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官道。


    黃土在飛馳馬蹄下翻飛,呼呼大風灌進耳朵,全是呼呼聲響。


    初次騎馬奔行李閑全然感受不到那股暢爽之感,相反那種馬背上的顛簸著實能將隔夜飯抖出來。


    接觸嗎,馬背的大腚著實被顛的升騰,為轉移那種想要嘔吐的感覺,李閑主動發話,轉移注意力。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城中尚且沒有煤爐售賣,這些世子們為何會躁動起來?”


    “還有這些大臣們,與他們何幹?莫不是來掙表現來著?”


    程處默趴俯上馬背,大聲嗬斥著道路上子民躲閃,見前方順坦,方才回頭。


    “歸根究底還是陛下微服私訪,讓城中這些子民們誤以為咱們將在皇城中大肆售賣,才下了決心搗毀工坊。”


    “至於這些大臣們,多半乃是聽了外界傳言,懼怕陛下會受到毒煙。”


    “八成是進諫不成,方才起了搗毀之心。”


    李閑目光再次聚焦前路,擰過眉頭,暗罵一聲。


    “這年頭,好人難做!”


    “恨不得給這些朝臣一人家中點上一罐煤氣。”


    聲音隨著馬匹奔帶起的風消散於無,程處默壓根沒有聽聞到李閑所言,揚過馬鞭抽上馬臀,暴和聲隨之在熙熙攘攘的官道上驟然響起。


    伴隨著周遭過路子民們讓道謾罵中,帶起一片煙塵,揚長而去。


    ……


    “這是什麽情況?咱們工坊內出了反骨?”


    李閑在常常車隊前勒住馬匹,遙望著眼前的景象徹底懵了。


    眼前相熟不熟的家仆子民們,有條不紊的從工坊之中搬著煤爐,擺上一輛輛馬車。就連先前贈送煤爐的子民們,此刻也加入搬貨的隊伍,有說有笑的向著同行府丁講述著煤爐的優勢。


    “這玩意能蒸能煮,好用的緊呐,冬日扔上屋舍,溫暖一冬。你啊,身在貴人府邸,吃穿不愁,理應給家中父母也搬上一個。”


    “煤爐燒煤,哦,對了,就是堆在府邸一角的那個,這冬季啊,有上一兩百個定能度過寒冬。”


    “嗨呀,那爐渣可是好東西啊,撒進石路縫隙中,就是在雨季也濺不起水花來。”


    程處默也聽懵了,翻身下馬,同李閑一道向著府門走去。


    不少搬運子民見兩人走來匆匆熱情迎上,不等開口,長孫無忌已然步出府院,遙遙拱手道。


    “李賢侄啊,你這可是幹了一件惠及萬民的大事啊!”


    “老夫等替萬民向李公子表示由衷感謝!”


    言語之中,長孫無忌已然走到近前,躬身拜了下去。


    隨之而來的還有申國公,尉遲恭一行人,相繼捉袖揖禮。


    “李公子真是蕙質蘭心,竟有此等奇異技藝,這煤爐一出,世間皆無飽受凍害寒士啊。”


    “咱們等人特意來助李公子售賣皇城,為天下子民敬獻一份綿薄之力!”


    “還望李公子能將此等奇物推廣天下,惠及萬民。”


    李閑算是明白了。


    這些大臣們並非收繳煤爐而來,多半乃是在宮中看見了陛下也在使用此煤爐,要不然他們這等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怎會這般殷勤的跑來?


    皇城圍困之時不見一人前來相助,倒是此時見時機成熟,跑來進貨的人一大堆!


    李閑也不點破,勝過雙手壓下眾人吵雜,反正製造出來遲早還要售賣,倒是省去自己找尋買主的麻煩,拱手對著諸位老臣一禮。


    “諸位各個都是皇城中有頭有臉的大人物,能光臨寒舍,李某隻覺蓬蓽生輝。”


    “如今皇城封鎖在前,李某也對售賣一事心力交瘁,即是諸位也有救饑民於水火的心,咱也成人之美,按照成本原價五百文訂取。”


    “各位啊,自便!”


    五百文的價格並不算貴,畢竟這東西實則就是些鐵皮鐵塊,也沒什麽太多技術含量。


    遠低於諸位心中所想的價格,讓諸位國公眼中放光,似乎看到了賺取盆滿缽滿的時刻。


    打著為民著想的旗號在院落之中的爭執聲,突兀的想起在搬動煤爐的用勁聲音中。


    “鄭國公,你一生操勞,家中產業足夠大,不在乎這點蠅頭小利,不若就多讓幾個出來給咱,如何?”


    “此話差矣!這煤爐乃是李公子為饑寒貧寒打造出來的器物,尚用錢帛衡量著實粗鄙!老夫並不在意這分毫盈利,倒是見天色轉寒,為這些不能保暖的子民著急啊!”


    “煤爐數量有限,不在於這一批嘛!惠民之事有何必急於一時……”


    ……


    “搗毀窩點,披露奸商,還皇城一個安靜!”


    鮮紅得題字看起來頗有些觸目驚心之感,高高懸起在文人世子隊列首位。


    幾個身著儒袍的學子高喊口號,率領蜿蜒長龍,在空中一伸一收的揮舞著拳頭,神情激憤。


    “有車隊來了!是國公們的車隊!”


    好奇的人喊出此番話語,引得不少人自覺左右分出道路。


    噠噠噠。


    馬蹄飛舞,疾馳而至,繩索仔細的煤爐被捆縛的格外小心,鋪墊厚厚的稻草,在眾人驚詫目光之中,揚起塵土。


    煙塵盡,眾人擺過手臂撲扇著鼻息,望著直奔皇城的馬車,麵麵相覷。


    “這是什麽情況?難不成工坊已被國公府邸們搗毀?先咱們一步?”


    “那可不行,怎能這般便宜了李閑?他製造的乃是殺人無形的毒物,不遊街示眾難平民憤。”


    “我看你小子就是傻,直直的一根筋!沒看見國公府邸那些馬車將此物安置的妥妥當當。這樣的東西,能是一無是處的東西?”


    “此言在理,饒是收繳,何曾會派出這諸多國公重臣?就連長孫大人,申國公這等皇親國戚也赫然在列?”


    一言一句的話語中,氣氛似乎一點點變得凝重起來。


    似乎冥冥之中有種力量,在牽引著眾人向好的方向看齊。


    有人一把甩掉手中的條幅,憤恨出聲。


    “嘿啊!咱們這是上了別人的當!”


    “定是這些奸商們故意鬧出這麽一處,趁機翻轉結局大肆斂財。”


    “咱們……咱們是被那些將煤爐拋售高價的人,徹底騙了啊。”


    言語罷,轉身向著皇城風一般的跑去。


    “還愣著幹什麽,這美麗隻怕價格要在皇城中急劇攀升了。”


    懂些商賈皮毛的似乎已在其中悟出些什麽,拔腿個伴隨而去,獨留一些腦袋尚且不夠靈光的子民,還在原地盤算著,喃喃道。


    “這筆賬到底是怎麽算?”


    “有人要故意構陷自己即將賣的事物?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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