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翊正在院子中練劍練得很是入迷,若是按以前薛闌珊的性子,必定上前直接打斷溫翊。但這次薛闌珊駐足在院子外,認真地看著他的一招一式。溫翊的劍勢柔中帶剛,剛中藏柔,像高高在上的帝王,像自由翱翔的鳳凰,像溫柔如水的……


    薛闌珊不禁看的有些癡,腦中一閃而過一個畫麵,瞬間打了一個激靈。許是回過神來的動靜有些大了,溫翊收了劍看到她,嘿嘿笑道:“薛姐姐。”


    不知為何,薛闌珊覺得從前溫翊叫自己作“薛姐姐”的時候都還有一副稚嫩的模樣,但剛才,他叫自己“薛姐姐”的時候,分明是一個成熟的少年。


    薛闌珊輕咳了一聲,抬了抬眼角,道:“我是想過來與你請教一下,我剛開始練劍,有幾招不太明白。”


    溫翊點點頭,“那你先將劍招演示與我看看。”


    薛闌珊點點頭,退開幾步,挽了個劍花,身形微動,將這幾日學的劍招行雲流水地演示出來,她的身姿曼妙,剛柔並濟,每一招的力度都拿捏得恰到好處。


    劍招都耍了一遍後,溫翊抱著雙手搖了搖頭,道:“你將每一招的樣子都學了了一遍,但招與招之間卻沒有銜接上來,中間留了太多的空隙,容易被人破解。而且,每一招的精髓,你還需要細品。”


    “如何品?”


    溫翊此時昂起頭,一臉自信道:“待你將每一招都練上一百遍後就能知曉其中的奧義。”


    薛闌珊聽他這樣說後不由得有些喪氣,但還是有些不服氣道:“你練上了百遍了麽?”


    “還沒有,我目前隻練了九十六遍,明日之前我會練到一百遍的。”


    薛闌珊看著他認真的模樣,不由道:“那我同你一起練。”


    一套劍法練上一遍得半柱香的時間,二人練了四遍後,天色已經漆黑。薛闌珊雖然有些累,而且後麵的好幾招她還沒有學會,便更是練得困難。收了劍,溫翊看出她的囧色,便問道:“你平時用鞭子的時候是如何將長鞭控製得那般好的。”


    薛闌珊搖搖頭,“我就隨便拿著鞭子,便覺得它很稱我的心,用起來自然就順手得很。我想怎麽使它便怎麽使它。”


    “那你也不必強求手中的劍一定要朝著哪裏刺出去,這劍法很妙,一開始是我們握著劍,久了是劍自己在尋找生路。”


    薛闌珊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收了劍,下決心自己定要將這劍法練上一百零一遍才行。


    溫翊看了看天,道:“天色已晚,我送你回去吧。”


    “你師父不是說在這島上安全得很嗎,還需要你送?”


    溫翊邁開步子走到前頭,道:“我怕薛姐姐路上害怕黑。”


    薛闌珊心中一怔,似有一股暖流經過。其實在這之前,溫翊便很是懂得照顧她的感受,以前在溫家玩得久了,也是溫翊將她送到自己家下人身邊後才回去的。雖然那時的薛闌珊一心隻想著要溫如玉送,每次都忽略了溫翊的一片好心好意。現在突然才意識到,原來一直以來,溫翊是年齡最小的那個,卻是最照顧別人的那個。


    兩人住的地方不算近,好在今夜是個明月高掛的夜,路上勉強能看到彼此的模樣。一路上,溫翊怕薛闌珊無聊,便一直在同她聊一些劍法,應該注意哪些細節之處。突然溫翊放慢了腳步,他明顯感覺到身後跟著一人,便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轉身大喝一聲:“誰?”


    這一吼叫身旁的薛闌珊不由一顫,她竟沒有察覺出任何的不對。


    身後的那人察覺得很快,溫翊隻看到一個身影一閃而過,但隻需要一眼,溫翊便大概猜出是誰,那人的身影實在有些熟悉,不是溫成發又是誰,溫翊不由得激動得叫出聲,“爺爺。”


    那人聽到溫翊叫了自己後,略微頓足,然後立即消失在黑暗之中。


    溫翊本想追上去,但聽到薛闌珊疑惑道:“溫老爺?”


    溫翊一下子怔在原地,其實他隻是覺得那身影和溫成發很像,畢竟隔得有些遠,又是夜晚以致看不到相貌,而且若真是溫成發,方才叫他,為何又不回應。溫翊的印象中,溫成發是很疼愛自己的,除了溫如玉的事,其他的溫成發對溫翊都是有求必應。


    “薛姐姐,你可以自己回去麽?”溫翊對薛闌珊道。


    薛闌珊見他神色有些著急,幹脆道:“我陪你一起去找剛才那人。”


    溫翊微微笑了笑,點了點頭。兩人朝著剛才那人消失的方向追去,但追了好幾裏,一路上再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人。四周一片寂靜,溫翊看了一眼薛闌珊,她似乎有些累了,畢竟這之前還練了好幾遍劍法,又陪著自己走了幾裏的路,現在回去又是幾裏路程。


    溫翊心疼道:“薛姐姐,我們先回去吧。”


    “你不找了麽?那人真是的溫老爺麽?”薛闌珊向黑壓壓的四周望了望,但眼中爬滿了疲憊。


    溫翊搖了搖頭,道:“你累吧,我背你回去。”


    薛闌珊輕哼一聲,掉頭便走,很有骨氣道:“我怎麽可能比你累,我可是比你大一些,要背也是我背你。你忘了你小時數經常哭著要我抱你的事了麽……”


    溫翊跟在她後麵聽她振振有辭地講著自己以前的糗事,走著走著她的腳步便放慢了,講著講著她的聲音便小了下去,溫翊趕緊上前扶了她一把。


    “走著都能睡著……”溫翊將她背在背上,以前確實是溫翊哭著鬧著要薛闌珊抱抱,但他也經常撒嬌要溫如玉舉高高,所以那個時候的事不能算在現在的自己的頭上,溫翊背著她,不知是覺得薛闌珊有些重,還是覺得這夜色突然變得曖昧,溫逸的步子變得有些慢悠悠,每一步都邁得很是舍不得。


    薛闌珊不知自己什麽時候睡過去的,醒來的時候正舒舒服服地躺在自己的床上,一看外麵的天色,天已經亮了很久。薛闌珊趕緊拿了劍急匆匆地往訓練場跑去。自打昨晚與溫翊練習後,薛闌珊便暗下決心在紅蓮島的這段日子決不能缺席每一個晨練。


    待她微喘地跑到訓練場時,看到溫翊正在走來走去,似乎在找什麽人,修韌汐和溫如玉坐在前麵,修韌汐抬眼瞧了瞧時辰,道:“你再選一會,這早課就要結束了。”


    溫翊轉頭賠笑道:“這麽多的大哥哥大姐姐,我總得挑仔細了吧。”


    溫逸一路走過去,正好薛闌珊站到隊伍中來,不由小聲問道:“你在挑什麽?”


    溫翊看到薛闌珊,高深莫測地一笑,轉頭奸猾道:“就她了。”


    修韌汐看溫翊居然挑了薛闌珊來比試,便索性等著他的說辭,隻聽溫翊有理有據道:“師父不是說,隻要是這訓練場的人,隨便挑一人便可麽?”


    修韌汐看了一眼身邊的溫如玉,道:“本想叫你看看他這些時日的進步,他的劍法到底到達什麽地步,現在卻是看不完全了。薛闌珊用劍,哪裏是他的對手。”


    溫如玉點點頭表示同意修韌汐的說法,便道:“小翊,你先過來。”


    溫翊屁顛屁顛地跑到溫如玉旁邊乖乖地站著道:“哥,怎麽了?”


    “比武切磋,自當要選與自己實力不相上下或者實力高於自己的人,這樣才會有進步。小汐精心安排弟子陪你切磋,你卻不珍惜可是不對的。”


    溫翊暗暗吃了一驚,看了一眼修韌汐,她一臉嚴肅認真,倒真像溫如玉所說是特意給自己開了一個小灶。但實際上溫如玉哪裏知道溫翊若是比武輸了,七日之內就不能見薛闌珊。當然,即使溫如玉知道這事,他也會覺得見不到便算了。但倘若叫他七日內不能見修韌汐又當如何?


    溫翊歎了口氣,本想靠著自己親哥哥討好一下師父,結果他們是一條船上的人,溫翊拍了拍自己的腦袋,他們兩人自然是一條船上的了,甚至還一條心呢……想到此處,溫翊不由得感覺自己方才跑到溫如玉身邊時的姿勢有些諂媚了,悔恨呀……


    “原宣,你來與溫翊比試一下。”修韌汐見溫翊還在慢慢吞吞,直接找了一人來。


    “是,島主。”原宣領命後,眾人都散了開來,將中間空地騰了出來給他二人。薛闌珊一開始不明所以,到現在算是看明白了,剛才那溫翊就是想拉自己出來作為比試的擋箭牌,他這是覺得很有把握勝過自己了?


    溫翊很是無奈地走到場地中,他不得不麵對這原宣,他覺得師父就是故意的,原宣算是這眾弟子中的佼佼者,從一開始溫翊就沒有考慮過原宣。


    “溫翊,請。”原宣恭恭敬敬道。其實按輩數來講,溫翊是島主的徒弟,自己應該尊稱一聲師叔,但這些日子一起訓練下來,溫翊說聽不管這般正兒八經的叫法,便讓人隻叫他名字便好。


    溫翊皺著眉,那些求饒的話在嘴邊忍了忍還是吞了回去,畢竟自己昨晚還在薛闌珊麵前那樣大言不慚地講述了自己的訓練有多刻苦,如今又當著她的麵現慫就真的不算得上是男子漢了。


    原宣幹脆地拔出了劍,溫翊感受他劍氣上的沉穩,就像他這個人一樣,沉著冷靜,處變不驚。


    溫翊將手搭到劍上,但他沒有拔劍,因為他知道對方劍勢已成,此刻自己再拔劍,便立即處於敗局。


    待原宣攻來,溫翊握緊劍柄,將劍鞘飛出改了劍勢,亮出明晃晃的劍身。


    原宣一招不得也並吃驚,他們都是練的同套劍法,彼此熟悉劍招再自然不過。但每個人對劍法有不同的理解,施與劍法的重心便是不同的。


    原宣將手中的劍往下壓了一壓,將溫翊的攻勢封得死死的。溫翊一招出去也吃了閉門羹,索性退了回來。其實那招的解法,修韌汐教過他。可倘若溫翊現在用了,便感覺自己是走了後門。但原宣來勢洶洶,容不得溫翊細細琢磨,下意識便將修韌汐後麵教的那一套劍法使了出來。確實招招製敵,原宣波瀾不驚的眼神中終於微微露出一絲驚歎。


    但溫翊卻還未將這套劍法練得如寧生劍法那般熟悉,雖然劍招上占了些優勢,幾招下來後,原宣也摸清了套路,既然是專程克製寧生劍法,那便將寧生劍法反過來用。


    “不寧唯是,生生不息”是原宣對寧生劍法的理解。


    劍招越便越變越快,溫翊覺得自己的劍招根本跟不上原宣的變換,甚至一瞬間覺得原宣將所有招式集中為一招,而這一招又千變萬化,形成更多更密集的招式。


    幾十招拆解下來,溫翊覺得自己握劍的手心已經出了細汗,而原宣由之前的守勢變為了攻勢,叫溫翊有些吃緊。


    “溫小翊,你在幹什麽,為什麽不用寧生劍法,你在使自己不熟練的什麽劍法。”薛闌珊不知為何,見他漸漸處於弱勢不由在一旁喊了起來。


    溫翊本已經有些喪氣了,聽薛闌珊這般喊道,才突然反應過來,這套劍法雖然是破解寧生劍法,但自己這段時日都在練習寧生劍法,這套劍法使起來自然是沒有寧生劍法順手。


    劍招突變,溫翊改了劍鋒,見招拆招,漸漸地跟上了原宣的變化速度。招與招之間的銜接天衣無縫,溫翊雖然占不了原宣的便宜,卻也守住了自己的底氣。


    一個時辰下來,兩人居然打了一個平局。當然,原宣與比武前一樣,呼吸均勻。而溫翊在一旁偷笑著微喘。


    修韌汐起身道:“不錯,你這些日子確實修煉到了寧生劍法的九成,剩下的一成,你需像原宣那般,悟出自己對它的理解,才算真正習得了這寧生劍法。”


    溫翊剛想露出勝利般的笑容,卻又聽修韌汐嚴肅道:“但你居然將我教你的另一套劍法練成這個鬼樣子,原本是處上風的劍法,居然被你使成了敗局。你又如何交代?”


    溫翊趕緊跑到她麵前,乖乖跪坐下道:“師父我錯了,我一定將兩套劍法都好好練習。”


    修韌汐俯視了他一眼,並沒有理會他的撒嬌,然後對著溫如玉道:“該你上了。”


    溫如玉站起來,往那訓練場中走去。


    溫翊疑惑道:“哥也要比試?”


    “自然是要比的,若是輸了,也是七日內不能見我。”修韌汐麵上很是無情。


    溫翊吃了一驚,不曾想溫如玉的待遇和自己竟是一樣的。


    隻聽修韌汐道:“如玉,你便與原羽比試。”


    溫翊看了看修韌汐,她一臉認真的模樣叫溫翊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根據這些日子與這些弟子一起訓練的情況來看,溫翊知道原羽是這眾弟子中最厲害的一個,同時他也是原筆齊的師弟,據說他的實力僅次於原筆齊。


    雖然溫翊知道溫如玉很厲害,但畢竟初出江湖,而且他不曾修習內力,溫翊不由得偷偷露出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他覺得修韌汐也是對自己狠得下心,她自己能堅持七日見不到溫如玉麽?


    溫翊一邊偷偷樂著一邊假裝給溫如玉助威,“哥,好好打喲……”


    他還沒有說完,便見溫如玉拔出念君,他使的是溫翊方才並沒有使好的那套劍法,專克寧生的劍法。


    原羽的劍招不似原宣那般可以迅速變化,但他的每一招的劍意都十分飽滿,每一招都猶如泰山壓頂,給人巨大的沉重感,劍氣如虹,找不出一分的破綻。


    可他的劍招在溫如玉麵前就有些相形見絀了,顯得有些困頓,甚至劍意都慢了幾分。溫如玉抓住這個空隙,轉手使出原羽方才用的同一招,繞過原羽的劍勢,將念君逼上了原羽劍身,離他的咽喉近了七分。


    勝負已分,溫翊收了收驚掉的下巴,和在場的所有人一樣。那個叫溫如玉的人,居然如此駭人驚聞,十招之內便輕鬆叫原羽敗下陣來。


    修韌汐料到溫如玉能勝,但沒有想到他勝得這麽快。


    “承讓了。”溫如玉收了念君,生疏地抱了抱拳。


    原羽看了看他,臉上露出欽佩之色,回敬道:“公子好厲害的身手,好深厚的功力,原羽甘拜下風。”


    溫如玉收了劍走回修韌汐身旁,像一個等待被誇獎的孩童般問道:“如何?”


    修韌汐嘴角掛出一絲微笑,淡淡誇道:“不錯。”


    溫如玉臉上漾出抹笑意,再看溫翊,他暗暗發狠要將這兩套劍法練上千遍萬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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