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聚寶樓,慕挽歌並未回洛王府,因著先前損耗真氣替洛辰脩護住心脈,後又去聚寶樓折騰了一番,她著實撐不住了。


    在聚寶樓附近尋了一家客棧要了一間上房後,她便暫時歇下。


    綠意將馬拴在馬廄後去到客房外。


    主子自聚寶樓出來便神色不對,綠意心下擔憂,猶豫再三,還是抬手敲門。


    “主子,您可還好?”


    “綠意,你進來。”


    屋內主子的聲音帶著幾分飄忽,綠意乃習武之人,自然聽得出來,忙推門進去。


    瞧清屋內情形,綠意大驚。


    “主子!”


    慕挽歌癱倒在地,麵色寡白,嘴唇發紫,明顯是中了劇毒,綠意嚇壞了,奔過去想要扶她,被她搖頭製止。


    “莫要觸碰我……備熱水、浴桶……”


    綠意雖驚慌,卻不亂,轉身出了房間,喚來客棧負責使喚的夥計,拿了一錠銀子,低聲吩咐他做事。


    收了銀子,夥計辦事勤快,不多時便讓人抬了新的浴桶來。


    此時慕挽歌已自行撐著站起身,挪到窗前,麵朝窗外,背對房門,不讓人瞧見她瘮人的模樣。


    綠意忙拿了椅子給她坐下,這才去開門,讓人將浴桶抬進來灌滿熱水後,又拿了些碎銀打賞幾人。


    幾人千恩萬謝退了出去,綠意將門關上,慕挽歌這才站起來,一步一步朝浴桶挪去。


    綠意欲攙扶卻又不能,隻能在一旁幹著急。


    慕挽歌扶著浴桶邊沿,勉強站穩,聲音虛弱,“包袱裏有兩個盒子,拿出來。”


    綠意這才想起包袱還在她背著,趕忙將包袱取下,打開找到主子要的兩個盒子,再抬眼時,見主子已褪下衣衫,踏進浴桶。


    “黑色盒子裏的藥瓶給我。”慕挽歌再次出聲。


    綠意依言打開黑色盒子,將藥瓶遞過去,眼主子蹙眉喝下,呆愣半晌,才想起來阻止。


    “主子,不能喝的……”那瓶子裝的是毒蠍煉製的藥液有劇毒。


    慕挽歌忍著作嘔的痛苦,道,“紅盒子且先放下,我須得泡半個時辰,你去尋一套衣裳來,再備一把匕首。”


    聞言,綠意眼眶發熱,嗓音沙啞,“主子您……您這是要以溫熱的毒血喂養……您不能……”


    綠意說不下去了,主子要做什麽,她已然猜到。


    方才在楚公子那裏喝的‘勾魂湯’便是大毒,此時又服了蠍子煉製毒液……


    紅盒子裏裝的必然是結縭蠱蟲。


    結縭蠱蟲以處子的溫熱毒血喂養便有起死回生的續命之效。


    而結縭蠱蟲極為難得,主子手上這一隻乃廢了好些心思才從一位南郡養蠱高人那裏得到的。


    未料,主子竟以身試毒……


    “主子,您要救世子也不該拿自己試毒,我也可……”


    “綠意。”慕挽歌出聲打斷,“喂養結縭蠱的毒血越毒,結縭蠱越有效,而尋常人服下勾魂湯根本活不過一炷香,更別提加上蠍毒了……我與尋常人不同,幼時嚐過百毒……不會死的。”


    綠意抹了淚,擠出一抹笑,點頭,“奴婢明白了,這就去準備,待主子您放出的毒血足夠喂飽結縭蠱後便能替您自個兒解毒。”


    “嗯,是這個理兒。”慕挽歌微微一笑,打起精神,“你去罷。”


    綠意應聲後轉過身,極力擠出的那一定點笑意頓時凝固,心中的擔憂不再掩飾,眼底一片濛濛。


    為了世子,主子先是在洛王府受盡委屈,此時更是以命相護。


    綠意心道:不能再讓主子與世子糾纏不清了,往後定要想法子替主子斷了這份孽緣。


    心事重重的綠意火速下樓,卻在堂中與墨隱等人碰上,壓在心底那一股邪火一股腦湧了上來,劈頭蓋臉痛罵了一通。


    “洛王府專養一群跟屁蟲還是怎地,還陰魂不散了,我家主子昨日起便與洛王府再無相幹!”


    墨隱並不惱,好脾氣地笑了笑,自懷中取出一遝銀票在綠意眼前晃了晃。


    “爺讓我給世子妃送銀票。”


    綠意一把奪過,翻臉不認人,“行,我會拿給主子的,你們可以離開了。”


    應付這樣的狀況,墨隱自認為還是遊刃有餘的,隻要保持微笑即可,人家姑娘總不會真的將他們三個大男人扛了扔出去。


    爺吩咐辦的事若是搞砸了,身為護衛的他們便是失職,還有何顏麵回去複命。


    綠意掛牽著樓上的主子,這廂便無心思與他們幹耗著,正欲越過三人往外走,忽然又停住,側過身與墨隱相對,細細打量他。


    從未被女子如此肆無忌憚盯著瞧的墨隱渾身不自在,支支吾吾道,“瞧我……瞧我做甚?”


    綠意嗤笑一聲,“想來世子吩咐你們隨時聽候我家主子的差遣,恰好眼下便需要你們。”


    “敢問姑娘有何事差遣我等?”墨隱依舊笑得有禮。


    伸手不打笑臉人,綠意心底的火氣稍減,將方才自家主子吩咐辦的事,小聲交代給墨隱去做。


    聽完後,墨隱雖不解,卻不敢多問,留下一名護衛守候,帶著另一名護衛離開了。


    綠意回房守著慕挽歌。


    不多時,墨隱便將所需之物送來,一套嶄新的女裝及一把匕首。


    而後,墨隱三人在房門外守了近一個時辰,屋內才再次傳來響動,隻見綠意開門出來,一臉憤懣。


    “你們不回王府,守在此處亦毫無意義。”


    墨隱依舊賠笑,“我等奉命保護世子妃,世子妃在何處,我等便該在何處。”


    “……”綠意氣得咬牙,卻又無可奈何,記著主子方才交代的話,她隻能克製情緒。


    “我家主子抱恙,需備馬車方可隨你們一同回王府。”


    墨隱機敏圓滑,有條不紊地做了妥善安排,命帶來的兩名護騎慕挽歌與綠意騎來的馬回王府,再駕府中的馬車來接。


    綠意一陣無言,多瞧了墨隱幾眼,心下腹誹,不愧是世子爺的心腹,這心機夠深的。


    將馬騎走,是怕主子騎馬離開不回洛王府罷。


    ……


    隻離開一夜,又回到洛王府的偏院住下,慕挽歌莫名有一種恍惚的感覺。


    恍如隔世。


    綠意拿了解毒的方子,片刻不敢懈怠,親自出府抓藥,回來後更是守著煎藥的爐子寸步不離。


    洛王府的人,她一個也信不過,煎藥這樣要緊之事,她不敢假手於人。


    慕挽歌身上的毒無法一次清除,需長時間按時服藥清除餘毒,先是損耗真氣,接著又連服兩味劇毒,她被折騰得夠嗆,昏睡了一天一夜才蘇醒過來。


    而此時,洛王世子回京途中遭遇暗算身受重傷且命不久矣的消息已傳遍大街小巷。


    陛下下旨張貼皇榜,遍尋天下名醫為世子診治更是應證了此事。


    慕挽歌聽完綠意外出探聽到的這些市井中茶餘飯後的閑談,意味深長笑了。


    “洛王世子若就此殞命,怕是幾家歡喜幾家愁呢。”


    綠意道,“自昨日三個禦醫來王府替世子診脈後離開不到兩個時辰,世子命不久矣的消息便傳開了,隻是他們不知,這世上還有妙手回春的主子您。”


    慕挽歌擺手,“此次我亦做不到妙手回春了,洛辰脩的傷……唉。”


    綠意驚訝,“結縭蠱三日後便可給世子用,主子您何出此言?”


    “用上結縭蠱不過是權宜之計罷了,能續命不假,但我亦不知能續多久。”慕挽歌輕歎一聲,將手中以見底的粥碗放回桌上。


    “全憑他的造化了,興許他命不該絕會有奇遇。”


    綠意接不上話,靜默候在一旁。


    ……


    洛辰脩幽幽睜眼,最先瞧見的便是坐在床前麵色蒼白的女子。


    她方才在替他行針,見他醒來,她便收針。


    “阿挽你……可是身子不適?”


    他曾見過她麵容憔悴慘白,骨瘦如柴的模樣,他守著她,直至她在他懷中閉上了眼,再也未醒來……


    那是上一世的事了,此生是他強求來的,他怎能再重蹈覆轍失去她。


    “阿挽……”


    他驚急探手抓住她的手腕,卻聽她‘嘶’的一聲,而他手下的觸感也不對。


    洛辰脩立即鬆手,掀起她的袖子查看,一眼便瞧見她手腕上那道醒目的傷口。


    他頓時色變。


    “你受傷了!”


    慕挽歌按住他的肩,示意他莫要亂動,在他平靜之後才撇嘴,道,“皆是為了救你,我甚至差點將小命搭上,先前你允諾付診金萬兩,算上墨隱送來的五千兩,你還欠我五千兩,方才洛王爺來時,我已明說,王爺慷慨,允諾我離開時會再多付一千兩,合計算來是一萬一千兩。”


    “……你平日便是做這樣虧本的買賣麽?阿挽,這筆賬你一開始便算錯了。”世子爺好氣又好笑。


    每每被她氣得不行,卻拿她無法,他能做的似乎隻有誘她入套。


    慕挽歌抽回被他抓在手中的衣袖,正欲出言化解眼前尷尬,洛辰脩再度開口。


    “吾願以身償債,阿挽所得豈是區區萬兩銀子足以衡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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