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四章時疫橫行


    對劉標隻說是陳雅琦體質異於常人,孩子很難打掉,一麵各種獻計,說出去尋打胎奇藥,常一走便是半月,回來時帶回來給陳姑娘服下的,自然是保胎養身的藥。


    這一來二去,便拖了幾個月之久。


    最後的那個月,卻也是最驚心動魄,讓韓墨永生不忘的一個月。


    那時張衡和談完畢,先是回京報備和談之事,朝廷核準,之後才放歸歸風郡繼續擔任太守。


    他回來沒幾天,便催促瘐死陳雅琦之事。


    還因聽說陳姑娘久病不死,想親自到牢裏來看看。


    劉標苦思如何阻止他,韓墨便趁機問他張衡身上可有什麽病痛。


    劉標說張衡患有鳳疾,又喜歡和濃湯經常疼的哭爹喊娘,韓墨心生一計,自告奮勇去拖住張衡。


    韓墨配製了一副治療風疾的秘方,拜訪張衡。


    張衡聽說韓墨有治風疾的方子,迫不及待的宣見,韓墨獻上湯方,又說輔以推拿效果更佳。


    張衡當場令韓墨推拿,韓墨獨臂施展奇術,把個張衡揉捏的大呼過癮,竟就此沉沉睡了一覺,醒來時天色已晚。


    湯方正好煎完,韓墨端給他喝了,他不覺拍著大腿:“好好好,王……”


    “王富青。”


    “啊,王大夫,韓墨以後一定要經常來給本官送藥來,再順便按按揉揉。


    本官受用的狠呐。”


    他轉頭望望窗外,“哎呦,都這個點兒了。


    本官還打算去牢裏看看呢。”


    韓墨問:“大人去牢中作甚?”


    張衡恍然大悟:“哎呦,王大夫不就是牢中仵作嘛?


    韓墨跟我說說,牢裏進來如何?”


    “還行,就是到了深秋,天氣轉涼牢中好生疫病,卑職專心防疫,勞累的很。”


    “哦?


    這麽說,現在去牢裏很危險?”


    “哦,沒到夏秋交替,全國各地的牢房幾乎都會時疫橫行,輕則拉一通肚子,也有那狠的,死上幾個人。”


    張衡倒抽一口氣:“幸虧不曾去呀。


    嘶,王大夫,牢中近來有個女犯,叫……”


    “陳雅琦,牢中唯一的女犯。”


    “對對,她怎麽樣了?”


    韓墨露出心照不宣的表情:“她的命的確夠硬,可咱們的手段,大人您是知道的。


    活不過這個月去了。”


    張衡大笑,遂放棄親往大獄探查的想法。


    孩子生下來時,大哭不止,劉標心裏有鬼,想將孩子先行悶死。


    秦江問道:“那孩子呢?”


    王富青立馬拿了個藥囊把孩子的嘴塞住:“應當小心謹慎點。”


    “謹慎個鬼啊,在外麵的林子裏丟了,簡單又省事。”


    看著全身無力的陳姑娘,劉標露出殺人的目光,從袖中慢慢拔出一把匕首。


    “你想做什麽?”


    韓墨看著他,獨手按住他隱藏在腰間的短劍。


    但就在此時,韓墨聽到孩子的哭聲,他知道自己該做的事,陳姑娘也迎接了她自己選擇的結果。


    韓墨把藥箱裏的藥全部倒出來,用外袍裹了孩子,塞進藥箱裏。


    出了值房,他便聽到陳姑娘的慘呼,一聲一句,皆是一把利刀狠狠的砍在心口。


    韓墨幾乎用盡了全力,才把雙腳邁出去。


    踩著陳姑娘的呼聲,韓墨來到牢房外正對亂葬崗的竹林裏,這亂葬崗,是用來隨意掩埋死在牢中又無人認領的屍體的。


    此時夜風呼嘯,隱隱有鬼火幽幽閃動。


    楓葉亂飛,他俯下身來用手撥開地上的爛葉和泥土,挖了一個約莫三丈深的坑,他左右看了看,將裹住孩子的外袍扯下來埋進坑裏,再將坑填滿,蓋上一層落葉。


    落葉飄飄很快就掩蓋了動土的痕跡。


    韓墨提著藥箱,快步趕回家中。


    這幾日他算著產期將至,日日在爐火上溫著羊奶,他自藥箱中抱出孩子,取了羊奶喂他。


    孩子被凍得渾身冰涼,韓墨解開衣襟,將他抱在懷裏。


    待孩子身子暖了,韓墨起身去鋪上,扯出他早已封好的繈褓,裹了孩子的身子。


    孩子吃了羊奶,閃著一雙眼睛,烏溜溜的望著韓墨。


    韓墨扭頭看著窗外,人間疾苦,明月卻亮的怕人。


    過了三天,或者是四天,那日子太令人心痛,韓墨記不清了。


    那天,一個叫陳雅琦的女人,死在他的手上。


    劉標因恐張衡等人驗屍時,發現什麽端倪,將張衡等人所令瘐死之法,全部用在陳姑娘身上。


    除了張衡所說,用土饢壓在她身上,少則幾天多則數月便宣告無命,且萬一上級追查檢驗屍體的時候,除非開膛破肚,否則驗不出任何端倪。


    還有一個叫陳興的混蛋,提議將陳姑娘皮肉割傷,塗上穢物致其感染,隻說是過堂時受刑留下的傷痕,在獄中感染致死。


    韓墨“埋孩子”的那天,劉標便用短刀在陳姑娘身上劃了無數傷痕,第二天他去看時,那傷口上已經滲出無數膿血。


    陳姑娘蜷縮在角落裏,渾身無力,見是韓墨來了,隻沉沉說道:“殺了我。”


    一碗發黴的白飯放在旁邊,動也未動。


    韓墨知道陳姑娘的腸胃早就壞了,劉標為了向張衡交差,在陳姑娘的食水裏加入了削尖了的虎須。


    這東西尖銳異常,又無法消化,吃多了紮在腸胃上,腸胃破潰化膿,其痛生不如死。


    此時哪怕喝一口水,也會令痛苦加深數倍。


    韓墨本一直費盡心思想著如何把陳姑娘救出去,可眼下即便救她出獄,她也逃不過死亡。


    他默默將手掌印在她額頭上,內力透過顱骨,擊散了她的腦髓。


    陳姑娘的身子歪倒在韓墨肩頭,千仇萬恨,也隻能任它在心中翻滾。


    聽說丁不凡聽到陳姑娘的死訊,當即嘔血三升,病倒在床。


    韓墨自告上門聲稱有治他的良藥,見了丁不凡,請他屏退左右,隨後向他表明身份。


    起初,他怪韓墨沒有救出陳姑娘。


    韓墨憤憤將他痛揍了一頓。


    隨後將這段時間以來發生的一切告訴了他。


    丁不凡聽得呆了,許久,他問韓墨:“為何不早告訴我?”


    韓墨哼了一聲:“沒什麽,就是覺得你不中用,告訴了你,你守不住秘密!”


    丁不凡欲語凝噎,半晌忽問:“雅琪的屍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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