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把新婚後的第一個月叫著“蜜月”,是有道理的。就像現在的王昌齡跟芙蓉,自從新婚第一夜放開手腳盡情地釋放體內積蓄已久的激情,那種兩性之間極為奇特的激情,婚前的那種時時刻刻折磨著他們的饑渴感已經得到明顯緩解。現在好了,夫妻倆每天在一起,晚上,可以隨心所欲地做想做的事,不論那一方希望把對方抱抱,吻吻,都可以隨心所欲地立刻實現。白天,夫妻倆可以關在新房裏,喜歡做什麽就做什麽,比如互相摟抱著聞對方身體上散發的幽香,用手在對方身體上某些部位捏捏或者拍拍;可以隨時拿出一些好吃的東西滿足口福,可以用瓜子花生這些不撐肚皮的東西打發時光;玩得高雅一點,還可以拿出自己的詩歌習作讓夫妻倆共同品賞。如果不想把兩人關在房間裏,也可以帶上一些小吃到外麵走走,到村子外麵的樹林裏透透風,看看風景,遠一點可以到灞上的柳蔭下浪漫浪漫。


    現在,在夫妻倆之間已經沒有秘密可言,整個的身體都已經對她或他全方位開放,婚前的許許多多內心話也都已經全部對他或她講了,現在要說也隻能是炒現飯,但是愛侶之間就喜歡炒現飯。


    夫妻倆都毫無保留地說起了他們小時候故事。昌齡哥說,有一次,他跟村裏的幾個好玩伴一起玩,忽然有人提議來演戲,演皇帝爺討老婆,由於我的身材比其他幾個玩伴都要高大,於是大家推舉我扮演皇帝爺,由玩伴中的三個女孩中大家認為最漂亮的那個女孩扮演皇帝爺的老婆,於是那位漂亮女孩就扮演了我的老婆。我們把一塊大木板當著龍床,幾個玩伴扮演臣子,他們服侍我和那個漂亮女孩在龍床上躺下,然後抱在一起睡覺……


    昌齡哥說到這裏,芙蓉舉著拳頭在昌齡哥的大腿上猛錘,口裏不停地說:“昌齡哥你這貪色鬼!,昌齡哥你這貪色鬼!小小年紀就學壞!”


    昌齡哥大笑起來:“把你扮演新娘坐花轎的故事也說說?”芙蓉的臉上馬上紅了起來,後悔昨天把自己那件童年時代的事情跟昌齡哥說了。原來在芙蓉四五歲的時候,媽媽帶她到看戲,戲裏麵演抬花轎。第二天,她跟幾個鄰居小朋友在一起玩,大家說起昨天晚上抬花轎的戲,於是大家就學著戲裏麵的樣子抬花轎,可是沒有花轎怎麽辦?於是有四個男孩子手挽手,讓芙蓉扮演新娘坐在四個男孩子的手腕上。對了,還有一個男孩子在胸前戴上一朵大紅花扮演新郎,芙蓉坐在四個男孩子的手腕上,大家咿呀咿呀地抬著花轎到處轉。芙蓉一邊說一邊笑,最後笑得身子也站不穩了,把頭埋在昌齡哥的懷裏……


    一天夜裏。昌齡正和芙蓉做那事,芙蓉忽然想起肚子裏的小寶寶,於是用手把昌齡哥推下身子,說;“不好!,這些天把肚子裏有小寶寶的事忘了,昌齡哥你聽聽動靜,是不是把小寶寶壓壞了?快聽聽!”


    昌齡哥順從地把耳朵貼緊芙蓉肚子認認真真地聽了一會,認真說:“沒事,小寶寶還在肚子裏笑,學說話,不過你提醒得好,往後我們要注意了。”


    “怎麽注意呢?”


    “這樣吧,往後做那事,我用手把身子撐著,不要壓著小寶寶。”昌齡說罷,就在芙蓉身上做示範。


    芙蓉來王家也有十多天了,跟昌齡的幾個弟弟妹妹也熟悉起來。這天,芙蓉又跟幾個弟弟妹妹在一起了。忽然,芙蓉心中一動:這王家弟妹的名字怎麽有似曾相識的感覺?不可能吧,對了,這些名字似乎都出現在一首詩裏。芙蓉立刻拿出昌齡哥那一本《古今名家詩選》,翻到一百二十三頁的時候,發現是王勃的《采蓮曲》,於是忙叫昌齡:“昌齡哥你來看。”


    昌齡走近芙蓉,看見芙蓉在看王勃的《采蓮曲》:“怎麽?發現什麽了?”


    “你把這首詩再念一念。”


    昌齡說道:“這首詩我還用得著看嗎?倒著背也不礙事,你聽著:‘重幾路山關客征,外裏千江寒問共。葺豐何女越姬吳,……”


    “好啦好啦,你真的倒著背?誰能聽得懂?我是說,你們王家的姐妹怎麽全用這首《采蓮曲》裏麵的詞語做名字?你看,荷葉、羅裙、采蓮、雁飛、葉翠、羞眉,她們的名字不是都在這首詩裏嗎?”


    “原來是這樣,我王家的秘密一下被你看出來了。告訴你吧,由於王勃是我在山西太原的本家爺爺,所以我爺爺跟我爹都特別看重王勃爺爺的詩,也特別特別喜歡王勃爺爺的詩,所以我爺爺和我爹在給後代起名字的時候,全都采用詩歌裏麵的詞語。所以……”


    “采蓮歸,綠水芙蓉衣。”名叫采蓮的小姑姑背出第一二句。


    “秋風起浪鳧雁飛。”妹妹雁飛接下。


    “桂棹蘭橈下長浦,羅裙玉腕輕搖櫓。”羅裙接。


    “葉嶼花潭極望平,江謳越吹相思苦。相思苦,佳期不可駐。塞外征夫猶未還,江南采蓮今已暮。今已暮,采蓮花。渠今那必盡娼家。官道城南把桑葉,何如江上采蓮花。蓮花複蓮花,花葉何稠疊。”幾個姐妹齊聲背誦。


    “葉翠本羞眉,花紅強如頰。”四歲的葉翠與兩歲的羞眉兩姐妹一齊背出這兩句。


    “佳人不在茲,悵望別離時。牽花憐共蒂,折藕愛連絲。故情無處所,新物從華滋。不惜西津交佩解,還羞北海雁書遲。采蓮歌有節,采蓮夜未歇。正逢浩蕩江上風,又值裴回江上月。裴回蓮浦夜相逢,吳姬越女何豐茸。共問寒江千裏外,征客關山路幾重。”姐妹們背完了後麵的詩。


    這個姐妹輪流背詩的場麵把芙蓉驚呆了!芙蓉心想,難怪我跟昌齡哥有姻緣,原來這首詩裏的第一句就有我的名字,‘采蓮歸,綠水芙蓉衣。’采蓮雖然年紀不大,卻是我們的長輩,而在我們同輩人裏麵,我芙蓉就是老大了。命運?這就是命吧?這就是命運裏我就是他何家人?”芙蓉胡思亂想起來。


    “不要發呆了,你再看看這個吧。”昌齡遞給芙蓉一個小本本。


    芙蓉看看小本本上的題字,一雙眸子忽然發出驚喜的光芒:“昌齡哥你也寫詩?


    “寫著好玩,就算我的習作吧。”


    芙蓉已經翻開昌齡哥的詩歌習作,隻見最開始就是一首《采蓮曲》:


    “荷葉羅裙一色裁,芙蓉向臉兩邊開。亂入池中看不見,聞歌始覺有人來。”


    芙蓉把大腿一拍:“太好了!昌齡哥呀,你現在就是大詩人了,你怎麽能寫出這樣的好詩?‘荷葉羅裙一色裁,芙蓉向臉兩邊開。亂入池中看不見,聞歌始覺有人來。’太好了太好了!你早就把我芙蓉寫在詩歌裏了。昌齡哥呀昌齡哥,叫我芙蓉怎樣說你呢?”芙蓉越想越激動,眼眶裏已經有淚花在閃動。


    “隻是在這麽短短四句裏麵就把我跟荷葉羅裙三姐妹都包括進去了呢?而且立意是那麽巧妙,這也太難了吧?”芙蓉這麽想著。


    “能夠講講意思嗎?”昌齡哥問芙蓉。


    “隻怕說不好呢,還是昌齡哥你給我們講講吧。”


    “好吧,誰叫我是你的昌齡哥呢?《采蓮曲》是樂府詩的舊題,又稱《采蓮女》、《湖邊采蓮婦》等,為《江南弄》七曲之一,內容多描寫江南一帶水國風光,采蓮女娃的勞動生活情態,以及她們對純潔愛情的追求。”王昌齡停了停繼續說:


    “這首《采蓮曲》跟南朝樂府中的《采蓮曲》所用的描寫手法不同,手法的差別是南朝手法采用白描,而我在這首詩裏用了映襯手法。你看,荷葉和采蓮女的衣裙,簡直就像是用同一顏色的衣料剪裁的,它們都是綠色麽。芙蓉在這裏可不是指你,我的老婆,而是代指蓮花。采蓮女們進入蓮池後,就分不清哪是荷葉哪是衣裳,哪是蓮花哪是人麵,直到聽見歌聲,才知道她們來了。”


    “誰來了?”


    “姑姑荷花和你芙蓉呀。”昌齡哥笑起來了,在場的姐妹們都笑起來了。


    “如果要我帶著抒情的語調說說,也可以這樣說:‘一群采蓮姑娘身穿和綠色荷葉一樣顏色的羅裙,粉紅的荷花映照著姑娘們鮮豔的臉龐。她們混雜在池塘中難以發現,聽到姑娘們的歌聲,才知道有人出來了。”


    王昌齡的解說把芙蓉和姐妹們都帶入了美好的想像之中。


    王昌齡又說:“采蓮是江南一帶女子的一項有趣的活兒,所以以采蓮為題材的詩歌不少,我還可以給你們舉幾個例子。一個是本朝的詩人崔國輔,他有一首五言絕句《采蓮曲·玉漵花爭發》寫得極好:‘玉漵花爭發,金塘水亂流。相逢畏相失,並著木蘭舟。’還有本朝詩人劉方平的《采蓮曲·落日清江裏》:‘落日清江裏,荊歌豔楚腰。采蓮從小慣,十五即乘潮。’也是一首描寫采蓮的好詩。”


    芙蓉繼續翻看昌齡哥的習作,發現了昌齡哥另一首《采蓮曲》,寫的是:


    “吳姬越豔楚王妃,爭弄蓮舟水濕衣。來時浦口花迎入,采罷江頭月送歸。”


    “昌齡哥,你為什麽這麽喜歡寫《采蓮曲》,而且寫得這麽好?”


    “誰叫我的老婆是芙蓉呢?蓮花不就是芙蓉嗎?誰叫我王昌齡是采蓮人呢?奧,記起來了,古代詩人還特別喜歡寫芙蓉,例如三國時代的曹植有《芙蓉賦》,南北朝時候南朝鮑照也有一首《芙蓉賦》,南朝蕭統有《涉江采芙蓉》,芙蓉你如果感興趣,你昌齡哥願意教你。”


    “好呀!芙蓉就是喜歡跟昌齡哥學習詩歌。”


    這就是蜜月,像蜜一樣甜的歲月。不過,所有經曆過蜜月的過來人都有一個共同的感覺:蜜月的時光過去得太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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