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如玉緩緩地將啟佑的封印施加在溫翊身上,但這種設在人身上的保護之印隻有十二個時辰的效力。


    修韌汐說過,術法有很多種,但流傳下來的大多封印之術都是不利於別人,有利於自己的,也許是因為當初創立封印之時便是人人相爭相鬥的時代,大家都在考慮如何對付別人,因此像這樣給別人施加保護的封印便少之又少,且時效很短。而且不同的封印所需的修為高深不同。憑溫如玉這短短時日的修行,能施加這樣的封印已是奇跡而且勉強。


    溫如玉在給溫翊施加封印之時,覺得他周身有一股氣息將他裹著的,但又不知道具體是什麽。過了一會,溫如玉才將溫翊周身封印設好,再輕輕睜眼,“薛闌珊”果然不見了蹤跡。


    溫如玉坐起,突然聽到“薛闌珊”叫了自己一聲,“如玉哥哥,你也還沒睡麽?”溫如玉將臉隱在窗戶的影子中,低低應了一聲道:“嗯,你是為何睡不著?”


    “薛闌珊”索性坐到溫如玉對麵,看著屋外道:“我擔心我娘,我想快點找到她。不如我們現在就動身吧,我真的一刻都等不及了。”


    “現在?”溫如玉配合地皺了皺眉道:“小汐施了法,我們出不去。即使出的去,小翊還是個孩子,他需要足夠的休息。”


    “薛闌珊”歎了口氣道:“好吧。那明日我們可否能早點動身?”


    “嗯。”溫如玉點頭,安慰道:“放心吧,雖然現在薛望叢和我們之間有些不好的牽連,但你是你,你娘是你娘。若真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我會看在你的份上,不殺她。”溫如玉將這後麵幾個字咬得極重,“畢竟,你是我的親妹妹。”


    “薛闌珊”的臉變了變,勉強擠出一絲笑,敷衍地嗯了一聲道:“我先去休息了。”


    “嗯。”


    溫如玉卻是沒有再睡了,他等到“薛闌珊”那邊毫無動靜後,再看向屋外,那條路的暗處已經沒有了方才的那股隱隱的氣息。而修韌汐慢悠悠地從房頂飄落下來,像一片藍色的羽毛,清新脫俗。


    溫如玉輕輕推開門,修韌汐本想將封印撤去,卻見溫如玉並未受任何影響,不禁有些驚訝。溫如玉走到她身旁小聲道:“薛闌珊……”


    修韌汐搖搖頭道:“她是薛望叢。”


    溫如玉恍然大悟地向屋內看了一眼,薛望叢似乎已經熟睡。“她方才似乎去了廚房。”


    “嗯,有人來過。”修韌汐道:“其實,隻要屋外有人走近十米之內,我都能感知到。”


    溫如玉道:“你是故意騙她,你什麽時候懷疑她的?”


    “在客棧的時候。”


    “那來的人?”


    “我已經抓了,捆在屋後的樹上。我晚上的時候也順便替溫翊加了啟佑,所以十二個時辰內你不必擔心他的安危。”


    溫如玉笑歎道:“難怪我在給他施加封印之時,覺得他周身的氣息有些不同。原來是你加的封印之術。”


    “你已學會啟佑了?”修韌汐怔驚道:“難怪你方才如此輕易地穿過我的封印。”


    “今晚才領悟透的,不然我早就該替小翊設這封印了。”


    修韌汐看了看他,嚴肅道:“如玉,我理解你想要保護溫翊的心。但這啟佑,一年之內隻能施加一次。否則不僅施術之人當場會受反噬,受術的人也會受嚴重的內傷。”


    “為何?”


    “我也不知,我曾經不信這警言,一年之內對同一人連續施加了兩次,結果他本就體弱,在第二次的時候,我受了反噬,內息大傷。而他直接因這術法受了不可治愈的內傷,熬了幾個月後便離世了。”


    溫如玉不可置信,言語中透著失落道:“竟還有這種玄妙。”


    “我應該早些曉得你已領悟了啟佑,我便與你商量著分開給他施加。如今他接連受了兩次啟佑,萬不能再受第三次了。”


    溫如玉想了想,才道:“無礙,也許將他保護得太好反而阻礙了他的成長。”


    修韌汐輕笑:“若是你早些有這覺悟,便也不用一直擔心了。他遲早有一天要自己麵對一些困難,在力所能及處護一護,剩下的需要他自己去磨礪。”


    “嗯。那抓的人在哪?”溫如玉有些心虛地扯開話題。


    “那人應該是個死士,堅貞得很,我封了他的穴以防他自盡。我對這種人沒什麽辦法,你可有辦法對付?”


    溫如玉搖搖頭,“不如……”


    “放他走?”修韌汐猜到溫如玉的想法,道:“但現下,溫翊還不知道薛闌珊其實是薛望叢,以他對薛闌珊的情意,怕是知道後少不得要回船上確認一下薛闌珊的安危。而且,我感覺薛望叢應該還知道什麽天大的秘密。”


    想來溫如玉也沒有怎麽出入過江湖,自然也是不知道如何應對這些。修韌汐則是見不得嚴刑逼供那些,否則方才便將酷刑用在那人身上了。


    “修道之中,有沒有一種可以讓人說實話的法子?”溫如玉問道。


    修韌汐搖搖頭道:“這種法術我沒有研究過,我這些年以來,也沒學過什麽封印術法,都是隨心練練。不過,術法都是有一定的規律的,不同的術法有不同的結成條件。改變任何一個條件便會改變術法的性能,大多時候會導致失敗,但慢慢修正,就可以創造出一個新的術法。”


    溫如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道:“我見你給我書籍中有一種術法名為噬魂,可以將中術之人的魂識封印,我想若是將噬魂術中最狠厲的法力抽取,隻對中術人施以控製,是否就能……”


    “如玉。”修韌汐打斷他,臉色微變,帶著不可侵犯的冰冷道:“你要想創造新的術法,便必須將原來的術法學習透徹。但噬魂術陰狠複雜,我希望你永遠不要學這噬魂術,更不要去研究它。我見過中了噬魂術的人,我不想你成為施噬魂術者。而我,因為不得已的原因,習得了這噬魂術,這麽多年來,我一直想忘都忘不了。”


    修韌汐的臉上起了淡淡莫名的悲傷,想來她早先都經曆了什麽,溫如玉一點都感知不到。從見她的第一麵,她的身上便透露著神秘而孤獨的堅定。


    溫如玉突然將修韌汐擁入懷中,緊緊地不給她一絲掙紮的機會,輕聲細語道:“好,我以後便再也不提這術法了。”


    修韌汐歎了口氣,感受他的溫度,聞著他身上淡淡的清香。閉上眼道:“如此便好。”


    良久,兩人才分開。


    修韌汐召喚出藍螢,道:“我方才想到一個法子,等我一下。”


    溫如玉乖乖地等在那,待修韌汐再出現的時候,一時沒有認出,手差點摸上念君。


    “怎麽樣?”修韌汐邪魅地一笑。


    “薛望叢?”溫如玉在她身旁轉了轉,若不是修韌汐的聲音沒有變,倒真瞧不出破綻。


    “那我去會一會那人,你在暗處。”修韌汐壓了壓聲音,聽起來倒是很像薛望叢。


    “嗯,小心。”溫如玉囑咐道。


    藍螢在身邊飛舞,將周圍的點亮。世界仿佛落入了仙境一般,那人蘇醒過來看到眼前的情景便是這樣的念頭。再看“薛望叢”正在幫自己解繩索,問道:“你怎麽知道我被抓了?”“薛望叢”抬頭看了他一眼,並沒有回答的意思。那繩索似乎有些難解,“薛望叢”歎了口氣道:“屋內的那人好像察覺到了,我不放心便趁她解了封印四處查看之時也跟跑出來看看。現在她同那兩人去了另一個方向查探,我就在附近,結果就看到你被綁在這兒。”


    “她的武功太高,又和老大一樣是個修道高人,本想她若逼問我,我便服毒自盡。我還能活到現在已算幸運。”


    修韌汐心中一怔,如今江湖上,即便是紅蓮島,除了自己也沒有修道之人了,溫如玉也是前段時日才教授的,那還有誰竟會修行仙道。


    “我的消息你傳出去麽?”


    “傳出去了,你打完手勢後我便已經用秘術傳給了老大。”


    “要不,你將這秘術教給我,這樣也不用你們每次與我碰麵,我可以直接將消息傳給你們老大。”


    那人白了一眼“薛望叢”,道:“老大說了,除了風信子的人可以用著秘術,外人不得習此秘術。你自詡西廂月主上麽,又不願入我風信子門下,又想跟著老大修行。這怕是不合規矩吧。”


    “薛望叢”遺憾道:“是不合規矩,那今後還是勞煩你幫忙傳遞消息了。對了,方才時間緊迫,無法細說。那邊還有別的要交代我的事麽?”


    “方才都說完了。”


    “那若是完成不了方才的事該如何呢?”


    “這種小事都做不到的話,你還想要老大帶你修道麽?不如早早歸順風信子門下。”那人同薛望叢說話時似乎有些高傲,修韌汐心下覺得奇怪,莫非此人在風信子中是頗有威望之人?但看他的身手,怕也是遠在薛望叢之下的,那到底是什麽讓薛望叢能忍受如此。


    “老大有沒有說怎麽處置溫成發和溫燁?”修韌汐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我哪裏能知道這麽多的事,而且,我覺得你問得也有些多了。”


    繩子終於解開,那人活動了一下手腳腕。躲在暗處的溫如玉身形一動,“薛望叢”趕緊道:“快走。”那人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便趕緊飛奔離去。


    修韌汐撤下假麵,看了看溫如玉,道:“方才藍螢在他周圍製造幻象令他放鬆了警惕,他說的應該都是實話。看來送那封信的人是風信子的老大,不知他使了什麽手段,連溫成發都不是其對手,而且說他也在修道,可我竟然沒有聽過這號人。”


    溫如玉也道:“江湖上似乎也沒有風信子這個門派。”


    “小汐,你可用你的藍螢追尋他的蹤跡。”


    修韌汐一怔,她的螢火蟲,若是種在人的體內,是可以追尋那人的蹤跡的。至少曾經是,但後來吸了原逸為的魂氣,便隻能識別原逸為也便是現在的溫如玉的所在。就像修韌汐將藍螢放在了誅心殺手的身上,卻是無法知道他們在哪裏的。


    溫如玉還在等著她的回答,修韌汐隻能半真半假道:“我並沒有煉化它們,所以它們沒有辦法追蹤。


    “那為何它們會在我手環上留下印記,然後你便可以得知我的所在?”溫如玉奇怪道。


    “這印記隻在你身上留得下來,因為你是特殊的。”修韌汐望著他道。


    溫如玉心中莫名一暖,低頭淺笑。修韌汐望著他,他就像陽光,照進自己黑暗寒冷的世界,帶來光明和溫暖,給與自己無限愛與被愛的力量。


    第二日,四人便早早動身繼續往東邊去。路上漸漸有了幾個人影,修韌汐記得以前東邊是沒有人住的,但自從紅蓮島在江湖上有了名聲,便陸續有人為了到紅蓮島求道不惜搬到了離紅蓮島最近的鳳陰山的東邊。而現在住在東邊的人大多是那些人的後代。東邊雖然離紅蓮島近,住那裏的人卻沒有主動去紅蓮島的,因為傳言紅蓮島常年被霧氣籠罩,人一旦誤入便會消失。又因傳了幾代人,因此還願意住在東邊的人很少,總共也就七八戶人家。


    到了那邊稱得上是村落的地方,修韌汐同溫如玉兩人便上前打聽關於溫燁和溫成發的事。留下溫翊拉著“薛闌珊”,“溫翊,你們來這到底是做什麽的?”“薛闌珊”眯起眼睛看著很是好奇道。


    溫翊怔了一下,臉色顯然沒有之前那般好看了。見他如此,“薛闌珊”便擺擺手道:“也罷,你們從來就當我是外人,與你們一起長大,現在卻不如一個剛來幾個月的武師。”


    溫翊默不作聲,然後趁“薛闌珊”不注意的時候跑到修韌汐的身旁,“師父,”溫翊待修韌汐問完一人後小心附到他的耳邊道,“師父,你知道真正的薛闌珊在哪裏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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