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的大部分綠洲棄神山脈都變成死氣沉沉的冰山,連綿數萬裏的土黃戈壁被封在冰山之下,從驪山一直往東三百裏深處,便是匈奴生活的草原。


    曾經遼闊的草原,現在僅剩下數百裏,放眼望去,草原一片荒涼,隻有幾群牛羊悠閑啃著發黃的枯草。放羊的匈奴婦女,臉上掛著愁容。


    牛羊都很瘦,似乎得了一場重病,而婦女的頭發很黃,一看便是長期營樣不良造成。婦女的身份很特殊,她是匈奴王耶律秦澤的王妃。


    堂堂匈奴王妃,竟然在草原上放牛,這似乎是句玩笑話。可事實很殘酷,六千萬匈奴人大多數吃不上飽飯。日益減少的草原,連牛羊都不飽,更何況人?


    更可怕的是,綿延數萬裏的冰山,仍在瘋狂增長,似乎沒有任何事物能夠阻止。棄神山脈丟失天地靈根,帶來的後果非常嚴重。


    匈奴巔峰時期有九千萬人,一年多的時間,便餓死了六千萬。此時的耶律秦澤,正在一處金色帳篷中哀聲歎氣,他沒有任何辦法,將子民從災難中救出。


    “父王!您別在猶豫了!長安劍閣空無一人,漢軍鐵騎已經兵臨驪山……”魁梧如牛的耶律子齊在王帳之下,單膝跪地非常暴怒的狂吼。昨日,他最愛的手下活活餓死在軍中,讓他差點失去理智。


    “放肆!子齊,你好好想想!兩年前百萬子民變成僵屍,你在哪?”頭發半白的耶律秦澤拍案而起,非常憤怒。


    “父王,都是過去的事了,眼下三哥未回,我懷疑是雲天幹的!他是天魔之子!”王帳之下的青年,強行鎮定,壓低聲音,但胸膛卻在快速起伏。


    匈奴王的子嗣,在兩年前成為僵屍之後,便隻剩下他和三王子耶律冠均。可是,最有能力接管匈奴王帳的三王子,卻在雲峽神秘失蹤。


    耶律子齊很清楚,父王隻喜歡三王子,而對他的評價,隻有四個字,有勇無謀。


    按理說,耶律秦澤正值壯年,他本不該去想接任王帳的事。可現在不同,長達一年多的饑荒,讓整個匈奴都陷入無法抵抗的恐慌。


    幹涸的土地,荒廢的草原,就連水都十分稀少,這片草原根本不適合人居住。很多匈奴都當了“黑條”,翻越茫茫驪山,拚上性命,也要捉些食物帶回去給崽子吃。可是,最危險的不是凶猛的靈獸,而是驪山城守軍。


    有很多匈奴男兒死在漢軍的神機弩下,耶律子齊提了很多次讓匈奴王求助漢帝國,全都不無功而返。隻因,匈奴太祖曾經率領百萬狼騎,攻入驪山。試圖一路西上,直入長安。


    那一戰,打的天昏地暗,驪山城外的幹涸的荒原,都開出美麗的紅花。百萬狼騎慘敗,別說直入長安,連驪山城都沒入。


    當年囂張狂傲的匈奴太祖,帶著僅剩的三萬狼騎回到草原,第二天便用最直接的方式謝罪。他殺死自己所有的妻子,自刎而終,隻留下一句非常恥辱與悲憤的遺言。


    意思是匈奴子民不可攻打漢帝國,不得求助,不得來往。耶律子齊並不知道這段血淚史,因為,隻有成為你匈奴王,帶上狼神留下的紅牙墜,才有資格知道。


    ……


    耶律秦澤右手微微顫抖,大步走到王帳之下,抬手就要拍死單膝跪地的青年。他不算和藹的臉憋通紅,額頭上有個大寫的川。


    眼看灌滿靈力的手掌,就要拍到青年的頭上,卻突然停下。一旦青年死了,匈奴王族的血脈就算斷了。哪怕耶律冠均不是他的親兒子,也不能拍。


    良久之後,頭發半白的中年男子長歎一聲:“子齊,你要記住,雲天是不是天魔之子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漢帝國千萬鐵騎,誰都不可侵犯!”


    “父王!漢軍鐵騎又如何!我麾下有百萬狼騎,定能咬下他們一塊肉……”


    啪!啪!


    響亮的聲音在王帳中傳出很遠,讓外麵的浪琴守衛身體微顫,他們知道,四王子又在請求出戰攻打驪山。加上這一次,一年中四王子已經挨了十幾巴掌。


    幾道熱淚從守衛的眼中流出,他們是驍勇善戰的戰士,在戰場不畏生死的野狼。流淚這種娘們家才會做的事,今日他們也做了。


    沒有戰死的匈奴男兒,不配厚葬,匈奴的男兒都好戰,他們寧可戰死沙場,也不想在荒涼草原中活活餓死,屍體喂給冷漠的禿鷹,連骨頭都被老鼠啃食。


    挨了兩巴掌的耶律子齊,兩邊的臉都已經發紫,但他仍單膝跪地,保持最莊重的禮儀。但他的胸膛卻在大幅度起伏,大口喘著粗氣:“父王,子齊一直敬重您,沒想到,您竟然膽小如鼠!看著親人戰友活活餓死,您難道不心疼嗎!”


    “混賬!你根本不知道漢軍鐵騎有多強大!子齊,我一直說你一有勇無謀,因為你太莽撞,太自以為是!”


    “父王,子齊比不上三哥,但眼下,隻有子齊才有資格掌管王帳,您老了,該歇歇了!”聲音越發冰冷,臉都變形的魁梧男子,從地上猛地爬起,抽出別咋腰上的鋒利斧頭,對著耶律秦澤的臉。


    突然,寬敞的金色王帳中出現一群赤裸上身的匈奴戰士,他們手中都拿著一把格外大的楊弓,背後背著一小桶塗滿毒藥的黑箭。


    耶律秦澤沒有驚訝眼前的一切,似乎早已知曉一般。他邁著沉重的步子 ,慢慢走向王帳之上,非常淡定地坐在代表身份的白狼皮椅上。他微微閉眼,全身放鬆:“動手吧!”


    可是,王帳之下的戰士沒有一人拉弓,就連試圖造反的耶律子齊也都愣在當場。他不明白,為何父王就算被自己殺死,也不想招惹漢帝國。良久之後,他才做好選擇,雙眼帶淚怒吼道:“起!”


    幾十把楊弓被拉成滿月,弓玄上都放著塗滿劇毒的黑箭,他們都在等待發射命命。此時的匈奴戰士,每個人的臉都非常紅,身形微顫。


    因為,對麵便是匈奴的王。


    臉色鐵青的耶律子齊雙拳緊握,手心都在滴血,他想起兒時非常悲慘的記憶,自己的母親,被匈奴四王子殺死,而救下自己的,正是眼前的中年人。


    似乎經過非常艱難的掙紮,他深呼一口長起,大步向前,右手微微抬起。這是放箭的前置動作,隻需要輕輕一方,眼前的男人,定會成為馬蜂窩。


    就在耶律子齊想要放手時,一道人影突然出現在金色帳篷中,他就站在匈奴王麵前,一語不發。


    “三哥!你還活著!”耶律子齊身形微僵,感覺做出撤箭的動作,大步向前緊緊抱住青年,將碩大的頭,深深埋在青年的懷中,豆大的淚水從臉頰滑落,滴在幹涸的地上,快速蒸發。


    眼前的青年,正是消失一年的三王子,耶律冠均。


    看似非常溫馨的畫麵,隻停留幾個呼吸的時間,忽然,坐在白狼皮凳上的耶律秦澤,一腳將耶律子齊踹開,暴怒喊道:“子齊,快走!”


    這一腳力量很大,耶律子齊在地上滾了三圈才停下,等他抬頭時,眼前的一切,幾乎讓他陷入瘋狂。三王子竟然掐著父親的脖子,眼睛變成野獸般的猩紅,沒有一點人樣,宛若惡魔。


    “子齊!快……走!去長……安!”匈奴王被提在空中動彈不得,他是匈奴最強者,卻在三王子手中宛如一隻小母雞。


    三王子突然舉起左手,對著中年男子的頭狠狠錘去。“彭……”,地麵多了一處混著腥白腦漿的紅色區域,還有幾片碎的不成摸樣的頭骨。


    “父王!父王……”耶律子齊雙膝跪地,伸出雙臂用力的錘擊地麵,哭的像個孩子,他非常敬重的三哥,為何要殺死父王。


    哢嚓!哢嚓哢嚓……


    尖牙摩擦硬骨的聲音傳來,幾十名身經百戰的匈奴戰士,現在也有些腿軟,快速逃出王帳,不敢在停留一秒。隻見,三王子正抱著無頭屍體大口吞食,似乎這不是一具屍體,而是用上好的蜂蜜烤製的肥羊。


    猩紅的鮮血,沾滿他慘白的臉頰,配上紅色的眼眸,簡直就是喪心病狂的食人魔。


    “你……你不是三哥!”耶律子齊這才明白父王臨時時留下到底話,原來,三哥已經入魔,等他拔腿想跑時,才發現自己動彈不得。


    耶律冠均幾口便吞下鮮嫩的屍體,瞬間來到他的麵前,竟然用手抓著他的腳:“畜生!你要幹什麽!……啊……”


    淒慘的聲音從帳篷中斷斷續續傳出,逃出的匈奴戰士帶著一群群子民,騎上瘦弱的草原狼,連僅剩的糧食都沒帶,火速逃往驪山。他們最後的信仰,最後的希望,都被突然回歸的三王子,抹殺殆盡。


    良久之後,滿臉帶血的青年男子,才滿意的打了一個飽嗝,剛才兩具屍體美味極了,但他沒有走出金帳。而是撿起地上的一串紅色項鏈放在手中撫摸。


    項鏈是由十八顆血紅的狼牙製成,相傳,十八顆狼牙是匈奴的守護者狼神留下的聖物。可惜,兩千年來,沒有任何人見過狼神,更別說守護匈奴子民。


    男子將染血的項鏈放入嘴中,想要嚼碎吞下,奈何狼牙很硬,竟然將他異常堅硬的牙都崩斷幾顆。好一會,他才小心戴在脖子上,走出金帳。


    此時,金帳外跪著一群不願背井離鄉的匈奴,有軍人也有老人,他們看著染血的三王子,大聲呼喊:“吾王不朽!”


    棄神山脈之下,擎天教舊址中,一位老人猛地睜開陰森的眼睛,望著遙遠的東方露出笑容。他腿上的三顆黑色心髒,正散發漆黑的濃霧,似乎正在歡愉地狂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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