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獸也流淚


    驪山城中心街道堅硬的青石地麵,此時有一個能容下一名成年人的大坑,七歲大的劉嫣兒坐在坑裏抱著黑成炭塊的小紅,哭的很凶。


    在她眼裏,小白在怎麽厲害,還是那隻會逗她笑的小白,百姓們陸續從地上爬起,又猛地捂著嘴巴忍不住大口嘔吐。


    空氣中的腥臭,比掉進茅廁還要難聞,順著臭味的來源和斷斷續續的哭聲,百姓們才發現坑內的女娃。


    “嫣兒!嫣兒!你在哪……”劉大娘剛起來,就發現自己的女兒不見了,扯著有些啞的嗓子大聲呼喚。“娘!小白……小白死了……”


    身材略微臃腫的中年婦女,發了瘋般奔往聲音傳來的地方,連滾帶爬的進入青石坑內,膝蓋被鋒利的石塊割破,都毫無反應。她緊緊抱住比茅廁還要臭的女兒:“娘被你嚇死了!你這娃,不要命了嗎!”


    七歲大的女娃不明白娘的意思,她現在隻關心小白死了,哭聲越來越大,百姓們顧不得腥臭,一圍而上,都很關心青石內的七歲女娃,還有調皮搗蛋的大傻猴。


    眼前的小白,失去往昔柔滑的白色毛皮,瘦弱的身體上有很多見骨的傷口,猴頭上有一道長達一指的傷口,隱約能看到腥白的腦漿。灰袍老人吞下黑色符咒自爆的威力實在太大,哪怕大傻猴饒是上古朱厭,也受了很重的傷。


    驪山城所有的百姓都圍在一起陷入沉思,雲天將小白留在驪山,第一天小白便偷吃東西,愣是將幾千斤軍糧,生生吞下,連承裝軍糧的麻袋都沒剩下。從那時開始,百姓們便知道,小白不是普通的猴。


    “唉!要不是小白,咱們可就完了!”


    “快去找軍醫看看,說不定有救!”


    “俺家裏還有一株老山參,前幾天有人花大價錢 買,俺都沒賣!俺這就去拿!”


    七嘴八舌的聲音在人群響起,聚集的百姓很快散開,回家找“良藥”。林平歎息一聲,望著坑內的兩人露出非常複雜的情緒。“劉大娘,坑裏涼,走,我帶你們去軍醫處。”


    “林將軍,俺家閨女臭,弄髒了軍營可不好……”劉大娘非常更咽的說著,將女兒和白猴緊緊抱在懷裏。母親不嫌棄孩子,可是懷裏的女兒實在是太臭,連她都有些忍不住嘔吐,更何況別人?


    “劉大娘,我小時候偷吃您的雞蛋長大,走吧!”此時的林平沒有一點作為大漢將軍應有的威壓,他跳入坑內,一把拉起劉大娘,將七歲的女娃放在肩頭,大步前往軍醫處。


    驪山城很小,小到無人問津,與其說是城,不如說這裏是一處土匪窩。作為大漢東疆的關口,兩千年來無數代百姓在城中生活,雖說日子過得清苦,但沒有一人遷移。


    百姓們與漢軍和睦 相處,早就成為一家人,很多漢軍在驪山娶妻生子。漢帝國的軍人時常調動,軍部遇到這種情況,絕不會讓已經在驪山紮根的軍人,在前往別處服軍役。


    久而久之,驪山城的百姓都是軍人的後代,骨子裏都流淌著漢軍的血,更有漢軍的魂。


    ……


    ……


    下午,有些破舊的軍醫處門前,圍上很多穿著樸素的百姓,都在焦急等待什麽,誰都沒有喧嘩。門口放著一堆諸如百年老參,千年靈芝,各種平日裏花大把銀子都難以買到的靈藥。


    “郝郎中,怎麽樣,能救嗎?”


    “將軍,老夫給人看了一輩子的病,從來沒給猴看過!您這不是難為老夫嗎!走走走!不治就是不治!”


    “郝郎中,您就試試嘛!說不定能救活呐!到時候我……”


    哐當一聲,軍醫處破舊的木門被一位老人用力關上,抱著小白的林平被猛地推出門外,無奈的歎氣。他好歹也是驪山城的將軍,可是這位老軍醫,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郝郎中是驪山城的老軍醫,脾氣古怪,誰都不敢招惹。一來,他治病從來不要錢,二來,沒有把握的病,他從來不治。


    三年前雲天被苟銘用法劍穿透心髒,劉將軍顧不上將軍的威嚴,軟硬皆施,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就差下跪,才把他請來。


    現在,林平也遇到劉將軍的情況,急的團團轉,他畢竟是剛上任一年多的將軍,驪山城的百姓非常尊敬他,但是郝郎中連劉將軍的麵子都不給,他能有什麽辦法?正著急時,七歲大的劉嫣兒竟然踹門而入,把眾人嚇了一跳。


    從門內看去,眼前的女娃竟然跪在老人麵前,把頭狠狠埋在地上,都能吃到土:“郝郎中,求您救救小白!”


    “娃兒快起來,哎呦,老夫沒治過猴,萬一出了差錯,老夫還有臉在驪山吃軍糧嗎!”郝郎中趕緊將女娃扶起,抱在懷裏好生安慰。


    “郝郎中,藥都給您取來了!這可是三百兩都難買的靈芝!您就給看看嘛!”百姓在門外各說各的,聲音非常喧雜。


    “肅靜!吵什麽!不治就是不治!誰來勸都不行!”郝郎中抱著女娃,站在門外大聲吼著,胡子翹的老高,本是暗黃色的臉,竟然憋得通紅。


    百姓們被一嗓子嚇懵,都閉上嘴巴無奈搖頭,誰都不敢繼續言語。就連林平,都隻能閉上嘴巴。因為,郝郎中給驪山城所有的人都看過病,甭管大病小病,但凡他出手,沒有治不好的。


    就在眾人想要放棄時,軍醫處內傳來一道細小的聲音,宛若蚊子。“吱吱!吱……”突然,郝郎中瞬間變臉,放下女娃轉身進屋中,瞪大眼睛盯著小黑猴,伸手抓住小猴的胳膊,臉上露出非常驚恐的表情。“真乃神猴!老夫能治!能治……”


    門外的靈藥被郝郎中收入門內,小心挑選,直到下午,軍醫處外飄來一股濃濃的藥香。老人將又黑又粘稠的草藥,全都灌入小白的嘴裏。


    “吱吱!吱吱……”大傻猴躺在木床上大聲叫喚,似乎非常生氣,擠鼻子弄眼。可惜,它現在沒有一點力氣,受損的元神剛剛蘇醒,又喝道苦澀的草藥,怎能不怒。好一會,它才喝完草藥,嘴角都流出白沫,看來這確實藥苦的不行,給人喝說不定能喝死人。


    突然,大傻猴猛地從床上爬起,受損的心神竟然在快速恢複,它跳下木床,摟著老人的脖子,異常興奮的尖叫。


    劉嫣兒一直守在門外,聽到熟悉的聲音,趕緊推門而入。因為太著急,被破舊的門檻絆倒,狠狠摔在地上:“哎呦!小白!你沒事吧。” 小黑猴猛地回頭,撲倒女娃懷裏,竟然流出眼淚。在坑內,它雖然表麵昏迷,但元神還能感知外界的事物。


    大傻猴是極具靈性的上古朱厭,驪山百姓對它做的一切,它都記在心中,妖獸亦有情。


    百姓們非常欣慰的看著眼前的一幕,大傻猴終於平安無事。過了很久,人群才散去。“小白!你好臭唉……”劉嫣兒被小白連親帶抱,身上滾了一層黑色液體,她說完便暈倒在地,不醒人事,惹得眾人都捂住鼻子。


    林平終於鬆了一口氣,趕緊抓起小白,抱起女娃帶他們去洗澡。驪山城快速恢複往日的平靜,似乎什麽都沒發生過。


    ……


    ……


    棄神戈壁一處山峰上站著三名青年,他們身穿顏色不一的衣服,一看便能分清來自何處。身穿白狼皮的剛毅青年正遙望東方,那裏是匈奴的領地。


    而身穿長安劍閣特有的藍色書袍青年,則遙望長安,懷中的樸實配劍嗡嗡作響,似乎渴望一戰。最後一位青年,竟然穿著一身神殿特有的騎士戰甲,隻能看到一雙可怖的眼睛。


    三名青年長相都不算醜,但沒有任何一個女人會喜歡。仔細看去,每個人的皮膚都很白,白如麵粉,白到能看到臉上的青色血管。在加上一雙毫無機的灰色眼睛,很像棺材裏爬出的僵屍。


    一陣燥熱的風在大戈壁上升起,突然,山峰之上的青年停下站立,身體乳機械般走動,他們走到山峰最下方,猛地跳下。


    嗖!嗖嗖!


    空中多出三道人影快速飛往三個方向,眨眼便化作一道模糊的影子,消失不見,速度之快令人咂舌。誰能想到三具屍體,竟然能飛的這般快?


    此時,擎天教舊址中,兩位老人坐在破舊的建築內,大聲暢談。


    右邊的老人閉眼沉思,腿上放著三個奇怪的黑色心髒,散發幽幽黑霧。仔細看去,黝黑的心髒竟然還在跳動,發出砰砰砰的詭異聲音。


    若有高人在場,必會頭皮發麻,這是早已失傳的傀儡之術,將活人的心髒挖出,配合詭異的功法將活人的神念封在心髒中,便能遠程操控傀儡。


    傀儡之術在上界人人喊打,一具傀儡能偽裝成徹徹底底的死人,也能在暗處一刀令人斃命。再加上每一具傀儡都很難對付,沒有痛感,身體宛若玄金。


    哪怕最鋒利的神兵,都無法對其造成有效的殺傷,就算砍下傀儡的頭,傀儡也能自動複原,根本無法對抗。除非找到傀儡師本人,毀去核心,才能傀儡製服。


    最氣人的是,煉製上等傀儡要需要諸多上古強者的屍骸。傀儡師免不了到處掘墓,試問,誰會容忍別人掘自家祖墳?


    所以,上界的傀儡師越來越少,少到被人遺忘。傀儡師要麽就是被人滅了,要麽隻能藏在暗處不被人發現。


    “沒想到,擎天教舊址中有如此多的上古奇屍體,老夫煉製的活體傀儡,定能派上大用!劍閣早晚都是我們的!”


    “老兄,活體傀儡到底有何妙用?”


    “到那時,你自會知曉!”


    “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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