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溫暖。
直到龔耀立定之時，他才恍然注意到他的衣服，甚至靴麵上都已經凝了一層薄薄的霜。霜在這溫暖之中快速融化，與腳底沾著的猩紅汁液相互混雜滴落。
僅僅是幾秒鍾，便將玄關汙糟的一片狼藉。所幸無麵的保安似乎對此毫不介意，它隻是默默站在原地，注視著外麵那三米高的影子。
並捏著手腕，沒有給那個影子開門。
龔耀吸氣，肺裏的哀嚎似乎減弱了一絲。是那溫暖的篝火的影響？玄關當中不見齋藤，他是已經深入校舍了？自己呢？應該在這玄關處，在這看上去還算友善的無麵保安附近等待嗎？
可沒想到，無麵的保安卻是衝龔耀擺了擺手，似乎是在催促他離開。
因為那個怪影隻是在外麵注視了紅外探頭一小會兒，玻璃大門便無聲開啟。然後，怪影直愣愣的走入校舍之中，帶進來了一點寒冷的霧氣。
怪影在需要刷卡的門閘那裏停下了步子，低頭，似有若無的視線就這樣越過了立一旁的保安，直勾勾的盯著龔耀。
保安也不再擺手，而龔耀也向著那個怪影回以注視，也是直直盯著它，一步步倒退著向校舍內部走去。
但幾步之後，無麵保安卻是猛然轉過了頭。眉毛的部位深深褶皺，其手掌抬起，指尖揮動的軌跡恍惚間居然驅離了光線，在空間中留下宛如黑洞般的空隙。
並直直的指向了龔耀的腳。
龔耀一愣，他旁邊是學生們的鞋櫃，再往裏便是木質的地板。
似乎若有所悟，龔耀眨眼，把沾著汙糟的鞋子匆匆甩下，又試探性的向木質地板退進了半隻腳，攤手：“抱歉，我不是這裏的學生，可沒有準備替換的鞋子啊。”
保安的眉頭仍是不滿的緊皺，但那個怪影似乎已經開始不安分的向門閘蠕動。無麵保安才嫌棄般的揮揮手，回過頭去，不再關注龔耀哪怕一分一秒。
龔耀馬上轉頭，朝著校舍當中的篝火狂奔而去。很明顯，無麵的保安是這間詭異校舍秩序的維護者，甚至在為自己阻擋那個影子。
另外篝火傳遞出的溫暖也在壓製著自己肺中的異響。
所以，整間校舍或許並不是那麽可怕，有篝火的那裏或許更是整間校舍最安全的地方。
並且，周圍沒有外麵似乎扭曲了距離與空間的霧，篝火所在的地方就是前方十幾米而已。距離不遠，幾步就能跨越。龔耀身後傳來了咕噥聲和壓抑嘶吼的對峙，校舍之外滲進的絲絲寒意追上了他的背脊。
而他也終於觸摸到掩蓋著溫暖篝火光芒的門扉。
溫暖的觸感幾乎驅散龔耀身體中的陰寒，而肺裏的聲音也第一次被壓製到近乎為沉寂。
……不，這不隻是溫暖，簡直是滾燙！離得這麽近時，龔耀才恍然發覺門縫之後根本不是什麽篝火，而是天災般正熊熊焚燒的烈焰！
他猛地撒手，門後的溫度幾近點燃他的睫毛。可背後氤氳的寒風居然突破了重重封阻。
門閘之前，無麵保安的胸膛高隆，如同鼓風箱般傳來怒吼，卻無論如何也無從阻擋霧氣與冰霜的湧入。
似乎是背部的陰寒戰勝了眼前的前方的灼熱。龔耀打了個激靈，不自覺的回頭一看。
怪影的腰部如同折斷般大幅度向後仰倒，竹竿長的指節如同漁網般將無麵保安整個縛住，並一點，一點的將其往那鮮紅的壽衣裏擠壓。
塞入。
怪影邊塞，邊往龔耀這邊投來靜默的視線。
讓龔耀隻能苦笑一聲，直接推開門扉。
橘色的熱浪瞬間湧出，龔耀盡力遮擋麵容才能避免被氣管被瞬間灼傷。勉強眯起的眼睛裏，映出的是一片正在被摧毀的木質房間。火焰的苗子四處亂竄，幾乎要點著他的褲管。
這真的離外麵的校舍隻有一牆之隔？現在肺裏已經不是噪音，更大的問題是鋪麵的煙塵能直接讓毫無準備的人窒息。
他硬著頭皮往燃燒的房間中走了一步，陰寒的感覺被驅散的幹幹淨淨。龔耀眯著眼睛，在盡力避免煙塵熏出眼淚的同時，觀察著這究竟是什麽地方。
……完全不是鋼筋混凝土搭成的學校，而是一片日島傳統至極的木質建築群。因為四周的牆壁被燒塌大半，龔耀得以獲得優秀的視野以觀察外麵的遠方：
別說是霧了，簡直是個大晴天。日暮的夕陽清晰可見，其搖搖欲墜的光輝照耀著下方的城市。
城市？不，不對，龔耀揉揉眼睛，被熏出的淚水已經流淌下來。這裏真的是日島的東京？那個在全世界都排的上號的巨型都市？高樓大廈不見蹤影，放眼能看見的低矮建築如同趴在地上的螞蟻，並且沒有哪間不在燃燒。
“……救……請救救我。”
細若蚊蠅的聲音將龔耀從走神中拉回現實，這小小的聲音清亮，甚至穿透了木料被燃燒的“啪嗒”聲。
龔耀低頭，就在自己身旁便看到了那個蜷縮起來的女孩子。她穿著傳統至極的巫女製服，純白部分被染上了炭黑，而紅色緞帶也幾乎完全斷裂，消失不見。
“不，小姐，你得先幫我，”龔耀齜牙，蹲下身體：“告訴我這裏是哪裏，以及為什麽開門後我會看見這樣的情況……”
“開門？什麽？咦……”巫女抬頭，被煙熏得通紅的眼睛中傳出濃濃的疑惑：“你不是……屬於這裏的人？”
“什麽？”龔耀情不自禁的提高嗓門，自天空之上有某種宛若雷霆的噪音傳來。
而地上的巫女似乎爆發出了極大的力量，她猛地站起，甚至頂飛了身上壓著的幾根木條，伸手抓住了龔耀的衣擺：“救救我，求你，你要早點來，下次你要早點來！”
“都說了，你要先幫我！”
巫女抿了一下嘴唇：“……好，我先幫你。拿去，這是我們的契約。”
說著，她從無名指上褪下了一枚指環，交到了龔耀手上。龔耀拿起，指環表麵鐫刻著往複循環的樹枝圖案。
天上雷霆般的噪音越來越近。
“這是我們的契約！”巫女提高音量，卻是驚恐的看向天空：“記住，下次來早些，再早些！來救我，求你，一定要來救我！”
“什麽？！”
巫女忽然一把將龔耀向後推去，猝不及防下他失去平衡向後仰倒。仰倒的同時，火災的火苗在朵朵升空。短短瞬間，竟然像是經曆了人生長長的走馬燈。
這麵不是木門，倒像是個沒有神像的祭壇。巫女還保持著推他的姿勢，她看著龔耀這邊，被熏的太久的眼角竟然流出血淚。
龔耀撞進祭壇，跌倒。一陣眩暈中，竟然又撞回了了那已經變得陰冷的校舍。
龔耀低頭，看著門那邊火焰的影子綽綽。那邊的巫女似乎再也無法捕捉龔耀的身影，隻是仰頭看天。
天空之上，塗著星條旗幟的四引擎固定翼轟炸機飛鳴咆哮，往地麵投下了如同暴雨的燃燒彈群。
而校舍這邊，塞入了無麵保安的陰冷影子就站在他身後，彎腰，居高臨下的望著跌坐在地的龔耀。
其壽衣上金色的“福壽”紋也反著點點寒光。
現在，唯有龔耀手掌中緊握的指環還殘留著一點灼熱的溫度。
不遠處，樓梯角的監控一閃，一閃。
直到龔耀立定之時，他才恍然注意到他的衣服，甚至靴麵上都已經凝了一層薄薄的霜。霜在這溫暖之中快速融化，與腳底沾著的猩紅汁液相互混雜滴落。
僅僅是幾秒鍾，便將玄關汙糟的一片狼藉。所幸無麵的保安似乎對此毫不介意，它隻是默默站在原地，注視著外麵那三米高的影子。
並捏著手腕，沒有給那個影子開門。
龔耀吸氣，肺裏的哀嚎似乎減弱了一絲。是那溫暖的篝火的影響？玄關當中不見齋藤，他是已經深入校舍了？自己呢？應該在這玄關處，在這看上去還算友善的無麵保安附近等待嗎？
可沒想到，無麵的保安卻是衝龔耀擺了擺手，似乎是在催促他離開。
因為那個怪影隻是在外麵注視了紅外探頭一小會兒，玻璃大門便無聲開啟。然後，怪影直愣愣的走入校舍之中，帶進來了一點寒冷的霧氣。
怪影在需要刷卡的門閘那裏停下了步子，低頭，似有若無的視線就這樣越過了立一旁的保安，直勾勾的盯著龔耀。
保安也不再擺手，而龔耀也向著那個怪影回以注視，也是直直盯著它，一步步倒退著向校舍內部走去。
但幾步之後，無麵保安卻是猛然轉過了頭。眉毛的部位深深褶皺，其手掌抬起，指尖揮動的軌跡恍惚間居然驅離了光線，在空間中留下宛如黑洞般的空隙。
並直直的指向了龔耀的腳。
龔耀一愣，他旁邊是學生們的鞋櫃，再往裏便是木質的地板。
似乎若有所悟，龔耀眨眼，把沾著汙糟的鞋子匆匆甩下，又試探性的向木質地板退進了半隻腳，攤手：“抱歉，我不是這裏的學生，可沒有準備替換的鞋子啊。”
保安的眉頭仍是不滿的緊皺，但那個怪影似乎已經開始不安分的向門閘蠕動。無麵保安才嫌棄般的揮揮手，回過頭去，不再關注龔耀哪怕一分一秒。
龔耀馬上轉頭，朝著校舍當中的篝火狂奔而去。很明顯，無麵的保安是這間詭異校舍秩序的維護者，甚至在為自己阻擋那個影子。
另外篝火傳遞出的溫暖也在壓製著自己肺中的異響。
所以，整間校舍或許並不是那麽可怕，有篝火的那裏或許更是整間校舍最安全的地方。
並且，周圍沒有外麵似乎扭曲了距離與空間的霧，篝火所在的地方就是前方十幾米而已。距離不遠，幾步就能跨越。龔耀身後傳來了咕噥聲和壓抑嘶吼的對峙，校舍之外滲進的絲絲寒意追上了他的背脊。
而他也終於觸摸到掩蓋著溫暖篝火光芒的門扉。
溫暖的觸感幾乎驅散龔耀身體中的陰寒，而肺裏的聲音也第一次被壓製到近乎為沉寂。
……不，這不隻是溫暖，簡直是滾燙！離得這麽近時，龔耀才恍然發覺門縫之後根本不是什麽篝火，而是天災般正熊熊焚燒的烈焰！
他猛地撒手，門後的溫度幾近點燃他的睫毛。可背後氤氳的寒風居然突破了重重封阻。
門閘之前，無麵保安的胸膛高隆，如同鼓風箱般傳來怒吼，卻無論如何也無從阻擋霧氣與冰霜的湧入。
似乎是背部的陰寒戰勝了眼前的前方的灼熱。龔耀打了個激靈，不自覺的回頭一看。
怪影的腰部如同折斷般大幅度向後仰倒，竹竿長的指節如同漁網般將無麵保安整個縛住，並一點，一點的將其往那鮮紅的壽衣裏擠壓。
塞入。
怪影邊塞，邊往龔耀這邊投來靜默的視線。
讓龔耀隻能苦笑一聲，直接推開門扉。
橘色的熱浪瞬間湧出，龔耀盡力遮擋麵容才能避免被氣管被瞬間灼傷。勉強眯起的眼睛裏，映出的是一片正在被摧毀的木質房間。火焰的苗子四處亂竄，幾乎要點著他的褲管。
這真的離外麵的校舍隻有一牆之隔？現在肺裏已經不是噪音，更大的問題是鋪麵的煙塵能直接讓毫無準備的人窒息。
他硬著頭皮往燃燒的房間中走了一步，陰寒的感覺被驅散的幹幹淨淨。龔耀眯著眼睛，在盡力避免煙塵熏出眼淚的同時，觀察著這究竟是什麽地方。
……完全不是鋼筋混凝土搭成的學校，而是一片日島傳統至極的木質建築群。因為四周的牆壁被燒塌大半，龔耀得以獲得優秀的視野以觀察外麵的遠方：
別說是霧了，簡直是個大晴天。日暮的夕陽清晰可見，其搖搖欲墜的光輝照耀著下方的城市。
城市？不，不對，龔耀揉揉眼睛，被熏出的淚水已經流淌下來。這裏真的是日島的東京？那個在全世界都排的上號的巨型都市？高樓大廈不見蹤影，放眼能看見的低矮建築如同趴在地上的螞蟻，並且沒有哪間不在燃燒。
“……救……請救救我。”
細若蚊蠅的聲音將龔耀從走神中拉回現實，這小小的聲音清亮，甚至穿透了木料被燃燒的“啪嗒”聲。
龔耀低頭，就在自己身旁便看到了那個蜷縮起來的女孩子。她穿著傳統至極的巫女製服，純白部分被染上了炭黑，而紅色緞帶也幾乎完全斷裂，消失不見。
“不，小姐，你得先幫我，”龔耀齜牙，蹲下身體：“告訴我這裏是哪裏，以及為什麽開門後我會看見這樣的情況……”
“開門？什麽？咦……”巫女抬頭，被煙熏得通紅的眼睛中傳出濃濃的疑惑：“你不是……屬於這裏的人？”
“什麽？”龔耀情不自禁的提高嗓門，自天空之上有某種宛若雷霆的噪音傳來。
而地上的巫女似乎爆發出了極大的力量，她猛地站起，甚至頂飛了身上壓著的幾根木條，伸手抓住了龔耀的衣擺：“救救我，求你，你要早點來，下次你要早點來！”
“都說了，你要先幫我！”
巫女抿了一下嘴唇：“……好，我先幫你。拿去，這是我們的契約。”
說著，她從無名指上褪下了一枚指環，交到了龔耀手上。龔耀拿起，指環表麵鐫刻著往複循環的樹枝圖案。
天上雷霆般的噪音越來越近。
“這是我們的契約！”巫女提高音量，卻是驚恐的看向天空：“記住，下次來早些，再早些！來救我，求你，一定要來救我！”
“什麽？！”
巫女忽然一把將龔耀向後推去，猝不及防下他失去平衡向後仰倒。仰倒的同時，火災的火苗在朵朵升空。短短瞬間，竟然像是經曆了人生長長的走馬燈。
這麵不是木門，倒像是個沒有神像的祭壇。巫女還保持著推他的姿勢，她看著龔耀這邊，被熏的太久的眼角竟然流出血淚。
龔耀撞進祭壇，跌倒。一陣眩暈中，竟然又撞回了了那已經變得陰冷的校舍。
龔耀低頭，看著門那邊火焰的影子綽綽。那邊的巫女似乎再也無法捕捉龔耀的身影，隻是仰頭看天。
天空之上，塗著星條旗幟的四引擎固定翼轟炸機飛鳴咆哮，往地麵投下了如同暴雨的燃燒彈群。
而校舍這邊，塞入了無麵保安的陰冷影子就站在他身後，彎腰，居高臨下的望著跌坐在地的龔耀。
其壽衣上金色的“福壽”紋也反著點點寒光。
現在，唯有龔耀手掌中緊握的指環還殘留著一點灼熱的溫度。
不遠處，樓梯角的監控一閃，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