時起一直到當此這時的他之人生路,也是他的心路。這其中展示最多的、最能感動人的,無非還是那孤獨、寂寞、苦,及濃濃的濃鬱到化不開的思念和想念,還有那份單純的不能再單純的愛戀。這!是一首心曲。


    心!是最能打動人的。竹淵所會的那德魯伊之和獸類溝通的能力,講究的就是一個‘心’字;理論上,在‘心’麵前,隻要是世間的生靈都能溝通、都能打動的。世間生靈、世界上的每一個人,雖然每一個的命運、境遇等的都不相同,可他們所承受的痛苦卻是異曲同工,因為這本來就是生存之苦。


    竹淵隻是隨心用笛子奏出自己的人生,可人生當中高興的事情或許會被人遺忘掉,然而痛苦總是銘記於心的——這是天性。痛苦又都是大致類同的,竹淵的孤獨寂寞苦,和其他人的又有什麽本質上的不同?一首心曲,觸動別人,這是必然的。


    何況,習慣難改,笛聲中他又用上了類精法。精法的使用也是他刻意的、或說是潛意識裏的所為,因為他知道他是在向柳音求婚、他原本就打算要用精法去震蕩別人的心靈。


    也是他原本就打算用精法,這才有了那塔的用處;而就因為那塔,這使得他觸動別人心扉的效果,更是上升了一個台階——這其中就包括全麵性!


    竹淵打小就生活在濃霧包圍的迷霧森林當中,因為環境中的水汽太重,所以那些用梧桐木等的材料所製成的琴,因為太良好的吸水性、這使得這類琴根本不適合竹淵所用。故而,竹淵的琴亦是用雪玉竹為材質製成。


    這琴有兩部分箱體,一部分是那數根組合成琴體的雪玉竹之空心,一部分就是這組合成之後所營造出來的屬於琴應該有的音箱。即使是一般的曲子用竹淵的琴來彈,效果也會更好一些,起碼這裏邊好像就多了立體聲的效果;而若是竹淵用上了共振現象,那效果可是真沒得比的。


    竹淵這回所搭的那個塔,其實就是變相的利用上了他琴箱的功效:七層塔其實就是七個音階,而每一層塔又同時是一個小音箱,最大的音箱就是那塔之下的三個酒壇了。


    要說明一點的是,音階是音階、音箱是音箱,每一個音箱所傳出來的音不過是以其所在層級的音階為基準。這裏麵包含科學方麵內容的,還有聲音在不同材質中的傳播速度不一樣等的。


    這一次會出現那麽好的效果,完全是因為竹淵所用的,根本就不是而今這個世界上所有的知識:也就是說,這是竹淵的專利、是不可複製的。


    七層塔七個音箱,再加那三個酒壇所形成的最大主體音箱,加之那塔的中心是一線,共振當中聲音不光會四外擴散,而且還會直傳地底、由地麵傳播。也就是說,現場的人,一受精法的衝擊、二受空間中的聲音衝擊、三受地麵的聲音衝擊。


    三方麵衝擊,又因為速度上根本就感覺不出來的不一致,而會導致聽到的人有一種自己被融入了聲音當中的錯覺!完全的沉溺於曲子當中,也是必然。


    再有,人和人總是有區別的。同一首曲子就因為基調的不變,很可能會把現場的人都感動了,可不一定會讓這些人被感動的程度都一樣;然而,若是同一首曲子卻是基調不一致呢?其意思也就是說,若是在聽曲子當中,你聽到的和我聽到的實際上是不一樣的呢?


    舉個例子:一副亂七八糟用無數線條構成的畫,每一個人其實都會在這幅畫上看到自己想看的東西,這是為什麽?


    同理!七個小音箱中傳出來的聲音,每一個人都能從其中找到一個最喜歡的音調,並鎖定這個音調的把整首曲子聽完;此過程中,其他音調的曲子會被自動過濾掉,就仿佛竹淵的這首曲子就是為自己一個人吹奏的一樣。


    心理上的認同,這就讓竹淵的曲子,全麵性的觸動每一個人的內心深處。


    每一個都沉浸於了曲子當中,可他們腦中所浮現的、心裏所感受到的,其實都還是他們自己的,真正感動了他們的壓根兒就是他們自己。但他們,隻會把這些都一絲不落的,轉嫁到竹淵的身上。


    他們,隻會認為竹淵的這首曲子,是神曲、是天籟!至於會不會還認為一些什麽,那就隻有他們每個人自己清楚了。可話又說回來,音樂,可不就是這樣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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