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穗在穀場被碾成顆粒,攤開來晾曬幹後準備交公糧。摘核桃,起紅薯土豆,孩子們能幹的很多,依依就接了這個討巧的活兒。拿了根杆子,上麵挑了塊兒紅布,坐在樹蔭下驅趕鳥雀。


    “依依。”石秀娟從遠處過來,連跑帶跳的很快到她跟前:“你怎麽在這兒啊?我以為你在家畫畫呢,剛去了你家,姥姥說你今兒負責看著曬穀子。”


    看小夥伴額頭滿是汗,女孩把自己的水壺遞給她:“喝口水,看你滿腦門子的汗。”


    石秀娟跑了一路也確實渴了,拿起水壺咕咚咕咚喝了幾口。隨後在她身邊坐下。依依這才開口回答她的問題。


    “老是畫畫沒意思,小二帶著三三他們去地裏撿紅薯了,大家都在忙,我也想出份兒力。”說著她低頭看看自己“可我小胳膊小腿的,根本幹不動其他的,隻好來這兒幹這清閑的活兒了。”


    “你身體不好,千萬別去地裏曬。這幾天可熱了……”女孩說著左右瞅瞅,一副開始八卦的前奏。看附近沒人,這才壓低聲音跟小夥伴咬耳朵“我們家住的那個女知青,小腿的傷早好了,可就是不願意下地。我聽見她說嫌天太熱,曬的她頭疼。穀草刮的臉疼。你說,這麽嬌氣,跑咱這兒幹嘛啊?咱這兒可不就是勞累的很嘛。”


    “是嗎?”依依有些疑惑,“可是朝陽哥哥很能幹啊!大嫂說他這幾天已經快能趕上大家了。而且他學會挑水了,大哥不讓他挑,但他堅持,說自己要紮根農村,這些活兒都得會幹才行。……手上磨出水泡來都不吭聲,比我強多了。”


    “哈哈……”小夥伴笑笑“你有你哥他們呢,根本用不著幹這些。我在家裏幹的也不多,昨兒去撿了半天的土豆,今兒我媽讓我出來玩了。”


    想想大白,依依笑的輕鬆。有這家夥在,自己偷懶也沒關係的吧?而且以後考大學可以幹別的,不一定非得土裏刨食兒。


    “我爹說今晚輪到來咱們大隊放電影,你晚上早點兒吃飯啊,咱們早些去占位子。”


    “是嘛。”一說看電影,小姑娘滿眼放光。一年一次的好機會可不能錯過“知道放什麽片子嗎?”


    “沒問,反正到時候就知道了。”


    “也是。”


    依依對於看電影其實沒多少期盼,大白空間裏多的是電影。這個年代的她都看過,之後的也看過很多。


    看了一上午的鳥雀,中午吃了飯看她在打哈欠,李玉萍轉頭跟小二說:“下午你替姑姑去看場曬穀子。”


    女孩猛地抬起頭:“不用了,還是我看吧。”


    小二撇撇嘴:“還是我來,你下午睡一覺。起來在家玩兒吧,下午起風了,吹的到處都是灰土。”


    一說這個,依依不堅持了。點頭同意了小二的提議。刮風好討厭的。沙子很容易迷眼睛。而且她有睡午覺的習慣,一吃午飯就困的不行。


    在東裏間睡到下午四點,睜開眼睛躺著不想動。如今她和媽媽姥姥在東裏間睡,南炕掛著塊兒綠色印竹子的簾子,拉上後這大大的炕自成一方小天地。


    窗戶上陽光已經過去,屋裏的光線有些暗淡。女孩睜著眼睛在炕上滾來滾去,大貓從貓洞裏鑽進來,輕輕的落在她旁邊。


    “喵嗚、”


    依依伸手揉揉它光滑的皮毛:“你又去哪兒野了,中午都沒見你。你不餓的嗎?”


    “喵嗚、”


    “在外打野了啊!”依依笑笑,看你這家夥油光水滑的模樣,也不像是能餓著的。


    “依依醒了?”姥姥推門進來,拉開簾子:“姥姥給蒸了雞蛋羹,醒了就起來吃。”


    女孩搖搖頭:“給三三和小四吧,我不想吃。”


    “都有份兒,你少吃幾口。”


    “嗯,好吧。”不吃姥姥又擔心,還是吃兩口。其實她是真的沒胃口,一頓不吃都不覺得餓。


    乘姥姥不備,把雞蛋羹全給了倆小的,依依放下碗到院兒裏呼吸新鮮空氣。微風拂過臉頰,好似輕柔的大手。女孩眯著眼跟腳邊的貓咪一般,愜意又慵懶。


    李雪梅(女知青)一進支書家院子,看到的就是這一幕。支書家的小閨女養的真是嬌,不過再嬌也就是個農村丫頭,自己的東西她肯定見都沒見過。小女孩一定會稀罕的。


    “你是楊依依吧?我叫李雪梅,你可以叫我梅梅姐姐。”


    對這個自來熟的姐姐,依依有些不適應。她的笑好假,好像麵具一般掛在臉上,根本沒達眼底。


    她往後退了一步,躲開女孩的手:“你是新來的知青吧,來找我爹的嗎?”


    被暗暗拒絕了,女孩有些羞惱。想到自己的目的,這才勉強壓下。臉色一瞬間恢複如常。麵具無絲毫裂縫。


    “我不是找你爹的,我是來找你的。”


    “找我?我們好像不認識吧。”


    “怎麽這麽說,那天我來過你們家的。而且我們現在也算是認識了啊。我聽說你在學畫畫,我今兒來是特意給你送好東西的。”


    女孩說著掀開門簾率先進屋,依依對著這自來熟的女孩也沒了脾氣,總不能把人轟出去吧。


    “站著幹嘛,快進來啊!”


    小公主是真無奈了,這到底是誰家。你這是喧賓奪主了吧!心裏閃現不快,她的臉色就微微沉了下來。


    女孩好似看不懂一般,進屋後把自己帶著的軍挎打開,掏出裏麵各色水彩。“看,漂亮吧,我也是學畫的,不過現在都用不著了。都是新的,送給你了。”


    農村小地方,這玩意的確是稀罕物。可別說她有大白,就算沒有大白這個外掛,她也還有三叔和幾個哥哥在省城,這些東西還能稱得上稀奇嘛。


    “不用了,我自己有水彩。這些你留著自己畫。”


    毫不猶豫的就拒絕了,女孩麵上閃過羞赫。知道這孩子條件優越,沒想到這高級的水彩她一點兒都不貪戀。


    她笑笑又掏出一根鋼筆:“那這個呢,派克的,我都沒怎麽用過。這你總喜歡了吧。”


    依依暗歎一聲:“你到底想要幹嘛,直說就好。這些東西我都有,你的你自己留著用吧。”


    這麽貴重的禮物,人家居然不稀罕。女孩也沒了法子,沉吟半晌開了口:“你能不能讓你爹調我當小隊會計啊,我上了兩年高中,記個賬絕對沒問題。”


    原來是想找個輕鬆的活兒,這倒是沒什麽不能理解的。她一個城裏長大的孩子,不願意麵朝黃土背朝天的幹活兒很正常。


    “這個我管不著,你直接找我爹說就是。”


    “說過了。”女孩低著腦袋,擺弄炕上這堆東西“你爹說如今人員都滿了,而且小隊會計也是要下地幹活兒的。


    可是……當會計的話,收秋大部分時間都在做統計,下地的時間不多。”


    “……”都被我爹拒絕了,你這又來找我幹嘛。依依轉身去一旁的桌子上倒了杯水給她,對此不置一詞。


    女孩心情忐忑的喝了口水,看人家不吭聲,她再次開口,聲音可憐兮兮的帶著請求:“不能幫姐姐跟你爹說說嗎?我皮膚過敏,被葉子一劃,就是一片紅。好幾天都消不下去。”


    “我一個小孩子,你覺得我爹能聽我的嗎?”


    也是,李雪梅聞言又蔫兒了。看來這事兒沒戲。女孩把炕上的顏料收起來,指指那根鋼筆:“這個送你了。等你升初中就能用。”


    女孩說著轉身走了,依依拿著筆追到門口:“姐姐,這我不能要,你拿回去吧。”


    女孩擺擺手:“送你了。”


    站在街門口,眼看人轉眼消失在胡同。依依覺得好無奈。不論對方是何意,她都十分不喜歡這種強迫中獎的方式。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你喜歡的不見得別人也喜歡,就不能尊重一下別人的意見?而且你我既非親戚也非朋友,我能這麽貿然收下你的東西嘛。


    她住在石家,依依隻好找上門去還。結果,女孩沒回來。她站在晾著豆腐皮的院子裏,皺著眉頭長長歎氣。


    石秀娟端著碗豆腐腦出來:“別煩了,等一下我幫你轉交。來,嚐嚐我們家的豆腐腦,我給你放糖了。”


    依依擺擺手:“不了,我沒胃口。”


    小夥伴早知道她的脾性,舀了一勺吃進嘴裏。“我就知道你不吃,借著你的名義跟我媽要上糖了。”說著她嘻嘻笑笑,又舀起一勺“真的不吃嗎?要不吃一口,不然我總有種撒謊的心虛。”


    依依嗬嗬直樂:“得了吧,你還會心虛啊。上次騙小二老師叫他,沒把他嚇死。”


    說起這個女孩也樂:“你侄兒太搞笑了,看他那麽調皮,居然會那麽怕老師。”


    跟小夥伴閑聊了幾句,看天色漸暗,把歸還的東西讓她代為轉交,她這才起身回家。


    街門口正好碰到下工回來的李玉萍和李朝陽。嫂子拉著她的手一起往裏走:“去哪兒了,怎麽才回來?”


    依依歎口氣,把下午的事兒跟嫂子說了。“嶄新的鋼筆,我都說不要了。可她留下就走,我隻好給她還回去。”


    “嗯,是不能隨便要人的東西。那什麽鋼筆的,是個啥貴重東西?”


    親切的挽著嫂子的臂彎,女孩已經無一絲不快:“就是個寫字的筆而已。我們現在隻允許使鉛筆,根本用不上那個。”


    為了方便,院子裏如今放了口大缸,專門用來給大家洗漱。依依進屋去拿了香皂,放在李朝陽的水盆旁。


    與這位話語不多的男孩視線對上,她輕輕的笑笑:“這塊兒是你的,我幫你拿出來。”


    男孩溫和的笑笑:“謝謝依依。”


    晚飯後,男孩居然拿著根鋼筆送她。依依一臉懵逼,這個哥哥好像很低調,不像是會討好別人以達到目的的啊。


    迎著女孩懵懂的眼神,李朝陽笑笑:“我有好幾支,這支送你了。下次李雪梅再非要送你,你就可以說自己有鋼筆,拒絕她就好了。”


    依依擺擺手,“我……”這東西大白早已給她準備了一大堆。“爹已經寫信讓三哥給我買了,你的留著自己用吧。”


    想起下午她拒絕後,對方那不悅的表情,她在想這個溫雅的哥哥會不會也那樣。不知道為什麽,她不願意在他臉上看到那種模樣。好似假象被打破,終於露出了猙獰的真麵目。他的真麵目是什麽?


    總覺得他平靜的外表下隱藏著很多東西,他不說,她也不願探究。卻隱隱的希望他不要像今天的李雪梅。大概是同處一個屋簷下吧,若他也是那種虛偽的人,如此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對於她這種不喜作假的人會很難受。


    “好吧,那我收起來了,你或者是小二若是沒筆用的話記得跟我要。我真的有好幾支,放著也是白放。”


    他如此態度,讓依依頗為輕鬆。聞言含笑點頭。“謝謝,我如果需要的話會跟你說。”


    晚飯後,石秀娟來叫她一起去看電影,依依跟媽媽打了招呼就要走。王愛珍揚聲喊:“等等,媽給你那件兒外套,夜裏涼,別感冒了。”


    依依轉頭跟小夥伴對視一眼,均在對方眼中看到了無奈。這世界上有一種冷,叫你媽覺得你冷。好吧,誰叫她身體弱呢,穿上就穿上吧。


    倆人打著手電,離得老遠就聽到打穀場上發電機的轟鳴。如今村兒裏尚未通電,放電影的都會自帶發電機。


    石秀娟拉著她加快腳步:“快走,咱們占個好位子。”


    一馬平川的打穀場,倆小豆丁所謂的好位子自然是最靠前的地方。否則被一眾大人擋住,根本啥都看不到。


    放下手中的小馬紮,倆小姑娘沒跟其他孩子一般嬉鬧,而是嗑著瓜子,倆小腦瓜挨在一起說悄悄話。


    “我把筆給李姐姐了,她好像有些不高興。”


    “為什麽不高興啊?”


    娟兒冷笑一聲:“我之前也不明白啊,那麽貴重的東西給她還回去,她該高興才是。後來跟我媽說,我媽說我是小傻子。人家是城裏人,自認為高人一等,給你的東西被拒絕了,嫌咱不識好歹唄。我媽不要她的肉票,讓她自己買了可以在我家廚房做。人家也生氣的很,這幾天都沒吃我們家的飯。”


    女孩氣哼哼的翻白眼:“有什麽了不起的,你有是你的,我們不占你便宜還不是好事兒啊。非得到老李家那樣的,偷摸把你行李收個遍,想方設法的套你的好東西你才高興不成?”


    “真是奇怪的心理。”依依歎口氣,“算了,別人我們管不著,管好自己就行了。”


    倆人聊著天,很快電影開場。喇叭一響,依依就皺起了眉頭。今兒放的是《英雄兒女》她之前已經看過,沒有了劇情的吸引,頓覺那大喇叭震的耳膜疼。


    拍拍看的入迷的小夥伴“我去後頭了,這裏震的耳朵疼。”


    “後麵看不著。”


    “上大隊的院牆上就看到了。”


    “好吧,那你小心。最好找找小軍他們。”


    “知道。”


    提著小馬紮,女孩穿過擁擠的人群出了打穀場。站在喧鬧的人群外,仰望頭頂浩瀚的星空。大白說她原本的家在銀河係外,出了意外才會來到這裏。


    銀河係外,那該有多遠啊!以前的事情她都不記得,也不想探究。她喜歡這裏,喜歡爹爹媽媽和所有的家人。喜歡同學,喜歡這裏的一草一木。


    “依依,你怎麽沒去看電影?”


    一回頭看到李朝陽溫和的臉,女孩笑笑:“你不是也沒去嘛?”


    男孩雙手一攤:“沒辦法,我來的太晚了。沒占到好位置。”


    今夜正好十五,月光如水般傾瀉於大地,柔和的仿若輕紗般朦朧夢幻。女孩瞅瞅他忽的笑了,“你的衣服都一個樣式嗎?”白襯衫黑褲子,隻是新舊程度不同。


    男孩低頭:“差不多,我媽圖省事,都挑簡單的做。不過男人的衣服,也沒什麽花樣吧。”


    依依想想,好像還真是如此。她看那個知青姐姐衣服樣子很多,一下子覺得城裏人應該是不一樣的。看來是她想錯了。


    人山人海的根本看不到裏麵的熒幕,依依朝他揮揮手:“我先回家了,再見。”


    “家裏沒人,大門都鎖了。你有鑰匙嗎?”


    女孩聞言回頭,臉上滿是苦惱。家裏一般都會有人在的,她從來沒帶過鑰匙。忘了今兒放電影了,大家肯定都出來湊熱鬧。


    現在要怎麽辦,去找爹爹嗎?轉頭看看那人海,還是算了。擠進去都不容易,何況要找人了。


    李朝陽笑笑,指指不遠處的小學:“要不咱們到那兒去,我給你講故事吧。看不到電影也挺無聊的。”


    依依略一思索就點頭同意,這個哥哥很會講故事,比智腦機械的聲音好聽多了。


    校門口的石階上,兩人各據一方。“你喜歡聽什麽,紅樓還是水滸?”


    “西遊記。”選項外,李朝陽笑笑,看來以後得多看書了。否則下一次就可能被小姑娘給難住。


    “《真假美猴王》”女孩笑笑,“我最喜歡這一段。”


    “你聽過的啊?”


    “沒有。”我就是看過目錄。這是唯一讓他看到過她在看的書。


    男孩的聲音如低沉的提琴,暗夜裏音符一般傳入耳膜。本來激烈的劇情,被他娓娓道來,少了些激昂,多了些沉穩。好似猴子成竹在胸,早知道事情的結局。


    六耳獼猴被打死,這一章故事結束。依依皺著眉頭開口問:“六耳獼猴真的被打死了嗎?它又是怎麽來的呢,為什麽會那麽厲害,和大鬧天宮的孫悟空不相上下?”


    男孩略一沉吟,隨即回道:“六耳獼猴是孫悟空在打死強盜,與唐僧發生分歧後出現的。我猜,很可能是他的怨念分身。


    六耳獼猴是如來的叫法,一人雙耳,三人六耳。如來是在警告孫悟空,此事你知我知,沒有第三人知道。你老老實實助唐僧取經,我給你金身正果。否則,……”


    “否則怎麽樣?”依依急切的問道。她如今不滿九周歲,看故事的時候從未想過如此深層次的東西,一時非常的驚訝好奇。


    “否則會再壓他五百年?”男孩笑笑“說不定的,反正如來是在警告他。他一進大殿,如來就與眾人道:你們都是一心,且看二心來了。說明如來知他底細甚清。若他一再不服管教,如來是不會放任的。”


    依依呆呆的點頭“我以為這就是個荒誕不經的神話故事,卻原來蘊含這麽多的內涵。”


    “都是我瞎猜的,一千個人有一千種解讀,你也可以試著聯想,喜歡想成什麽樣兒就想成什麽樣兒。”


    女孩點點頭:“老師讓寫作文,我寫這個可以嗎?”


    “千萬別。”男孩緊張的打斷,隨即又放緩語氣“上學時期要寫積極正麵的東西,而且你剛開始學著寫,別寫太難的。寫秋天的收獲啊,金秋的美景啊什麽的,不是很好嘛。”


    “不想寫。”依依有些泄氣,此時電影散場,女孩噘著嘴開始往回走。“好幾次都是寫勞動的。好煩。”


    “要不我幫你寫。”李朝陽恨不能把這話吞回去,你這是幹嘛啊,教小姑娘作弊嗎?看女孩回頭,他趕快擺擺手“當我沒說過。”


    “嗯。”


    望著小姑娘清澈的眼眸,他點點頭。有些猜不透她的想法。


    ————


    搶秋奪夏,有依依在,本來的秋雨被打散。大家順利的顆粒歸了倉,冬小麥已經種下,地裏上了肥,隊裏的牲口開始忙活了。


    “這幾年總算不用人力拉了,前幾年差點兒把人累死。”


    “還是牲口有勁兒啊!”


    “這不是廢話嘛,難道餓的皮包骨的人能比牲口有勁兒嗎。”


    十幾天的時間,地裏全都犁過。今年有基建工程,男人們開始報名參加。離了家能省下一人的口糧,還能掙些錢票回來,對於靠力氣吃飯的老農民來說,算是極大的好事。


    楊鐵檻沒想到住在家裏的李朝陽居然也報名要參加“孩子,那活兒很累的。你們如今有補貼,再加上村兒裏掙的公分,夠你消耗的。”


    王愛珍也開口勸:“都是些成年的大老爺們幹的,你一個剛從學校出來的孩子,幹那太傷身體了。”


    姥姥手裏的錐子在頭皮劃拉了一下,抬起頭來:“別去了,你還小呢。咋也得過了二十再幹那些力氣活兒。”


    一晃,他來這個家一個多月了。家裏溫馨的氣氛讓他極其喜歡,此刻聽到這肺腑的勸說,男孩的心更如泡在溫泉裏一般,通體舒泰。


    可他如今的情況,必須要以命相博,不可自甘安逸。否則這輩子也許再無出頭之日了。


    “我身體很好的,能幹的動。青年突擊隊不都是我這麽大的嘛,大爺就給我報名去吧。”


    王愛珍還欲再勸,被男人一把拉住了胳膊。話語點到即止,這孩子不是個笨的,人家有人家的盤算,外人不好多言。


    “行,那我給你登記。”


    “謝謝大爺。”


    男孩說完咬著唇,眼珠來回的轉轉,一副難以啟齒的模樣。楊鐵檻望他一眼:“有話就說。你在這家也住一倆月了,不用那麽客套。”


    男孩俊美的臉帶上了讓人賞心悅目的笑:“我有事兒想去一趟隔壁縣,大爺能不能把自行車借我用用?我保證按時歸還,絕不會弄壞的。”


    “行,這有啥不行的。你騎石頭原先的那輛就行。啥時候走?”


    “現在,我快去快回。”


    王愛珍轉身:“那你等著,我去給你找鑰匙。”


    楊鐵檻拿出信紙:“你去幹啥,我給你開介紹信。”


    “算是探親吧。”迎上男人的目光,他沉默了一會兒開口“我爸爸媽媽在那裏。”


    火車上那溫婉高貴的女人,見過的三人都還有印象。那一看就是一副知識分子的樣子,如今居然來了這偏僻的地方,不用說,楊鐵檻也能猜到怎麽回事。


    難怪這孩子要報名參加青年突擊隊呢,這是想拚命給自己博一個未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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