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處默、秦懷道打量雅間外的人影之時,李閑也在觀察。


    能讓兩大的國公之子拱衛的人顯然不一般,更何況還是一路上低三下四給這個青年順氣平心。


    隻見這少年身材孔武結實,劍眉斜插鬢角,束發帶冠,腰懸王府玉佩,一把嵌鑽腰刀格外顯眼。


    王府中人?


    這刃難不成是皇室宗親?


    李閑望向那少年之時,那少年也同樣望了過來,上下打量一番,踢起褲擺跨前一步。


    “你便是李閑?打傷工部尚書文老的那位?”


    李閑見其麵生,並未回話,但從對麵眉頭緊蹙的麵龐上來看,定然來者不善。


    “河間郡王李孝恭之子,李崇義。”


    程處默微微後仰身子,嘴唇輕嚅,壓下聲音。


    “這人不好招惹,咱們耐住性子。”


    自己這幫人充其量乃是國公爵位,對麵這個少年雖然年歲要小上一些,但可是大唐的嗣王級別人物。完全不在一條線上,程處默率先給李閑善意提醒。


    考量到地位懸殊,李閑微微皺下眉頭,直直盯著此人。


    “正是。”


    搭在腰間配刀上的手驟然握緊,青筋暴起,李崇義怒目圓瞪,沉下聲來。


    “正好!”


    “省的我四處尋你。”


    氣氛驟然間壓抑起來,空氣中隨著話音落下騰起一股硝煙氣息。


    在座的三位陪酒伎子見勢不妙,顏麵上揚起笑臉起身,貼了上去。


    “李公子息怒,這裏本是歡喜消遣之地,這些恩仇之事,不妨放一放。”


    “待會兒夢花魁獻曲一首,權當給公子陪個不是。”


    攀附上李崇義肩膀,伎子將素手輕輕搭上李崇義手背,想要安慰住盛怒人影,至少不要在此處拔刀見血。


    玉麵上眉峰一挑,示意有些畏懼的兩名伎子速速將此事稟報下去,方才強顏歡笑望去那張略顯青澀的麵孔。


    另外兩名伎子匆忙將躺倒在門扉處的醉漢拖起,離開夾雜在兩隊人馬中央地域。先前那為戰戰兢兢的伎子也趕忙畏懼的從人影中走開,匆匆下樓稟報。


    啪。


    依靠而去的伎子臉上瞬間多上五指印痕,李崇義暴喝聲在下一刻響起。


    “滾!”


    “卑賤的伎子也敢在我麵前晃蕩!”


    響亮的聲響中,柔弱的伎子瞬間被大力掀去門扉,眼見便要撞上案桌。背後驀然踏實,一雙手臂從後拖住站立不穩的人影,緩緩卸取力道。


    引得周遭幾個攙扶人影的伎子哇的一聲驚叫出來,吵鬧的大廳之中頓時一片安靜,不少人已經仰望過來。六層閣樓中的不少人也隨之出了雅間,湧上廊簷。


    紛鬧聲,竊竊私語生隨即在整個樓閣傳出。


    “這不是河間郡王之子嘛?喲,怎麽一副殺氣騰騰的模樣?還帶著房家長子,李績長子?”


    “嗬!這些年來工部可是為李將軍麾下製出不少兵刃利器,兩家關係匪淺,現在文老被打,定然是這位郡王之子心中不悅,這不是來為文老找回顏麵嘛!”


    “哎呦,冤家路窄啊,程家本來和李家不合,現在李震又在現場,這場爭鬥隻怕在所難免。”


    “李閑這次算是闖大禍了,先前與李震房遺愛對峙長街,這次又得罪了李崇義,怕是不卸兩條腿,出不了醉花樓。”


    屋外嘈雜,對自雙方全然顧不上這些嘈雜,李閑不知何時已經起身,拖住伎子後背,餘光掃一眼伎子臉上漲紅的五指印痕,和嘴角溢出的殷紅血漬,低沉問道。


    “可還好。”


    捂著鼓脹的腮幫,伎子眼中隱忍淚水,驚慌顫聲低吟。


    “不礙事。”


    受欺壓是常事,挨打也是家常便飯,這是這一掌的力道顯然不是普通人的力道。


    李閑也能看出,這個所謂的李崇義多半是軍營出生,身上有些武藝。


    手掌從站穩的伎子後背撤回,李閑微闔眼簾望去怒氣衝衝的人影,低沉道。


    “堂堂郡王長子,對一介女流下此重手,也不怕失了顏麵。”


    “我今日便在此處,就看你敢不敢動刀!”


    身後隨之站起的程處默和秦懷道眉頭緊鎖,剛玉李閑齊肩之時,聽到這番話語心中陡然一驚。


    這李兄是不是太虎了!


    竟然用激將法?


    這個在軍營中驕橫跋扈的少年可是沒人敢惹的貨色。


    程處默目光凝視著李崇義手握的那把寶刀,下意識的向腰間探去,空空如也的腰間頓時讓他心間一寒。


    今日本是要去往火器營通稟李閑,不曾帶上配刀佩劍。


    這他娘的打起來,可擋的東西都沒有!


    這是不作死嘛!


    急躁之際,眸子猛然一冷,餘光中,對麵的李崇義心頭怒火更甚,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膽敢這般對著自己說話。


    握在刀柄的手緩緩抽出刀劍,冰冷的話語吐出嘴唇。


    “如你所願!”


    錚~


    刀身摩擦劍鞘發出脆響錚鳴。


    李崇義身後的房遺愛見刀劍緩緩出鞘,心中猛然一驚,也想不到這個暴躁的少年竟是動了殺意。


    先前的勸說不過是為這個少年寬心,但這殺人便是另一種蘊意了!


    被李崇義身上的殺意震懾,房遺愛不由得身子一縮,下意識的揪緊身側李震的衣衫,不停的使著眼色。


    打心底中,李震對李閑這號敬酒不吃吃罰酒的人抱有恨意,更何況如今還敢公然駁逆自己的主子李承乾。


    李震倒是願意在此事上中立,畢竟此事若成,倒是為李承乾出去一個隱患,更何況自己還不用手沾血跡。


    輕輕在身側房遺愛肩膀上拍拍,李震環手胸前,眼眸之中閃過一抹厲芒,勾起嘴角。


    “不礙事,李公子他自有分寸。”


    無人勸阻,李崇義更加肆無忌憚,兩指寬的刀刃上映出殺意越來越濃的眼眸。


    他要為文老爭上一口氣,為與自己交好的李承乾討一個說法。


    “天啦,要見血了!”


    圍觀人群中不知是誰喊上一聲,打斷了整個樓閣的寧靜。


    “這李閑也真是渾不怕事的主,現在還敢去挑逗李崇義。”


    “都是年少之輩,血氣方剛,這樣鬧下去會出人命,快去報官,快去報官。”


    “報什麽官!這皇城之中還有誰敢輕易管束皇室事宜?就憑這爵位身份就讓官老爺下軟了腿。”


    “現在求情不知曉還來得及不,李閑大人是不對,可畢竟是咱們皇城中難得的才子英豪。這李崇義向來是個動氣怒來沒有輕重的人。”


    紛雜的言語縈繞耳側,場中唯一的伎子尚未看到大掌櫃前來,心中更為焦躁。


    在醉花樓死一個國公之子,這可不是鬧著玩!


    伸手拽去身前人影的衣衫,懼怕的低呼出聲。


    “李公子快走,我……我來說情,還能爭取片刻。”


    “這間閣樓後……有……暗門。”


    一手將伎子拉扯身前轉而推開,李閑的聲音格外冷靜。


    “他找的人是我,閑雜人等閃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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