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農工商這一概念,自人類社會形成以來就一直存在。而其以文字形式呈現的,最早見於《管子·小匡》:“士農工商四民者,國之石(柱石)民也。”


    先秦時代,可把人係統地分為兩大類:自由民和奴隸。自由民除當權者外又有士農工商四個階層組成,其中農工商為生產者,士相當於現在的公務員,為支配者。


    正因為不是所有人都能稱得上士,因此那些士及自詡為士的人總有一種較之生產者和奴隸們的一種優越感,即士道精神。這種精神,類似於西方的騎士精神,東洋之武士道精神。


    “一人一義,十人十義,百人百義”,每個人都有各自的意識形態,因此各人所理解的士道精神也不同。然而所有人所謂的士道精神都有一個特征,不受一切類似宗教性質的蠱惑,以強烈的自我意識為中心觀。


    舉個簡單的例子,軍隊中武將和間諜就有各自所謂的士道精神。武將們普遍認為打仗就應該明刀實槍、沙場對陣之類堂堂正正地進行。而諸如榮譽、仁慈、軍禮等對間諜來講都視若無睹,因為他們的信念隻有一個,勝利。然而有一點是一致的,他們都以自己的方式忠誠於自己所信任的人。


    刺客方麵的士道精神,無論為知己還是為名,在東周亂世中,所載與失傳的例子數不勝數。有士為知己者死的,如豫讓和專諸。也有以名為信念的,最典型的例子,要離刺慶忌。要離為騙取慶忌的信任而殺妻誅子、斷臂立雪,稱皆拜闔閭所賜。為吳國安定而舍家為公是虛,名欲熏心方是其喪失理智之根源。


    後來,蘇秦遇刺。一六國共相竟這麽輕而易舉地被刺殺了,如此極大地增加了刺客們的信心。刺殺,一種迅捷解決問題的方式,於私可複仇報恩、名垂青史,於公可防患未然、擒賊擒王。因此,“以吾之血,撼搖乾坤”幾乎成了先秦刺客們的信條。


    刺客們終保持著這種信念,沒有鍥而不舍的精神是不行的。人類雖無爪牙之利卻仍能淩駕眾生之上,不是因為那兩隻創造一切的雙手,而是因為擁有智慧的頭腦。然而,如別的動物那樣,人類也逃不過情感的束縛。因為有情感,潛能便會被抑製,如《孫子兵法?九變篇》中所講“故將有五危,必死可殺,必生可虜,忿速可侮,廉潔可辱,愛民可煩。凡此五者,將之過也,用兵之災也。覆軍殺將,必以五危,不可不察也”。在刺殺過程中,若是因情感糾葛而踟躕哪怕一刹那,多年辛勞往往付諸東流!因此,必須絕七情,滅六欲,六根歸於清淨,方可心無旁騖地執行任務。不僅如此,不能如正常人那樣生活,白天為避人耳目而掩麵過市,夜裏衣黑潛行,生死懸乎一線。一切的一切,皆是為了心中的信念、心中所向往的士道精神,並以此為榮。而能始終貫徹如一地執行,沒有堅毅的信念是不行的。


    刺客這類人,無論為知己還是為名,都有自己所謂的士道精神,非宗教性質的因素,乃強烈的自我意識所致。


    “士可殺,不可辱”,舍生忘死之類非士道精神之主旨,同樣亦非西方之騎士道、東洋武士道所謂,無論死與不死,皆要有所擔當。


    《權力的遊戲》中的詹姆?蘭尼斯特可謂是騎士中的騎士。他無視眾人非但沒感激他殺了暴君且賦予他“弑君者”這個惡名,或許用善良、仁慈等言辭來修飾他隻會讓他惡心。就像他父親泰溫講的“獅子豈會考慮綿羊的想法”,他始終堅持著自己所謂的騎士精神,如傳統武將那樣,明刀實槍,堂堂正正地行事。和奈德?史塔克決鬥時,他沒有在奈德被自己一手下刺傷左腿時順勢補刀,而是怒不可遏地一劍結果了那小兵的性命。後來他戰敗淪為俘虜,受盡種種屈辱乃至右腕被斬,別說是他這樣一個重視名譽的人,哪怕是一個普通人都會因不甘屈辱而尋短見。自殺,一種在遭受極大挫折或麵臨重大困難時最簡捷痛快的處理方式,在某種程度上講,亦是一種逃避。詹姆沒有選擇逃避,而是忍氣吞聲地活著,因為他若就這麽撒手去了,家族怎麽辦?老父親泰溫雖是古今罕見的偉大政治家;弟弟提利昂雖是奇才,卻天生是一侏儒,難以凝聚人心。因此,他不能死,是那種強烈的責任感使他屈辱地活下去。正是因為有這種擔當,他才配稱得上是騎士中的騎士。


    當然,有所擔當也包括舍生取義的,關鍵在於死得其所。16世紀末的日本戰國時期的清水宗治,為盡其忠義而切腹自盡。他被羽柴秀吉所部的織田軍利用高鬆城地勢低窪的特點而引來河水淹城,於是,一麵派死士潛出城向毛利本家求援,一麵率軍民誓死抵抗。行將糧絕之際,本家的援兵卻遲遲不見,無奈之下,清水提出以赦免全城軍民為條件,獻出城池並自己切腹。於是,清水留下一首辭世詩“浮世一生,今終越度,武士之名,永留高鬆之苔”後劃小舟出城門,毅然在眾人麵前切腹自盡,兩陣觀者莫不落淚。於忠,他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為失守城池而謝罪;於義,他身為父母官,以自己的死來救得全城軍民。清水的這種擔當,作為武士,可謂問心無愧、了無遺憾了!


    小說中的甘龍亦如清水宗治那樣,為了自己所謂的士道而舍生就義。讀了《商君書》後充分意識到了新法對秦的禍害,瞬間從黨派、家族利益上升到國家乃至天下。雖知惠文公持新法之意已堅若磐石,仍決定以死進諫,貫徹心中之士道,為國之長計盡綿薄之力!他令兒子甘茂書自己之“罪行”以上告惠文公,行大義滅親之舉以得保家族宗祠,如此無愧於家族,可謂盡孝;另率舊黨於秦宮前示威,大聲數落新法之危害,終以妄議朝政,聚眾抗法之罪被惠文公處斬。此舉無愧於國家,可謂盡忠。甘龍的這種擔當,可謂士道精神之代表。


    大至王侯將相,小到即便是盜賊亦有其所謂的士道精神。比如,一因亂世而被迫落草的人,他心中的信念便是劫富濟貧,不趁火打劫,死人的東西即便價值連城亦不會拿。他若在重大利益麵前仍能貫徹心中之信念,亦可謂士道精神!


    在權力的博弈中,隻有三種結果,勝利、失敗、妥協。正因為各自皆有所謂的士道精神,眾人殊義,乃紛爭之根源。若所有人都尊重他人精神且不斷強大自我,在各方角鬥中達到勢力均衡,方為天下和諧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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