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曲子、一首由竹笛演奏出來的曲子,若是在這獨奏的曲子當中,再加上一點點頗具畫龍點睛之效的配樂呢?那會怎麽樣?


    竹笛之音本身就帶有一種悲淒之色,以竹笛演奏那種哀婉纏綿的曲子,無疑效果最好。在這基礎之上,當聲音共振達到一定的頻率時,難免會引起那盤子當中的水起反應。盤子中的水滴落到下一個盤子當中時,又恰好處於下一個盤子碗沿的水麵之上——


    重力,會讓這些觸不觸水麵的水滴,發出一聲聲‘簌簌’的聲音;這聲音在曲子當中,聽上去就像是有人在哭、有人在泣。竹笛本身的婉傷加這輕微似不覺之如泣如訴的聲音,本就感動人非常的曲子當中‘有人帶頭哭了’,誰還能忍住眼中的淚水不下流?起碼,那些樓裏的姑娘們忍不住!


    忘情當中的竹淵,一首曲子終於吹完了,吹完的他還處於他的自我世界當中出不來。現場的這裏,死寂死寂的,靜的能聽清楚耳邊的微風拂過。


    這個時候,其實現場沒一個人能回過神來。可是,死寂死寂的現場——突然!七層塔第一層的那個盤子裏的水,有一滴落到了一個酒壇當中。


    隻聽一聲顯得很沉重、很厚重的‘叮咚’之音響起。‘嘭’的一下!至此時還沒流淚的那些人,也終於是在這一聲仿佛是心碎的聲音中,鬆弛了淚腺——淚!成了包括竹淵在內所有人臉上的,主題。


    可亦如竹淵,現場沒一個人,意識到了這一點!似,這流淚本就是自然;似,這淚,就該流。竹淵的心緒並未就此而釋放完,因為一首曲子隻是回味了他此刻的以前,而他還有此刻開始的以後需要去展望、去書寫。


    他,這一次是在向柳音求婚,而非是和柳音告別、或絕別!所以,他決不能就此停下。實際上他也沒想就此停下,他可是有話要向柳音說的,這似乎~~更偏向於重點。


    場中,隻有竹淵一個人,而此時他用上了背後的那柄劍。這是他第一次正式的使用這柄劍;似乎,這本身就是他對柳音說的什麽。


    竹淵揮劍起舞,他舞的很慢,其實也就比他練劍時的動作稍微的快了一點而已;所舞的劍也隻有柳音一個人認識,因為這劍法根本就是‘憐星憫月劍’。然而,讓所有人都意外的是,在竹淵舞劍的過程中、他手裏的那劍一直在吟鳴,而舞劍當中的竹淵也在口吟一首歌。


    那劍鳴之聲忽而悠長、忽而快急,時而低沉、時而又高亢,卻是恰恰與竹淵嘴裏的歌聲相應和。從某種角度而言,說竹淵嘴裏的歌聲,是那劍所吟唱出來的也不為過!因為此時在大家的眼裏,竹淵就是那把劍、那把劍就是竹淵。可另外,卻也可以把那劍鳴的聲音,當成是在為竹淵的歌聲伴奏、為竹淵的歌聲在烘托。


    ‘嗡嗡’的劍鳴聲中,隻聽竹淵嘴裏吟唱道:


    記得那時,你離開,雲停風散。


    舉目處,影影綽綽,孤身自憐。


    學海無涯一扁舟,相思盡頭全情愛。


    醉癡迷,嬋娟一月間,再想念。


    心不安,債未還;


    魂失守,恩又欠。


    願化身成煙,結草銜環。


    提劍劈山為紅顏,豪歌縱馬踏世間。


    將歇時,溫柔笑裏顧,忘卻天!


    這歌並無甚出奇,可搭配上那劍鳴,就是另外的一回事了。劍鳴的悠長,讓歌中的纏綿意更濃,劍鳴的豪嘯又很好的烘托出了竹淵的豪情。


    似乎是先前笛聲所帶給人的影響太大了,又似乎這劍鳴當中本身就帶著的哀婉之情,又疊加到了眾人的心上!現在的大家都猜到了這裏發生的事情是怎麽回事,可大家最想最想知道的,還是那位姑娘到底是誰。


    從竹淵的身上,大家都看出來了,出劍的竹淵這已經是他最後的表白了,如果人家還沒反應、那麽他會在哀傷當中負劍而去。眾人的心裏沒來由的生出一股急意,他們甚至有一種立即衝進化雨樓當中,把那姑娘給強行塞給竹淵的衝動!


    ——大家都怕,怕那位姑娘就是不肯現身。如果人家真不現身的話……可以肯定的是,這裏所有的人,都會暗暗的去狠她!這,是為竹淵的不值。


    因為竹淵的身份隻是一個伎,雖說竹淵無論從哪頭來說都非常的出色,可來這裏的人沒一個是真正打從心裏的看得起他。可是現在,聰明的人已經生出結交竹淵的心思了,就因為竹淵的那份忍常人之不能忍。


    心裏本為了一個姑娘、本就裝著無限的苦痛,可每天卻是燦爛的陽光笑容,這還沒說明什麽嗎?此時的竹淵,已經被人高看了!


    風蕭蕭,風中的孤影淒涼而單薄。一舞之後的竹淵就那麽背對著化雨樓,很慢、很慢的把手中的劍重新插回劍鞘;好似是他心傷的太重、好似是他在給對方最後的一兩秒鍾,而在他兩手空空時,他索然抬眼望向了遠方。


    “唉!”一個說不上多少內容的長歎,忽而從他的嘴裏發出,他似乎是真的要孤身離去了。可就在這時、就在現場所有人的心猛地一提當中——突然!從化雨樓的方位,忽而響起好幾道的惶急聲音:“別……”


    也就在這時,一個清晰的滿含哭泣之音的聲音,響起。一個女孩滿臉掛著淚,卻是無限柔情當中對著竹淵疾呼道:“夫君——”


    壓根兒就沒動的竹淵,緩緩的回過了身來,柔柔的笑容中一臉平和。那位終於現身的姑娘好像步履很艱難,可在竹淵望向她時,她不由的站在了那裏!因為從竹淵的左手中忽而飛出一個非常亮眼的小鳥,那小鳥從竹淵的右手中銜過一束花之後,已經雀躍的向著她飛了過來。現場,有人發出了驚呼!


    小鳥銜的那束花是真正的花。一開始因為那小鳥太漂亮、太亮眼了、太靈動了,而導致大家忽略了一些什麽;當注意到時,才發現那長得跟孔雀很像的小鳥,根本就是一個三係魔法的擬形物。就因為其太逼真了、這才幌了大家的眼睛——試問,世上哪有那渾身發著絢爛光芒的鳥兒?


    驚呼,並不是因為這樣的魔法很神奇。說實話,修煉魔法的人隨便練個一兩天,也能模擬出這麽一隻像模像樣的小鳥。可問題是,三係魔法的擬形物,就不是這麽簡單了!


    不談魔法的攻擊力,單就那份對於魔法元素的精確掌控力、以及魔法離體後的精神力對於其的精確控製力,這就不是簡簡單單就能練習出來的;況且最神奇的是,那束花為什麽被那小鳥銜住後,沒有被傷及到?


    現場懂魔法的人,立即意識到竹淵是個天才,不過是魔法廢物裏的天才!因為眾所周知的是,這樣的魔法似乎也隻能是被當成玩樂的工具,沒人會去鑽研、練習的。


    或許,此時已經有人在心裏為竹淵暗叫‘可惜’了,或許此時已經有人在心裏暗歎天道是公平的了:哪方麵都特別出色的竹淵,要是在魔法上再這麽的驚人,那就真的沒天理了!不過不管怎麽樣,這些都不妨礙大家目前可以用一種輕鬆的心態,把這場戲繼續看下去。


    卻說,那柳音衝出化雨樓來本欲撲到竹淵的懷裏;卻沒想到,再見到竹淵時,她的身體根本就不理會她心中的焦急:她發現望著竹淵的她,竟然有一種邁不開腳步的感覺,心中急切的她真的想大哭。


    當忽而看到竹淵用魔法擬形出一隻小鳥向著她飛來時,沒來由的,她的心裏突然的一輕!身體似乎是又受她指控了,可她已經沒有了那種想急切的撲到竹淵懷裏的想法。


    眼中隻有竹淵、眼中隻有那隻飛來的小鳥,看著那隻玲瓏的小鳥拖著長長的漂亮尾巴、拚命的扇動一雙小翅膀而向著她飛來時,她那淚水漣漣的清秀臉龐上忽而出現了一個幸福而溫柔的笑容。


    她似乎是想起了什麽,她其實是想起了在家裏時每晚臨睡前,和竹淵用魔法擬形物的鬥法。而眾人見到的,也隻是忽而站在那裏定定的望著那隻小鳥的柳音,她臉上忽而出現的那一個融心的淡淡笑容。接著,非常浪漫的一幕,出現了!


    隻見那柳音柔柔的笑容中,自顧的等著那隻獻花的小鳥飛來;飛到她的身前時,她輕輕的抬起了手臂,如冰似玉的纖纖小手捏著蘭花指,溫柔的接下了那隻小鳥嘴裏銜著的花。


    她對著那小鳥展顏一笑,在那顯得非常雀躍、靈動、而又高興極了的小鳥歡快的圍著她周身繞飛不止時,典雅異常的她聞著那花的芳香似乎已然陶醉於其中了——不過這持續的時間並不長。


    花香讓她陶醉,可她並沒有沉迷:望著那隻快樂的小鳥,她的左手臂輕抬、忽展,她的手裏也出現了一隻小鳥。


    這隻小鳥的外觀,看上去和竹淵的那隻很相仿,不過在其身上的色彩豔麗方麵就不如竹淵的那隻絢爛了;而且從其動靜之間也不難看出,柳音的這隻‘孔雀’好像是傻傻的、純純的,就宛如一個懵懂的小女孩似的。


    更讓人有點心裏笑不可禁的是,柳音的這隻‘雌孔雀’,挺符合自然之理的——怎麽著?那就是比之竹淵的那隻,更大一點點的同時,更肥一點點。


    一見到這隻小鳥的竹淵那隻小鳥,霎時變得更加靈動了的很多,看上去它好像是非常的開心似的;而柳音的那隻,則顯得‘羞羞答答’的,不過最終的它還是小翅膀一展、和竹淵的那隻小鳥並行而飛。


    這兩隻終於是走到一起的幸福小鳥,好像是忘記了其他的一切,尤其是竹淵的那隻小鳥根本就不管現場觀眾的錯愕:在死皮賴臉的湊近人家飛的同時,它愣是借機偷親了人家一把。


    其後,這兩隻小鳥似是嬉鬧、似是追逐,自顧的於玩鬧當中繞場環飛了一周之後,它們兩個忽而比翼雙飛、直衝著昏暗的天空射去,眨眼已是不見了蹤影。而當現場的觀眾回過神來的搜尋竹淵他們的身影時,他們已經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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