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韌汐對著溫如玉召喚出藍螢,溫如玉突然感覺手腕上有些發熱,繼而熾熱。他撥開衣袖口,見藍色的環印在發光,那藍光就像是夜空中迎風招展的魂兮散發的光芒。


    修韌汐的聲音漸漸響起,溫如玉覺得明明她離得那麽近,但聲音卻很遠,甚至漸漸地不再是她的聲音,而是變成了一個陌生少年的聲音,漸漸地那個聲音越來越近,近到溫如玉覺得就在自己耳邊,真真切切。


    溫如玉一回頭,果真看到一個少年,但他卻是背對著自己,一個人望著空中說道:“我看到的魂兮是藍色的,如天空一般的湛藍。”


    溫如玉整個人顫了顫,他伸出手去拉那個少年,想看看他的模樣,但溫如玉卻怎麽也拉不到他。


    他是誰,為何他看到的魂兮與自己看到的魂兮是一樣的顏色,小汐不是說每個人看到的魂兮旗的顏色是不一樣的麽,除非是同一靈魂……突然,那個少年慢慢地轉過了頭,眼神溫柔,對上溫如玉的眼,直穿他的心底……


    溫如玉突然從術法中掙紮醒來,修韌汐趕緊收了手,額上有一絲絲的汗津。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破了自己的術法,她似乎可以理解什麽叫天才了。


    當初原逸為失了修道的根骨,不知是如何熬過那段歲月才從陰影中走了出來,成長為那樣一個陽光的少年,想到這兒時修韌汐不禁微微心痛。


    看著修韌汐眼中流露的痛苦之色,溫如玉突然感同身受般,心裏莫得被撕扯了一下。他伸出手摸上她的臉頰,輕輕道:“剛才那個人是原逸為?”


    修韌汐閉上眼點了點頭,道:“這追憶術可以短暫地將施術人的記憶中再現給受術者。”


    溫如玉微微皺著眉,輕歎道:“小汐,你……”


    修韌汐歎了口氣,和盤托出:“我尋了一千多年,一直在尋小逸的來世,然後便找到了你,溫如玉。”


    “我?”溫如玉不禁再回望向那個山洞,“你是說,我便是原逸為的轉世。”


    “可以這樣理解,我用了四百年研究術法尋找你,的確沒有找錯,而你看到的魂兮也是藍色的。”


    溫如玉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心中竟沒有方才那般平靜,緩緩開口,“若我不是他,你又當如何……”


    修韌汐不等他說完,便搶過道:“你是他。正因為你是,所以我才為你取名溫如玉。”


    溫如玉震驚地看向修韌汐,自己的這名字,竟是她取的。沉默半響,溫如玉不由得笑出了聲,心裏的那種異樣突然被打斷,“原來,你在我剛出生時便愛上了我。”


    “是你還未出世前便愛著你。”修韌汐端端正正道。她解釋得很認真,他也聽得很認真。


    溫如玉一把拉過她,狠狠吻在她的唇上,輾轉反側間輕聲道:“謝謝。”


    若我真是原逸為,那便謝謝你等著我,找到我。若我不是原逸為,依然謝謝你,給了我愛你的機會。


    良久,兩人才分開。修韌汐靠在溫如玉的懷裏,深刻地感受他的溫暖。閉上眼,修韌汐仿佛聽到了一個誓言,她猛地睜開眼,心裏跳得突突的。


    修韌汐深深吐了口氣,平複了一下心情,當初自己的那個毒誓阻礙了自己向原逸為靠近的路,但如今她終於找到了解開那個毒誓的方法。


    溫如玉隨著修韌汐回了住處,兩人各自回了房間,溫如玉這下更是無法入眠,帶著無法描述的異樣情愫睜了一晚上。第二日修韌汐叫他,說是要去悅心閣給他看一些關於道法的古書,溫如玉才突然覺得有些困意來襲……


    看出他可能一夜未眠,修韌汐道:“你去悅心閣隨便翻翻,若是覺得困,那悅心閣上也有休息的臥榻。”


    溫如玉略微窘迫,待看到悅心閣的一間暗房中滿牆的古書後,不由得心血上湧。他隨手翻閱了一本,竟不覺沉溺其中,邊看邊修習其中的一些術法,碰到一些不明白的便問修韌汐。


    不知不覺,溫如玉已經看完了三本,其中他問了修韌汐十幾個問題,修韌汐都耐心地一一解答,溫如玉覺得她簡直是飽讀詩書,無所不知。


    這滿牆的書,修韌汐當年便和原逸為一起看過。自從原逸為離開後,修韌汐耐著性子將這裏麵的書全部從頭到尾仔仔細細地研究了一遍,這才研習出魂搜術,找到溫如玉。


    “如玉,休息一會吧,你已經看了四五個時辰了。”修韌汐將他手中的書一把奪過,“明日再來看。”


    溫如玉抬眼看了看她,知道拗不過便起身,突然奇怪道:“我看了四五個時辰?”


    “嗯。”修韌汐點點頭。


    溫如玉揉了揉肚子,道:“平日也不見得時間過得這般快,我甚至都不覺得餓。”


    修韌汐望了一眼這滿牆的書,道:“後麵你便自己來這看書吧,過幾日我得好好教教溫翊練劍,他最近都有些怠惰了。”


    “也好。”溫如玉眼波如水,溫柔地望著她,她總是能替自己先想到。溫如玉這邊交代好後,修韌汐盤算著如何訓練溫翊。


    當溫翊懶散地整整玩了五日後便被修韌汐無情地帶到了紅蓮島的訓練場上。


    每日,紅蓮島的一些弟子都會在訓練場進行晨練。當修韌汐來後眾子弟都停了劍勢,統一朝著修韌汐拜了一拜,齊聲道:“島主。”


    修韌汐點了點頭,將溫翊推了出去道:“這是溫翊,我在島外收的一個徒弟。”


    “師叔。”眾人又是齊聲對著溫翊道。


    溫翊年齡本就小,而麵前這群比自己不知大多少的人開口叫自己師叔,不覺有些承受不起,連忙擺擺手道:“不不不,我可擔當不起。正要彎身向眾人鞠躬,卻被修韌汐攔了下來,“紅蓮島上的人隻會對我象征地拜上一拜,所以你也不必對島上的人彎腰。尤其你現在是我唯一的親傳弟子。”


    “唯一的?”


    “他們都有自己的師父,而他們的師父的師父,才有可能是我的弟子,但那都是很久很久前的事了。”修韌汐輕聲道。其實,修韌汐的活得久這件事在紅蓮島上並非什麽秘密,否則修韌汐也不會毫不掩飾自己的容貌。


    溫翊從一開始知道修韌汐是修道之人時便有些許的猜測了,到了紅蓮島之後便更是疑惑,若非她是世代傳承,如何能在如此年輕之際便是紅蓮島的師尊甚至是島主。卻原來,從一開始便是她。


    “師父,”溫翊小聲問道,“那您老人家如今高壽?”


    話音一落,溫翊便覺得自己後背被狠狠地打了一掌,很痛,卻明顯隻是皮肉之苦。那掌很是用力,將他推進那幫弟子之中。身後傳來修韌汐冷漠的聲音:“你這段時日便在這裏好好地練劍,每十日便與他們之中的一人比武,若是敗了,便罰你七日不能見你的薛姐姐,如此類推,比武的人隨你挑。”


    溫翊都不敢回頭看修韌汐,更別說拒絕這樣慘無人道的要求。方才來的路上便觀察了一下,這裏的的人隨便挑一個也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十天如何能敵得過其中的任何一人。


    等到沒有聽到修韌汐聲音後,溫翊才敢慢慢回頭,卻半路怔住,修韌汐正無情地盯著他的一舉一動。明明今日豔陽高照,很是暖和的一天,溫翊卻覺得背脊十分地冰涼,像是生了場病一樣。


    “還在等什麽?”修韌汐喝道,溫翊趕緊小跑進眾弟子中,跟著他們一起練劍。


    在一旁觀看了一會,修韌汐突然瞥到遠處的薛闌珊,她應該是剛來一會,修韌汐朝她走去,看得出薛闌珊很是戒備自己,修韌汐也不靠近,淡淡道:“溫翊在練劍,你若是閑來無事,也可以陪他一起練。”


    薛闌珊抿了抿嘴,猶豫得很,“我是西廂月的少主,不會學你紅蓮島的劍法。”


    “你娘雖說已經被趕出紅蓮島,但她身上那些本事,都是在我紅蓮島上學的。所以,你其實學的便是紅蓮島的本事,現在倒是想撇清……”


    薛闌珊被說的有些囧,修韌汐也沒有與她過多糾纏,說罷便慢悠悠地走開了。薛闌珊一個人遠遠地看了一會,還是忍不住靠近訓練場。


    溫翊倒是練得很認真,薛闌珊就差走到他眼皮下了,他也沒有注意到。


    看著溫翊練劍的樣子,薛闌珊突然覺得有些不認識他了。他再也不是那個隻會纏著自己玩的小娃娃了,不過是在江湖上走了半遭,想來自己經曆的江湖是非應該比他多些酸楚才是,為何自己的成長遠不如比自己還小幾歲的溫翊。


    薛闌珊不禁駐在那兒發起呆,直到有個紅蓮島的弟子叫她,她才反應過來。


    “你是和島主一起來的那個姑娘,你也要和我們一起練劍麽?”


    “我?”薛闌珊看了一眼麵前的人,再看看溫翊,他終於注意到自己來了。


    溫翊收了劍跑來問道:“薛姐姐,你來做什麽?”


    “那你來這做什麽?”


    “練劍啊。”溫翊將劍比了比。


    薛闌珊嘟著嘴道:“那我也來練劍的。”


    “你?”溫翊有些詫異,“你不是不會用劍,都用鞭子的麽?”


    “誰說我不會用了,我隻是覺得鞭子更順手,但我現在就要練劍不行麽。”薛闌珊去拿了一旁備用的劍,走到溫翊前麵道:“我同你一起練,看到時誰更厲害。”


    溫翊嘴角微微一彎,狡猾一笑道:“如此甚好。”


    一連幾日,修韌汐每次來看溫翊練劍都能看到薛闌珊在另一個角落跟著一起。薛闌珊剛開始用劍,手法有些笨拙,拿劍的手勢也與別人不一樣,她喜歡將食指伸展開,其餘四指緊扣劍柄,與拿鞭的姿勢完全不一樣。若是她拿鞭子的樣子用刁蠻來講,那她執劍的模樣便是努力成長。


    待眾弟子將劍招完整地耍了二十遍後,齊齊地朝著修韌汐拜了一拜後便各自散去做自己的事,留下溫翊與薛闌珊。溫翊蹦到修韌汐麵前,略帶小委屈地腔調:“師父,我這幾日與各位哥哥姐姐一同訓練,他們練的是寧生劍法,但後麵的幾招與你教我的不一樣啊。”


    修韌汐敲了敲他的頭,“後麵那幾招,我教的是我創的劍法。你先學會了我教你的,再學寧生劍法的後麵幾招才會覺得沒有那麽困難。怎麽,我教你的劍招你已經忘記了?”


    溫翊連忙搖頭,“怎麽會忘記,每個動作都記得很是清晰。隻是,師父你不是說你教的劍法是克製寧生劍法的麽,那為什麽我學了你後麵的那幾招後,還要學寧生劍法的最後幾招?”


    修韌汐露出難有的欣賞之色,正經道:“因為過了這麽久後,我才知道,我那幾招隻是輪廓,寧生劍法的那幾招才是精髓。你現在就隻是學了劍法,但它的思想全在寧生劍法中。你要好好地悟,若是能將這兩套劍法融合,你便青出於藍了。”


    “我哪裏能超過師父……”


    溫翊這話隻是意在討好修韌汐,卻料修韌汐很是認真對他道:“我的天賦不在練劍上,如玉也並非練劍奇才。但你,很適合練劍。你爺爺,你爹,你哥,甚至你自己都不知道,你其實在練劍上很有天賦,至少我覺得寧生劍法和我創的劍法有了很好的傳人,那就是你。而你們溫家的紫梟劍法,待你將這兩套劍法練好後,自然也是不在話下的。”


    溫翊被她說的一怔,心中很暖。從小到大,他一直活在溫如玉的優秀天賦之中,以至於並不曉得自己是如修韌汐說的這般未來可期。他握緊了劍,以至於今後的幾十年都保持現在的初心。


    想了想,溫翊鄭重承諾道:“師父,我會好好繼承這兩套劍法,並創出屬於自己的劍心。”


    修韌汐溫柔地摸了摸他的頭,然後輕聲道:“明日就是第十日,按往常的訓練結束後,便挑個人比試吧。”


    溫翊剛被溫暖的心瞬間涼了下去,然後轉頭看了看還在練劍的薛闌珊,自信地一笑,“好。”


    用過晚膳,薛闌珊沒有一絲困意,她學了好幾日的劍,但那些招式隻是機械地記在了腦中,真要耍出來卻完全沒有理會其中的道義。其實,薛闌珊也漸漸知道,修韌汐就是故意讓自己學紅蓮島的劍法的,雖然不知她是出於何意,但薛闌珊開始不再排斥,變得開始接納……


    獨自坐在窗台前想了一會兒,薛闌珊轉頭看了看桌上的長鞭和長劍,起身走過去,猶豫了一下,將長鞭栓在腰身,然後拿起長劍便出門直奔溫翊的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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