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成發聽到他們詢問溫燁的下落後不禁一怔,推開溫翊,轉頭看向修韌汐道:“是你?”他似乎這才注意到修韌汐身邊的溫如玉,眉頭一皺:“是你帶溫翊來這麽危險的地方的?”


    “危險?”修韌汐一甩手,道:“聽原筆齊說你每年都帶溫燁來我紅蓮島看病求藥,現在竟說這裏危險。”


    溫成發不語,然而突然想到什麽似地,盯著溫如玉狠狠道:“你方才沒有看到紫梟劍法吧。”


    修韌汐目光一凜,溫翊和薛闌珊瞬間覺得四周清冷了許多。


    溫如玉不緊不慢,不卑不亢道:“即使我看會了紫梟劍法,我此生也絕不會使此劍法。”


    “你。”溫成發素知溫如玉的習武天賦,本是擔心他方才在一旁將紫梟劍法偷學了去,卻不想他居然說出這樣令自己屈辱的話。


    “好啊,不過大半年不見,你本事長了不小,跟你那爹一個賤模樣……”溫成發一語未盡便覺得迎麵而來一掌。


    隻聽溫翊驚慌失措大叫一聲“師父,不要。”那一掌便生生停在了麵前,溫成發心有餘悸,他自認剛才的那一掌,自己是躲不過去的,哪怕是硬抗,內力也會損傷一半。當下這樣的情形,他是萬不能受絲毫傷了。


    待他看清情勢,才發現並不是溫翊那一聲叫喊起了作用,而是溫如玉抓住了修韌汐的手臂。但溫如玉抓得很是輕柔,仿佛並不是為了救自己而攔下她,而是為了安撫她才來抓住她的。


    修韌汐的攻勢被截了去,生生頓在空中,任憑溫如玉將她的手慢慢放下,然後握在手中。溫如玉握緊她的手後,轉而問溫成發道:“娘在哪裏?”


    溫成發因他的態度和語氣與從前大異而略微怔了怔,繼而道:“我不知道。”


    “你不是帶她來紅蓮島求藥麽,怎麽會不知道她在哪裏?”


    “她在這紅蓮島上失蹤了。”


    修韌汐眉頭一皺,沉聲道:“原筆齊說,你們今年根本沒有上島。是哪個弟子帶你們上島的?”


    溫成發疑惑道:“原島主不知道我和燁兒上島了麽?”


    “紅蓮島上的人都說你們沒有上過島,但這紅蓮島的迷霧隻有在紅蓮島弟子的引領下才能安然穿過,到底是誰帶你們上島的?”


    溫成發想了想道:“老夫也不認識那人,每年引我們上島的弟子都不一定是同一人。”


    他這番話也不無道理,紅蓮島上幾千人,他不可能全都認識。


    “母親如何失蹤的,什麽時候的事?”溫如玉心下有些著急。


    溫成發淡淡瞥了他一眼,本不想理他,溫翊在一旁也著急道:“爺爺,娘怎麽失蹤的?”


    溫成發歎了口氣,道:“那日,我們上紅蓮島時已經有些晚了,本是打算第二日直接去原大夫那裏,但第二天燁兒便不見了。我以為她一人去了原忻悅大夫那兒便想去看看,但是引我們上島的那幾名弟子卻突然要將我趕出島去。”


    “你去過原忻悅那?”


    溫成發搖搖頭,“我為了不被趕出島,想盡辦法在這島上藏到現在,也曾多次暗中去過原忻悅的住處,卻沒有找到燁兒。”


    “所以,這幾個月你躲在紅蓮島上找溫燁?”修韌汐半信半疑,她覺得溫成發的說辭頗有問題。


    溫成發臉色很黑:“燁兒在紅蓮島上失蹤,紅蓮島的人又突然無故趕我出島,這裏麵定大有問題。”


    修韌汐冷哼一聲,“看來你不僅是在找溫燁,更是在打探紅蓮島的虛實。若是換作以往,原忻悅給溫燁看了病,你們在紅蓮島上是不能留超過半個月的。”


    “而且,溫燁失蹤,你不去找原筆齊,卻要偷偷查探她的行跡是何故?”


    溫成發冷哼一聲,“老夫本是懷疑這原本就是紅蓮島安排好的,故而不能依靠紅蓮島上的人。而且,我之前要求麵見原島主,卻直接被弟子轟趕。”


    修韌汐皺了皺眉,再看看溫翊,揮了揮手道:“既然你懷疑溫燁在紅蓮島失蹤是紅蓮島上的人在搗鬼,那從現在起,你便可以光明正大地在紅蓮島上查探,原本如玉他們也是為了尋找溫燁而來的。”


    溫成發沉聲道:“你到底是何人,你一句話便可許我在這紅蓮島上的自由?”


    “我是紅蓮島島主。”


    修韌汐說罷後便獨自離去,溫成發的出現和他說的話讓修韌汐想到了另一種可怕的可能,她需要一個人靜一靜。


    “紅蓮島的島主不是原筆齊麽?”


    “師父她才是真正的紅蓮島島主。”溫翊給溫成發解釋道,“之前溫家招武師,她現在是我的師父。”


    從剛開始溫成發便覺得修韌汐身上有股似曾相識的氣息,她那眼波中的冰冷讓溫成發不禁想到了溫如玉剛出生那天出現的神秘女子。溫成發看了一眼溫如玉,用一種至高無上的口吻問道:“你同那女子是什麽關係,你們剛才……”


    “就如你所見到的那樣。”溫如玉微微欠了欠身,道:“我們搜尋了這麽多日,倘若母親真的還在紅蓮島上,小汐會有辦法找到她的。”


    溫成發皺著眉看溫如玉離開,一旁的薛闌珊見溫如玉離開,看了看溫翊,他其實與溫成發的感情很好,從小就被溫成發寵著。反觀溫如玉,雖然一臉毫不在意,但在薛闌珊看來卻有些孤單了。


    薛闌珊猶豫了一下還是追上了溫如玉,叫道:“如玉哥哥。”


    這一次溫如玉沒有像之前那樣逃開她的視線,而是停下來等了她。薛闌珊站到他身旁,觀察了一下他的臉色,其實她也不知要說些什麽,但覺得溫如玉此刻需要人的陪伴。


    “薛闌珊。”溫如玉沒有看向她,道:“你不必如此,我此生有小汐,便盼著生生世世都隻有她一人便夠了。”


    薛闌珊咬了咬唇,她其實很早便知道,即使沒有修韌汐,溫如玉也不會選擇自己。誰讓他從幾年前開始便處處躲著自己了。這般明顯,真當自己看不出麽,其實隻是假裝看不懂罷了。


    “嗯,如玉哥哥沒事便好。”薛闌珊勉強笑笑道。


    溫如玉轉過身,鄭重其事對著她道:“以後你便跟著小翊一起喚我哥便好,我的名字,隻有我娘和她可以叫。”


    薛闌珊一怔,隨即趕緊低下頭去,眨了眨眼,用極為細小的聲音道:“嗯。”


    溫如玉陪著她站了一會兒,再回頭看看溫翊與溫成發,便頭也不回地離去。


    溫成發很是寵溺地摸了摸溫翊的頭,問道:“你們是如何來紅蓮島的?”


    溫翊將信的事一五一十地向溫成發說明,溫成發眉頭擰在了一處,他心中的疑惑更深了,“這事有些不對。”


    “是有些不對。”溫翊問道,“信上說的是鳳陰山,我們在鳳陰山遭遇了伏擊,而爺爺卻說娘是在紅蓮島上失蹤的。”


    因為溫燁上紅蓮島求藥一事鮮少有人知道,為此他們特地走了陸地避開了西廂月。因此腳程慢了不少,溫成發若有所思地搖了搖頭,道:“這信有問題。你們是兩個多月前收到的信,但那時我和燁兒已經離開了鳳陰山,正走水路往這紅蓮島上趕。”


    若是如溫成發所說,那這封信便是假的。但關心則亂,溫如玉和溫翊都全然沒有考慮過信中真假,便匆匆趕往了鳳陰山,正中暗處之人的下懷。


    溫翊覺得一切似乎巧合得剛剛好,不由問道:“那娘是何時失蹤的?”


    “便是我們上島後的第二天,也是就兩個月前。”


    看著溫成發略顯憔悴的麵容,溫翊不禁上去牽了牽他的手,他可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溫成發,是溫家的家主,居然在紅蓮島上躲躲藏藏了兩個多月。


    溫成發感覺到溫翊拉過來的手,心中不禁一怔,緊緊握住了溫翊,道:“翊兒,你娘她肯定還在紅蓮島上,隻是我找不到她,我找不到……”他的語氣中透著一絲絕望,卻又假裝很鎮定。


    “放心吧爺爺,隻要娘還在紅蓮島上,師父就一定能找到她的。”溫翊寬慰道,“直到找到娘之前,你便和翊兒住一起吧,師父給我騰的那個院子裏還有一間空房,環境尚好。”


    溫成發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好。”


    待將溫成發安置好後,溫翊急急忙忙去找了溫如玉,路上遇到了薛闌珊。薛闌珊一把便將他攔住,道:“去找你哥?”


    “對。”溫翊道了一聲,然後覺得有些不對,看了一眼薛闌珊,她不再叫“如玉哥哥”了?


    “你哥他正在與那……你師父談話,你現在最好莫要去找。”


    溫翊不明,他們現在定是在商討娘的事,便問道“為何不能去?”


    薛闌珊道:“不能去便是不能去,我方才都被他們趕出來了。”


    溫翊想了想,道:“那好,我便在這裏等著。”說著便席地而坐,見他如此,薛闌珊也幹脆坐下,道:“好在你們已經有了自己娘親的消息,而我娘卻半絲消息都沒有。”


    溫翊忍了忍,他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她關於薛望叢的事,即便告訴她了,薛望叢也早就不知所蹤。


    兩人都沉沉地歎了口氣,然後望著溫如玉與修韌汐所在的那個方向。


    修韌汐背對著溫如玉,她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但她知道溫如玉即將說什麽。


    果然,溫如玉開口問道:“小汐,你有辦法找到母親麽?”


    修韌汐有些猶豫,但還是搖了搖頭,“紅蓮島眾弟子在島上搜索了這麽些日子,隻找到了溫成發,而你娘若真在島上,也該被找到了。”


    溫如玉沉思一下道:“但若是她被誰故意藏了起來……”


    修韌汐的沉默讓溫如玉不便再繼續說下去,溫如玉接下來的話可能是在破壞紅蓮島的內部關係,即便是之前的那個原忻悅有問題,也應該是由修韌汐提出懷疑。


    可是溫如玉卻是已經將紅蓮島列入了懷疑之中,而她作為島主,若非與溫如玉的關係,怕是會成為第一個被懷疑的人……


    “修韌汐……”溫如玉低吼了一聲,這一聲吼得修韌汐一顫,她喉嚨動了動,妥協道:“我現在便施法,用我的藍螢搜尋整個紅蓮島,想尋之人隻要在方圓百裏之內,便逃不過藍螢的搜尋……”


    溫如玉眼前一亮,“還有這樣的術法?”


    修韌汐沒有再多說,席地而坐開始施咒,這個咒術是她自己創的,名為隱覓。溫如玉並不知道隱覓的後果,此咒術修韌汐隻用過一次,這是她第二次使用。


    藍螢從修韌汐的身邊飛起慢慢盤旋,然後向四周散開。


    記不得今夕何夕,但溫翊和紅蓮島上的弟子都永遠不會忘記這一天,從白日開始便陸續見到有藍色的螢火蟲在四周飛來飛去。到了夜晚,那汐山之上升起了亮眼的藍光,恍如白晝,無數的藍螢從汐山飛奔而出,將整個紅蓮島包圍。


    那夜在紅蓮島上的人怕是這輩子隻見過一次這般的藍螢之景。有人驚歎它的聲勢浩大,有人沉浸於其螢星曼舞,有人則望著漫天螢火偷偷地笑。


    她果真是為了溫如玉什麽都願意……


    隱覓一旦啟用,將耗盡成千上萬隻藍螢的生息,也便是直接損耗著修韌汐的修為。失去成千上萬隻藍螢對修韌汐來說是一個不小的傷害,但更可怕的是見過隱覓的人。大多數人都會癡迷於藍螢的美麗,好奇修道之法,幻想得道成仙。


    人心難測,當年修韌汐便因用了隱覓惹上禍事,丟失四年的。如今,這紅蓮島上怕是也會迎來一場變故。


    隱覓極耗內息,絲毫不壓於為整個紅蓮島布以迷霧,且隱覓要耗時更久,修韌汐的臉色漸漸失了血色,整個人都有些搖搖晃晃,溫如玉看在眼中,不由得心憂,在旁輕輕喚了喚她,卻不見她有絲毫反應。又不敢強行將她從咒術中拉出,隻得在一旁等著。


    東方漸白,紅蓮島上的藍螢在第一縷陽光的照射下終於精疲力盡地淡了去,直至所有藍螢消失,修韌汐才慢慢睜了眼,對上溫如玉的雙眸後,淡淡道了一聲:“她不在島上。”


    溫如玉眼中的失落盡收入她的眼底,修韌汐微微心痛,翻手看了看掌心,她的藍螢已所剩無幾,要培育更多的藍螢還需要花上一段時日。


    “小汐,勞煩你耗費如此多的心力,若早知道,我斷然不會許你這樣做,我不希望是以傷害你的方式來找到母親。”


    修韌汐低下頭,輕聲道:“我為你做任何事都是自願,何況,無論我怎麽做都是不夠還你的,我欠你的又何止這一點點。”


    她聲音很細很輕,不知是剛施完咒術氣息還未回穩的原因,還是她故意說得這般小聲。溫如玉不禁靠近去聽,然後捧起她的臉頰,柔聲問道:“你方才說什麽?”


    修韌汐換了一種語調,道:“紅蓮島上出了叛徒,我本該現在便去將她處置了,但我現在內息無法立即恢複,不過目前更重要的事是你帶著溫翊他們出島,紅蓮島要大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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