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秦煙雨與我趕到修理廠時,程華龍跟白靜靜的車也恰好剛剛抵達,鑒證科的四名成員再度重聚辦案。汽車修理廠的員工們見有警察上門,一個身穿名牌的中年胖子忙走出來,邊遞名片邊問道:“我叫李海,是這家汽車修理廠的老板。幾位警官,你們有何貴幹?”


    我接過名片後,直接亮出自己的證件說道:“李老板好,我叫許皓天,是市局鑒證科的警察,能找你們廠裏的顧大力了解些情況嗎?”


    “顧大力?這臭小子調假了,今天沒來上班。”李海皺著眉頭說道。


    “那您知道他住在什麽地方?”我深怕顧大力畏罪潛逃了。


    李海看情況不對,他的眼珠子轉了轉忙說:“警官,那臭小子犯事兒了?他住在新亞小區b棟301房,我帶你們去抓他!”


    白靜靜一聽,拍著手接茬道:“好呀,李老板,趕緊上車吧,別回頭人跑了。”


    言罷,李海連連點頭,安排好修理廠的工作,搭警車與我們一同趕往顧大力的新亞小區。我負責開車,坐在副駕駛位的李海一路沒敢說話。因為車上的氣氛太過壓抑,他在心中暗自揣摩,顧大力到底有沒犯罪?會不會牽連到自己的汽車修理廠?然而,後座的三名成員看李海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實在看不過眼。


    我身為團隊領導,自然要有擔當,調整好口吻說:“李老板,你知道顧大力的女友嗎?”


    李海猛然回過神,點頭回答道:“知道,那小子的女朋友叫蘇秋雅,人很漂亮而且懂禮貌,二人高中時期就是男女朋友,後來一起考入大學。可這小子由於一些原因被學校開除了,而他女朋友卻大學順利畢業,每個月的工資比他高多了。顧大力時不時跟我說,自己沒有男人的尊嚴。”


    白靜靜也有些好奇了,她忍不住插嘴道:“不科學吧,女強男弱居然沒分手?”


    對此,李海同樣不理解。按照他的看法,當今社會金錢至上的女孩太多,追求純愛的簡直絕種了。他搖搖頭,笑著說:“沒分,連我都覺得不可思議。不過,我倒是看見過二人吵了幾次,具體原因我不清楚。”


    原本在開車的程華龍突然笑道:“經統計分析,情侶爭吵,要麽為錢,要麽三觀不合。”


    這話說得很犀利,我將話鋒一轉繼續問道:“李老板,顧大力的朋友中有富二代?”


    李海皺眉思索,拍了一下大腿說:“有,大風影業的朱曉國。不過,我覺得這家夥不是什麽好鳥,娛樂八卦頭條經常能見著他的消息,而且我提醒過顧大力好幾次要防備他,估計他沒把我的話放心上。”


    我認為事情沒李海想的那麽簡單,繼續追問:“你見過蘇秋雅和朱曉國單獨接觸嗎?”


    李海用手揉著額前稀少的頭發說:“讓我想想啊,好像有那麽一次。那天晚上,顧大力還沒下班,我無意間聽到蘇秋雅好像在找朱曉國借錢。可她見到我之後,就把電話掛了,還哀求我別告訴顧大力,怕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我微微點頭,不繼續追問了,因為後麵涉及案情,不宜與第三者討論過多。


    不過,經過簡短的交流,我知道蘇秋雅確實找朱曉國借過錢,雖然借錢的用途還不清楚,但借錢方式可能用了所謂的性交易。車子整整開了一個小時,才抵達新亞小區。把警車停在路旁,一幹人等陸續下車。我帶頭準備步入小區,還沒進去就讓執勤的門衛給攔下了,揚起頭問道:“警察同誌,請問你們找誰?”


    我麵帶笑容回答道:“我們找b棟301的住戶顧大力,有一宗命案要他協助調查。”


    門衛知情後,讓我們一行人步入小區,慢慢走到b棟的電梯前。我先按開電梯,大夥相繼湧入,隨後按下樓層鍵並關閉電梯門,電梯開始徐徐上升。伴隨“叮”一聲響,門開了,我們又才陸續走出電梯。


    依次來到301號房前,任誰都沒想到顧大力家的門居然大開著,人坐在沙發上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他仿佛預料到警察這時要來抓自己,連逃跑的欲望都沒有了。他徐徐站起來,走到我麵前,伸出雙手說:“你好,你是許警官吧?你果然很厲害,把我帶走吧。”


    我拿出手銬把人給銬住,對方根本沒進行反抗,被押送著上了警車。這一路上也格外平靜,平靜到讓人有些害怕。我開始分析顧大力的內心變化,抓捕不反抗,應該是心灰意冷了,而開頭那句話表示顧大力知道我的存在,想著想著便聯想到裁決者組織身上。可我也沒問出口,我計劃先回局裏的審訊室再說,車上討論案情容易刺激犯人。不知不覺,一個小時過去了,車停在局裏的專用停車位上,我跟阿龍押解犯人下車來到審訊室。


    審訊室內就隻有三個人,阿龍負責記錄,我與顧大力麵對麵看著彼此,似乎都沒先開口的打算。


    “許警官,你為何不說話?我們這樣幹坐著瞪眼?”顧大力被我看得心裏發毛。


    我露出自信的笑容道:“我們沒說話?其實,從我進來的那一刻,我就一直在觀察你。”


    “嗬嗬,觀察我?許警官,你真以為自己是神?”顧大力一臉不屑地反問道。


    “信不信由你,說說吧,你為什麽要殺朱曉國和蘇秋雅?”我麵無表情地問道。


    “很簡單,在我眼中,愛情是最神聖的存在,而這對狗男女破壞了我的愛情。”顧大力說著,就不自覺地握緊拳頭,咬牙切齒地自言自語,“不過,現在的結局我很滿意,因為我成功地審判了這對狗男女,並處以焚燒的極刑。”


    我自然能明白顧大力的扭曲內心,頓了頓說:“你講講吧,誰教你的謀殺手法?”


    “手法?許警官,你想太多了吧,根本沒人教我,全是我的獨家創意。”顧大力說這話時,一臉自豪之色。雖然最終他還是被抓了,可臉上的表情絲毫沒有懺悔之意,反倒像是成功證明了自己。


    “不,你在撒謊!”我半眯著眼睛,伸出右手的食指搖了搖,“其實,教你方法的人沒跟你講完整個過程吧?殺人的手法很特殊,采取了最複雜的焚屍,還故弄玄虛誤導偵查方向,但你處理案發現場的手段卻是個菜鳥。”


    顧大力的臉色為之一變,看來這個警察果然如那個人所說很厲害。但他依舊死鴨子嘴硬,逞強詭辯道:“許警官,這些僅僅是你的一些推理而已,想證明我殺人了,請拿出真憑實據來。”


    我目不轉睛地盯著顧大力說:“好,你既然想要證據,我就跟你講講整個案情吧。”


    我頓了頓,繼續道:“第一,經過我們在現場提取的物證,結合殺人手法來看,毫無疑問是典型的情殺案,因為有多愛一個人就有多恨一人。你在一種精神紊亂的情況下泄憤殺人,難免會因為慌張跟害怕留下細小的物證。其次,你犯了兩個致命的錯誤。第一個是到現場不應該開摩托車,雖然你擋住了臉,但電腦的軟件一樣分析出了結果。第二,當你發現女友的出軌對象是朱曉國後,你們倆本是死黨兄弟,結果你卻被戴了綠帽。我知道,出軌這事兒是有人故意告訴你,還附帶了殺人手法吧?可你千算萬算都沒想到一點,朱曉國那條小狼狗咬了你一口,而你因憤怒也想法子把它活活燒死,可它嘴裏夾帶著的你的皮屑跟血液,最終變成製裁你的鐵證。”


    顧大力聽完我的分析後,仰天大笑道:“許警官,你厲害,沒想到我輸給了一條狗。”


    “這叫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說句真心話,你想過蘇秋雅其實還是愛你的嗎?”我眼神複雜地看著麵前的男人,他甚至有些可憐對方了。愛情無論放在什麽時代都讓人瘋狂,因愛生恨的案例多不勝數,就算為此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你什麽意思?秋雅她還愛我?”顧大力露出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追問道。


    “對,蘇秋雅應該還深愛著你,從始至終都沒想背叛你。”我一邊說一邊把那疊蘇秋雅的照片給放在桌麵上排開,他指著其中一張照片分析道,“從角度上來分析,照片應該都是偷拍的,而蘇秋雅的表情痛苦至極,還流下了眼淚。”


    我說到一半就閉嘴了,顧大力一急吼道:“你說清楚,這些照片有什麽含義?”


    我像看可憐蟲一樣,搖搖頭解釋道:“根據我們的調查所知,蘇秋雅還有一位養母患了紅斑狼瘡和尿毒症,需要高額的費用醫治,於是才跟朱曉國發生了關係,手術費湊齊了不假,可最後手術還是失敗了,養母慘死手術台上,這些事你知道?”


    說話間,我從口袋裏拿出一張相關的醫院通知單,是王明專門聯係地方醫院調取所獲。


    顧大力看著上麵的內容,不知為何,他開始放聲大笑,笑著笑著竟流出了眼淚。他此刻已經能確認我所言不假,良久之後才平複情緒,淡然地說道:“許警官,就衝這一件事,說吧你想知道什麽?”


    “我想解開一個謎,為何要給死者打麻醉針和進行互掐?”我之前有進行過分析,打了麻醉針明明會失去反抗力量,可進行局部麻醉就不會如此,但麻醉僅僅是為了限製死者逃跑?


    顧大力仔細想了想說:“許警官,打麻醉針跟互掐是為實驗人性,若二人真互掐全都活不了。這樣吧,我跟你說一下薔薇天使的故事。相傳古希臘有一對情侶,二人相約晚上在一處薔薇花海服毒為愛殉情。可在當夜,女孩先服毒了。男孩卻因怕死,不敢服用。女孩死了之後,男孩抱著屍體嚎啕大哭,依然沒勇氣自殺。最終結局是男孩心中有了陰影,一生未娶,每天夜裏都做噩夢,夢到女孩七孔流血地在他麵前哭訴。現在麻煩你給分析分析,男孩當時是什麽心理想著啥呢?”


    我仔細想了想,然後說道:“其實,用現代的專業角度去分析,男孩患了典型的愛情恐懼症,但凡開始新的戀情,都會想到為他殉情的女孩。這是留在心中的傷痛陰影,我相信他的大半生都會被噩夢纏身。當然,也不排除還有心懷愧疚的因素。綜合上麵的幾大原因,才導致他孤獨終老。”


    顧大力聽完,心中很不是滋味,他沉默好一陣:“許警官,謝謝你的解答,你想知道啥?”


    我清楚自己為顧大力解開了一個心結,皺眉反問道:“那人應該有讓你帶話給我吧?”


    顧大力有點吃驚了,他不明白一個警察和罪犯居然會如此了解彼此?但他現在不想追問其中的原因,畢竟任何人都有不能說的隱情。如果要打破砂鍋問到底,那真相肯定會讓人無法承受。


    他想了想,對我說道:“許警官,那人教我謀殺手法的同時,作為等價交換,倘若我有一天被你逮捕了,就讓我告訴你幾句話。他的原話如下:‘我,我一直等著你來找我,然後我會跟你一較高低。’”


    “這家夥總愛故弄玄虛,能講講你和他認識的過程嗎?”我麵帶疑惑地問道。


    “嗬嗬,如果我說我也不清楚,僅僅是一封出軌郵件,你會相信嗎?”顧大力十分無奈。


    “我信,裁決者的行事風格一貫如此,利用人的弱點,讓人走上極端。”我笑著評價道。


    “許警官,給你最後一個忠告,離裁決者組織遠點,千萬別選擇和魔鬼為敵。”顧大力在被別的警員帶離審訊室時,突然丟下這一句意味深長的話。此話讓我心中為之一顫,我何嚐不明白自己在與魔鬼進行對抗?不過,隻要最終能幫笑笑複仇,我就算為此失去性命也不會後悔。良久之後,我跟阿龍同時起身離開審訊室,我們倆回到鑒證科的辦公室中,我坐在自己的辦公椅上,又開始思考下一步該怎麽走?泰國那邊的跨國抓捕行動,能成功抓到顧澤跟傑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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