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韌汐。果真是你?”連闕一把抱住她,“這十多年你去哪裏?我到處打聽不到你的消息,也找不到你的蹤跡,還以為你……”


    “以為我不幸遇難?”修韌汐半笑道。


    連闕嬌嗔地瞪了她一眼,委屈道:“以為你不要我,不要蝶戀花了。”


    修韌汐幫她拭去眼角的淚,輕聲道:“我不是說過,待你可以一個人可以完全掌管蝶戀花的時候,我便會離開麽。”


    “蝶戀花永遠都是你的,我隻是幫你打理而已。”連闕說得很是誠懇,這些年她雖然頂著蝶戀花花主的名頭,但她從未想過真的要搶了修韌汐的主上之位。


    “如今江湖上都認你是蝶戀花花主,這便是我所想的。”修韌汐拍拍她的肩膀,道,“不過如今,我倒是需要用一用蝶戀花的力量。”


    連闕聽她這般說,便立即正色道:“遇上什麽事了麽?”


    修韌汐點點頭,在連闕耳邊低低說了一陣,連闕皺緊眉頭,抬眼看了看她,欲言又止。


    修韌汐看出她為難的樣子,疑惑道:“可是有什麽不方便?”


    連闕若有所思地搖了搖頭,“倒不是,隻不過鳳陰山這月初才剛被收入蝶戀花名下,我不想竟出來這般事。”


    修韌汐皺著眉疑惑道:“鳳陰山不是因為與紅蓮島離得近,便不歸任何一家所管麽?怎麽突然便被蝶戀花接手過來。你是如何將鳳陰山歸到蝶戀花門下的?”


    連闕回憶道:“我一直在尋你的下落。上上月手下人說有人看到你在鳳陰山出現,我立即動身前去鳳陰山。誰知那邊很混亂,土匪橫行,欺壓百姓。我當時看不過,與他們動了手,但我隻身一人,敵不過他們幾百人人,倉皇逃了去。後來傳信蝶戀花,派了些人來後,中間一些過程說來既複雜也簡單,就將他們收拾得服服帖帖後,將那些土匪歸入了蝶戀花門下。鳳陰山因蝶戀花才免去了匪患,如今算是太平地界,鳳陰山的人便自然願意歸到蝶戀花門下,隻是這件事我並未讓人宣揚,是以這消息還未在江湖上傳開。”


    修韌汐喃喃道:“鳳陰山何時又起了匪患?”她這句話說得極其小聲,連闕沒有聽到,隻顧自己繼續說道:


    “可薛望叢卻說誅心殺手在鳳陰山,如此若殺了那些殺手,那鳳陰山在江湖上自然算是西廂月的。若此時讓江湖人知道,鳳陰山已經歸於了蝶戀花的管轄……”


    修韌汐幫她將後麵的話說完,“那江湖人難免懷疑蝶戀花與誅心殺手有關聯。連闕,你此時將幾百年獨立於紅蓮島和江湖之間的鳳陰山接過手,就像接了一個燙手山芋般。”


    連闕有些羞愧,她當初並未考慮這般多,著實有些大意了。


    修韌汐安慰道:“無妨,我這次也要去鳳陰山。你且先行去,幫我將此事好生調查一番。”


    “好。”連闕點了點頭後又問道,“對了,這個西廂月的廂主薛望叢我已經查清楚了。她的底細居然是……”


    修韌汐抬了一下手,打斷她淡淡道:“我已經知曉她是誰。”繼而囑咐道,“此人要好生提防。”


    連闕看著她,自己年少時便覺得修韌汐身上有太多的謎團,讓人看不清,摸不透。但無論修韌汐有多神秘,她對自己始終是諸多包容和幫助。


    連闕本生於一個商賈之家,在一個小鎮上還算是較為富裕之家。卻不想有天晚上家裏遭了群賊人,不僅財產被搶,爹娘和家裏其他的人都慘遭毒手。那時連闕隻是一個不滿十歲的孩子,被他們拳打腳踢了幾下便暈了過去。再醒來時,昨日的一切都變成了廢墟。連闕在廢墟中哭了幾日,迫於饑餓,便上街乞討。這一乞討便是六年。這六年的時間,她一邊乞討一邊打聽仇人的消息。終於有一日,她討飯時碰上了那一夜的賊人。因她當時拚命將其中一人的手咬了一塊下來,那人的傷口雖然已經結痂,但位置符合,而且那人的眼神,連闕不會忘記,凶狠又貪婪。


    連闕一連跟了那人幾日,原本想將那一群人一起查出來,但那人似乎一直獨來獨往,沒有見他與其他人有何聯係。連闕便想著先殺了這人再說,結果動手那日,反被那人打的不成人形。也是,即使過了六年,她也隻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更何況整日乞討,身子早已柔弱得不如常人,如何打得過一個中年男子。好在修韌汐剛好經過又無意瞥見,在那男子得手前順手救下了她。


    縱然是六年前全家被殺之時連闕都不曾這般狼狽不堪。修韌汐脫下外袍裹在衣不遮體的連闕身上,雖然身體被嚇得瑟瑟發抖,但在連闕眼中燃燒著的仇恨之焰絲毫不減。


    修韌汐當時便是與她對視了一眼後,就耐心聽她講述自己的遭遇。其實,連闕的遭遇在修韌汐看來算不上什麽淒慘,修韌汐見過比她活得更慘的人。可修韌汐看到她的眼睛時,發現她眼中不僅有複仇的火,更有複仇後對新生活的期望之光。


    “我可以幫你報仇,作為條件,你以後需要幫我打理一些瑣碎的事務。可還行?”


    連闕至今都還記得修韌汐對她說的這句話,這句話將她原本黯淡無光的人生撕開了一道裂縫,讓希望之光灑落進來,照亮了她今後走過的每一個腳印。


    修韌汐說的幫助報仇並非是直接去殺了那些人,而是一邊教連闕武功,一邊將那群人的具體身份和住所找出來,那些人最終都是死在連闕的劍下。


    報完仇後,修韌汐才告訴她說她現下正在建立一個門派,叫蝶戀花,目前門派之中隻有十幾人,而連闕便被選為了代理門主。連闕心中感動,這幾十年來,江湖上說起蝶戀花都幾乎隻曉得連闕,但她心裏依舊明亮如當年的那個女孩。這一點,修韌汐也是看得明明白白。


    連闕按修韌汐的吩咐先去招了手下安排,修韌汐則先回了船內。


    船內不見原筆齊和薛望叢,兩人應該是單獨去談話了。修韌汐走到溫如玉身邊,見他臉色蒼白,想來多少向原筆齊打聽了一下溫成發和溫燁的事。


    修韌汐拉過一旁強忍著淚的溫翊小聲問道:“你們可有向紅蓮島的人打聽?”


    溫翊點點頭,又搖搖頭,道:“那原島主說他知道爺爺和母親每年回上島求藥,但今年爺爺並未帶著母親上島。”


    再看溫如玉,他雙手已緊緊握成拳。修韌汐環顧四周,江湖上除了西廂月與蝶戀花,便沒有什麽勢力可以與溫家抗衡。而西廂月素來與溫家交好,而蝶戀花也是決計不會不自量力對溫家下手。放眼江湖,功力在溫成發之上的便隻有三五個,而且這幾個少數之人,都是紅蓮島上的弟子。


    原筆齊是江湖之人口中相傳的紅蓮島島,他既然都說了今年未曾見溫成發上島,便是真的沒有見過他們。


    “如玉。”修韌汐在他身邊坐下,卻料薛闌珊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擠在兩人中間,關切道:“如玉哥哥怎麽了?剛才與那原筆齊說完話後就臉色不好。”


    “薛小姐,我有話要和如玉單獨說。”修韌汐很不友好地對著夾在他們中間的薛闌珊道。


    薛闌珊瞥了修韌汐一眼,並沒有理會她,然後繼續關心溫如玉。一旁溫翊看到,便去將薛闌珊從兩人中間拉出來,道:“薛姐姐,你……”


    “你閉嘴。”薛闌珊瞪了溫翊一眼,“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總是給我使絆子。”


    溫如玉轉過頭來,略過薛闌珊直接望向修韌汐,半是無助半是堅定道:“正好,我也想和你單獨聊。”


    “嗯。”修韌汐起身。


    “如玉哥哥。”薛闌珊見他起身想要去拉他衣角,卻被溫翊抓住,正要再瞪溫翊一眼,卻不想碰到的是溫翊嚴肅微怒的眼神,“你若是平日裏纏我哥便也罷了,現在師父和哥當真是有要緊事,容不得耽誤,你若還一直糾纏著耽誤了正事,我哥便一輩子都不會再理你了。”


    薛闌珊一怔,想了想,望了望,呆在原地不知所措。良久,薛闌珊有些落寞道:“溫小逸,我,如玉哥哥很煩我麽?他從未回應過我。”


    溫翊一怔,放開了她,從小到大,溫翊一直將溫如玉當做榜樣,雖然崇拜他,但卻從不羨慕,因為在溫家,自己得到的關愛卻在比溫如玉多的多。可如今,溫翊實在是羨慕極了溫如玉,看著薛闌珊,溫翊垂了垂眼簾,道:“你大方可愛,性格開朗,我哥怎會煩你。”


    薛闌珊聽後微微一笑,認真問道:“真的?”


    溫翊將苦澀吞進肚子裏,堅定地點頭道:“真的。”


    薛闌珊開心地搓搓手,道:“我便當你說的是真的。”


    溫如玉與修韌汐走到船頭空曠之地,修韌汐首先道:“要去紅蓮島,鳳陰山是必經之地。你娘他們沒有去紅蓮島,很有可能在鳳陰山便遇上了事。但那信是在他們出發了幾個月後送到溫家,而且從信上看出,對方並不想把事傳的太大。可是,我剛得到消息,鳳陰山在上個月時已經歸屬蝶戀花了。”


    溫如玉皺眉,看著修韌汐道:“很巧。”


    修韌汐點點頭,看了看他,以為他在懷疑蝶戀花,便解釋道:“蝶戀花的門主連闕,是我一位摯友。我可以擔保她不會做出這樣的事。”


    “嗯。”溫如玉明白她的意思,“既然是你信得過之人,那我相信這件事與蝶戀花沒有關係。”


    “我已讓連闕幫我去查這件事,當然找的都是幾個心腹之人,斷不會將此事泄露半點出去。畢竟現在是他們的地盤,查起來比溫家的人去查要方便準確許多。”


    溫如玉聽她已經將事都安排妥當,不由道:“小汐,多謝。”


    修韌汐一怔,有些失落,望著溫如玉道:“如玉,你永遠不必同我說謝。”


    溫如玉看著她,良久,才下定決心道:“一開始我便知道此去凶險,畢竟對方是武功在我的……,溫老爺之上的人,我當然也不是他的對手……”


    溫如玉頓了頓,修韌汐便等著他。


    “但是,即便我知道自己沒有能力保護你,我也希望你可以陪在我身邊。從小,在溫家便隻有母親一人疼惜我,可惜我與她相伴的日子太少,她常年去紅蓮島求藥,我很少見她,即使回來了,溫老爺也不許我服侍在她左右。如今,她下路不明,我……我便想著定要好好珍惜與重要之人的相處時光,哪怕前路凶險,我也想自私地與你一起攜手共進。”


    一番表白,來得有些突然,直戳修韌汐的心。


    卻聽溫如玉又道:“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


    “你怎知我喜歡你。”修韌汐故意問道。


    “因為你叫了我的名字。”溫如玉有些驚,望著修韌汐,仿佛很怕她不對自己負責一般。


    “溫如玉?”修韌汐笑道。


    “從你叫我名字的那一刻就表白於我了。”溫如玉絲毫不覺得羞愧,當初明明是他自己要求修韌汐叫自己的名字的。


    修韌汐輕輕笑道:“言念君子,溫其如玉。在其板屋,亂我心曲。你的名字可是代表這個?”


    溫如玉強裝鎮定,一副修韌汐賴不掉的神情。明明現在是溫如玉在向修韌汐表白,他卻生出一副修韌汐非他不嫁的堅決之情。修韌汐微笑不語,心道:溫如玉,是我為你起的。你的名字,便是我對你的心意。


    溫如玉很是認真道:“你莫想抵賴。在我小時便已決定,除了我娘,隻有我心上之人可以叫我的名字。”


    “嗯。”修韌汐揚起頭,回應道:“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隻要你願意。不過你也不必擔心,你現在的確不是那人的對手,但那人也不是我的對手。而且,以你的資質,現在開始勤學,等到了鳳陰山,功力可以上兩層。”修韌汐堅定地看著他,心道:我定會保護你。


    “我知道你武功高強,又有法力傍身,所以並不擔心,我這些時日會勤加練習,隻是小翊……”


    “等到了鳳陰山的前一個鎮子,到時候把他留在船上便可,前路凶險未知,我和你一樣不希望他出事。”修韌汐懇切道。


    “也好。看他挺喜歡薛闌珊的,若是她叫小翊留下來,他應該不會拒絕。”溫如玉也是早就看穿了溫翊的心事。


    修韌汐會心一笑,接道:“想來是的。”


    溫如玉朝著修韌汐微微一笑,修韌汐一瞬間看得有些癡了,然後下一瞬也朝溫如玉施以同樣的笑。如此簡單的相視一笑,其中的含義勝過了千言萬語。


    修韌汐將手搭上溫如玉腰間的念君劍的劍柄上,低著頭道:“如玉,我其實來自紅蓮島。”


    修韌汐沒有抬頭看他,想著他會有些驚訝。但沒想溫如玉隻是淡淡道:“我猜到了。”


    “你如何猜到的?”修韌汐抬起頭。


    “紅蓮島向來神秘,幾百年前便有紅蓮島出過仙人的傳說,名氣頗大。不過現今江湖上修道之人甚少,且大多都是來自海外仙島。紅蓮島雖然如今在江湖上鮮少露名,但它的名頭還是在的。你既然修道便定與其有些關聯,而剛才在船內,聽到原筆齊的名字時,你皺了皺眉,似乎認識。”


    修韌汐心下一動,他竟一直在注視著自己麽,而且自己那般細微的表情變化也看得出來。


    修韌汐不自覺點點頭,看著他的眼睛,然後取下麵紗道:“之前你不說我很有故事麽,那我現在將這故事一一講與你,你可願意聽。”


    “求之不得。”


    修韌汐笑笑道:“那麽第一個故事,便要先去見見我的故人才好講起。”


    “你的故人是?”


    “薛望叢。”修韌汐淡淡道:“她曾經算是我的徒孫輩中比較好學的一個了。”


    說完這話,修韌汐終於從溫如玉的臉上看出了吃驚二字。想來突然說的話暴露了自己的年齡,有些嚇到他了。


    “我比你年長很多歲,怎麽現在知道了,你後悔了說了剛才的一番話?”修韌汐故意試探他。


    溫如玉搖搖頭,鎮定道:“無妨,你看著比我小。不過,你說她曾是你的徒孫,那原筆齊也是你的徒孫了?”


    修韌汐點點頭,道:“如玉,我其實……”修韌汐語言又止,“我其實今日也才知道,這裏麵的故事與你也有關係。


    “與我?有關係。”溫如玉不明所以,但轉念似乎想到了什麽,看向修韌汐,之間她抿了抿嘴,終於道了出來:


    “你知道你的親生父親是誰麽?”


    溫如玉整個人一怔,茫然地搖了搖頭,有些無措道:“我曾偷偷問過母親,她說父親在我出生前便已歸天了,她也不曾提過是誰。”


    修韌汐麵露痛惜之色,緩緩道:“你的父親,叫原臨淵,是原筆齊的師父。他與你娘相遇之時,你娘十四歲,而他那時早已年過花甲,但因我傳授了他一些修道之術,所以他看起來便也隻是個少年郎。我如今也早已過了百歲,所以,我不是你所見的妙齡少女,而是一個活了幾百年的老人家了……”


    溫如玉不等她說完,上前牽了她的手。修韌汐被他突然牽住,下意識地往回縮了一小下,但被溫如玉緊緊抓住。修韌汐感覺周身僵住一般,忘了有幾百年了,除了溫如玉剛出生的時候自己抱了抱他以外,再沒有人碰到過自己。


    待她等回過神來,修韌汐也緊緊抓住溫如玉,心道:若是能一直這般牽著不放手,那也無憾。


    溫如玉十分誠心道:“你不需要時時提醒我你的年紀,哪怕你活上千年,大了我幾輪,我已說了無妨。若是你哪天突然衰老,我也便想法子提前陪你一起老去。”


    聽他這番話,修韌汐不由想起自己曾經也是想盡法子將自己易容成老太婆的模樣。那時自己的心情不是同現在溫如玉一般?修韌汐笑笑,“你不會覺得自己喜歡的人是個上了百歲甚至更老的怪物?”


    溫如玉搖搖頭,堅定道:“從我出生開始,我身體上受的任何傷都會瞬間愈合,周圍的人都說我是怪物。你是否又會後悔自己的一番心意。”


    “自然不會。”修韌汐斬釘截鐵道,“你這樣的體質,那些羨慕不來的人便隻能妒忌說你是怪物。如玉,你是獨一無二的。這般的體質應該覺得幸運,至少你不會因為受傷而有危險,所以這不該成為你心裏的負擔。”修韌汐抓住他,有些用力。


    溫如玉感受到她手上的力道,仿佛有種愧疚在其中。但她的話叫溫如玉心中一暖,自己異於常人的體質就連母親都麵露驚歎甚至有一絲的懼。至今,從未有人覺得他有這一身的體質是一件值得讓人羨慕的事,反而大家都用異樣的眼神看待自己,仿佛自己來自於異端。正因如此,溫如玉十歲後便盡量不讓自己受皮外傷,強行讓自己忘記自己的這樣的體質,但越是如此記得便越清楚。十年後,這是他第一次開口向人說起這事,得到的回應是肯定,這讓他覺得很是幸福。


    “既然如此,我便也不會因為你活得太久而懷疑自己的心意,反倒說應該感覺幸運,因為喜歡的人是你,所以我覺得自己的人生開始有了屬於自己的意義。”


    修韌汐微微一笑,點了點頭,然後正色道:“我們該去見見原筆齊了。”


    “嗯。”再踏入船艙,麵對無數的未知,溫如玉不再像剛上船時那般迷茫,他覺得隻要握緊修韌汐的手,前路即便是深淵,也無所畏懼。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紅蓮之夢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紅線化仙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紅線化仙並收藏紅蓮之夢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