籲~


    馬夫勒過馬韁,一聲低鳴。


    車架尚未停穩,長樂公主已然掀簾而出。


    跳下馬車,一路小跑向著立政殿而去,絲毫不理會後麵阿秀‘公主殿下,小心腳下’的提醒。


    立政殿。


    長孫皇後捏過茶盞,輕皺柳眉,麵上閃過一抹焦躁。


    “鄭國公為何要摻和這等事宜?豈不是火山澆油?”


    “先前抱怨治兒不思進取,盡學些旁門左道奇技淫巧,本宮已有勸阻,怎的還是不聽勸啊!”


    “母後~”


    拉長的聲音回蕩殿前花圃,長孫皇後心中一驚。


    “質兒?”


    伏案起身間,一道人影跨過門檻,衝了進來。


    粉嫩玉麵上全是驚慌之色,長樂公主來不及請安,便焦躁出聲。


    “母後,兒臣聽聞朝中肱骨力諫李閑,書院詩會亦是前往朱雀門,靜坐高呼嚴懲李閑。”


    “隻怕……”


    話語未完,美眸之中已有晶瑩溢出。


    “兒臣隻怕此番李閑會被嚴懲,指不定會有牢獄之災。”


    “母後幫我。”


    話音落下,幾欲要半跪下去。


    長孫皇後拉住拭淚玉手,順勢拉了起來。


    “質兒莫慌。”


    入手冰涼更讓長孫皇後為之心疼,拉過玉手走向軟塌安撫長樂公主坐下。


    素手擦去玉麵上垂下淚痕,長孫皇後輕歎一聲。


    “重臣突然聯名上書,本宮也方才知曉,想必現在朝堂已在著手商討此事。”


    “質兒啊,你且莫要心慌,治兒和陛下皆對李閑欣賞有加,想必也不會有什麽責罰。”


    梨花帶雨的臉龐上擔憂並未減少半分,微揚頭顱,望向長孫皇後頗顯楚楚憐人。


    “可兒臣聽聞,此番鄭國公,梁國公都參與其中。”


    “父皇素來仁政,加之又先前立下‘納諫’律令,隻怕……”


    素手拂過長樂公主頭顱,長孫皇後柔聲安慰。


    “就算眾臣力諫,也要仗著衛國公功勳赫赫的麵上,不敢做出多少出格舉動。”


    “更何況李閑醫治母後有功,陛下又怎會輕易責罰與他。”


    “母後隻是擔心啊,這李閑日後在朝中頗為不易,此番倘若處置不當,隻怕樹敵太多。陛下,治兒能保他一時,定然保不了一世啊。”


    或許安慰話語奏效,長樂公主心頭也鎮定幾分,吸吸鼻翼,止住哭泣。


    “可畢竟李閑他教授的乃是一些超脫尋常先生事物,朝臣定要拿捏住此處不放。”


    “就算不降下過重懲處,隻怕也不會輕饒,不然如何能隨了朝臣心意,質兒是怕……”


    將手中柔夷包裹手中,溫熱掌心傳去絲絲暖意,長孫皇後漏出一抹慈愛笑意。


    “傻孩子。”


    “母後即是知道他對皇室有恩,又怎會輕易讓他們得逞?”


    “倘若真有罪責,這婚事母後便會為你做主!”


    心中懸這的石塊也因這句話語安然墜地,長樂公主破涕為笑,靠向長孫皇後懷中。


    “母後……”


    報~


    悠長話語帶著一抹欣喜傳向殿內。


    倚坐的兩人眼簾之中驟然闖進一個士卒,乍一入殿半跪殿中。


    “皇後娘娘,城外靜坐的詩會氏族和書院學子盡數撤離。”


    “王術明和虞昶兩人對罵街頭,憤憤離去。”


    嗯?


    陡然扭轉的局勢,讓軟榻上的兩人為之一怔。


    麵麵相覷一眼,疑惑目光中帶起一抹驚詫。


    “撤了?”


    “這般說來,兩人控訴完全落敗?”


    異口同聲話語響起之時,兩人扭頭看向殿中士卒。


    回憶片刻,士卒臉上一紅。


    “呃……虞昶乃是被扔出宮門,至於何事……小的有所不知。”


    噗嗤~


    寧靜片刻後,長樂公主輕笑出聲。


    “我怎麽將此事忘卻,虞昶定是代表詩會質問李閑,可能他從未想到,那皇榜詩文正是李閑所作。”


    “這倒是頗有些賊喊捉賊的感覺,難免會被扔出城外。”


    聽聞長樂公主的解釋,長孫皇後眼角彎成月牙。


    “那王術明亦是異曲同工!”


    “先前本宮聽聞陛下將治兒所做答卷送至書院,此番劉老並未參與其中,多半乃是這王術明不顧劉老勸阻,偷偷前來!”


    “說道起來,這兩人倒是個活寶,不知在大殿上又要鬧出什麽趣事來。”


    隨意擺手,嗬退殿中士卒,母女倆一掃先前陰霾,掩嘴輕笑。


    站立殿門的阿秀隨之大鬆一口氣,揚起笑臉。


    “差點以為今後吃不上美味佳肴!這小子,真是讓人不省心。”


    “母後。”


    稚嫩聲音遙遙傳來,湧入大殿,傳入軟塌兩人耳畔。


    兩個起身之際,一道風馳電掣身影奪門而入。


    “阿姐也在?治兒給長樂姐姐請安。”


    拉過氣喘籲籲人影,長樂公主掏出方巾拭去李治額上細汗,嗔道。


    “怎的這般魯莽,哪裏有點皇子儀態!”


    “你讓朝中那些老臣瞧見,定要參上先生一本,說他讓你隨性而為。”


    嘿!


    李治揚起小臉,頗為自豪。


    “量他們現在也不敢!”


    “現在先生乃是朝堂的大功臣,立下兩等大功,威風很呢!”


    “那些說先生壞話的臣子,各個垂頭不語,羞愧的很呢。”


    此話一出,殿中兩人眼眸一亮,追問出聲。


    “還有此等奇事?說來給母後阿姐聽聽。”


    拉過兩人安坐在軟塌上,李治學著魏征的一言一行見朝堂上所見所聞,一一詳述。


    時而學著朝臣跪地皺眉,麵顯羞愧,時而切換自己兩手叉腰,一一質問。


    惟妙惟肖的體態,加上稚嫩的話語隻讓立正殿中歡笑不斷,喜氣洋洋。


    一番表演完畢,長樂公主隻覺小腹都能笑疼。


    “這詩詞真是你替阿姐所要?”


    李治微揚手臂,裝作一副舉手之勞模樣。


    “倘若不這般說道,那些臣子定是揪住此時不放。”


    “不過說來阿姐還是格外奏效,縱然是先生本欲不說,也在那是順口吟誦出來。”


    轉而一屁股倚坐長樂公主身側,挽住胳膊,揚起小臉。


    “阿姐,為何不讓治兒與先生說道你是公主?”


    “嗯~這個嘛,乃是個秘密。”


    “母後,兒臣聽聞父皇已給阿姐賜婚,是也不是?可高陽姐姐都在準備喜服,為何阿姐還沒有呢?”


    “這個啊,你的去問你父皇,母後也不能告訴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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