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病房內,躺在病床上的母親突然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


    病房裏的三人趕緊圍了過去。


    “媽……”


    “奶奶……”


    玄家老太太慢慢睜開了眼睛,兩眼空洞地環視著,最後目光聚焦在念玫的臉上,隨後顫巍巍地伸出胳膊握住念玫的手。


    “玄珍啊,你去哪兒了,媽有一陣子沒見你了,媽可想你了。”


    念玫驚駭地望了一眼父親,努力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反被奶奶抓得更緊。


    “珍啊,跟媽說句話吧,媽想你了,想得心口疼。”


    念玫求助地看著玄梁,但並沒有得到幫助。最後是奶奶的手勁鬆了,念玫才把手抽了出來。


    念玫轉身要出門。


    玄梁忙問:“你要去哪兒?”念玫頭也不回:“我餓了。”


    玄梁猶豫了一下:“那去吧,注意安全。”


    念玫出了醫院大門,順著路邊向前行走,其實她並不餓也不知道想要吃什麽,


    她隻是想要從那個病房裏逃出來,遠離那些讓她感到窒息的家人。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路過了很多飯店餐館,她似乎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走著走著,念玫突然有了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於是頻頻回頭看。突然在店鋪玻璃門上看到映出的一個人影。


    念玫注視著玻璃門上模糊不清的人影,突然猛地回過身,但恰好此時一輛公交車駛來遮擋了馬路對麵,待公交車駛過對麵已空無一人。


    念玫極為緊張,她加快腳步朝著遠處的麥當勞走去,不是因為她突然有了食欲,而是因為那裏的人是最多的。


    站在過馬路的斑馬線前等待,念玫剛要邁步忽然被拉住,念玫一驚差點兒叫出來,回頭一看竟然是玄敏姑姑。


    玄敏問念玫:“念玫,你去哪兒啊?”念玫說道:“大姑……我去吃飯。”


    玄敏疑惑道:“你一個人怎麽走這麽遠去吃飯呢?”


    念玫解釋道:“我去吃麥當勞。”


    玄敏說道:“不能總吃快餐,大姑帶你去吃點好的吧。”念玫想要拒絕,但玄敏不由分說一把拉起念玫的手。


    沒過多久,玄敏就拖著念玫走進一家飯店。兩個人坐在空蕩蕩的飯店裏。玄敏不時抬頭看上一眼念玫,雖然看起來是在盯著菜單,卻明顯可以看出心不在焉的狀態。


    玄敏表現出不同尋常的關切,看著念玫:“念玫,我看你有點心神不寧啊。”念玫不說話,翻看菜單。


    玄敏試探著問:“那個……朱勝輝,跟你沒有關係吧?”念玫翻動菜單的手停了下來。


    玄敏以為自己猜對了方向,繼續說道:“你這麽好看的女孩,如果有點什麽早戀啊也是正常。可現在出了凶案……你有什麽事情不要憋著不說,我跟你爸媽不一樣,你要相信我,什麽事情都可以跟我說的。”


    玄敏還想說點什麽,念玫突然起身離開座位。


    玄敏問她:“你幹嗎去?”


    念玫說:“去衛生間。”邊說邊走出去了。


    念玫順著空無一人的走廊行走著,她根本就不想去衛生間,她隻是想出來透透氣。


    天際滑過一道閃電,雷聲隆隆。雷聲驚醒了看著窗外發呆的玄敏,她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立刻意識到念玫出去的時間太久了。她猛地起身朝門口處走去,沿著衛生間的指示牌在空無一人的回廊內疾走,最後停在衛生間外。


    玄敏站在衛生間外麵,小聲地喊道:“念玫……你在嗎?”沒人應答。


    玄敏慌忙走入衛生間又喊:“念玫,你在嗎?”


    玄敏挨個兒推開隔間的木門,沒有念玫的身影。這回她是真的慌了,她驚慌失措地奔跑,來到樓梯間門口。


    念玫站在天台的邊緣,她全身被雨水淋透,濕漉漉的頭發緊緊貼在臉部,眼


    睛空洞地望著前方。


    突然,她聽到身後傳來淩亂的腳步聲。是玄敏氣喘籲籲地上了天台,她看到念玫冒雨站在天台的邊緣,臉色頓時一片煞白,繼而緩緩走向念玫。


    玄敏小心地控製著自己的語氣:“念玫……別做傻事……”念玫一動不動地站著,沒有任何的反應。


    大雨同樣澆濕了玄敏的衣服,在低溫和恐懼的雙重衝擊下,玄敏全身都在無法控製地顫抖。


    玄敏顫聲哀求道:“念玫,快……下來,大姑求你了,大姑剛才說錯話了……”念玫轉過身,看著臉色煞白的玄敏,嘴角扯出莫名的笑意。


    念玫平靜地說:“跟你沒關係,我也從來沒有打算跳下去,隻是出來透透氣……”


    說罷,念玫迎著玄敏跳下平台,踩著迅速積聚的雨水朝著出口走去。玄敏踉蹌一步,閉上眼睛捂住胸口,這一下真的差點兒嚇死她。


    念玫渾身濕透,顯然情況已經不適合坐下來慢慢吃一餐,最後她們還是打包了快餐,然後叫了一輛出租車回家。


    出租車裏,玄敏小心翼翼地坐在念玫身邊,整個人都有種身體“被掏空”的感覺。


    突然玄敏手機響了,一看號碼顯示是袁飛,玄敏立刻按下接聽。


    電話那頭袁飛問:“我聽玄梁說,你帶念玫出去了?”


    玄敏說道:“是,帶她出來吃個飯……哦,真的,你已經恢複……那太好了,我跟她說。”


    十幾分鍾後,兩人乘坐的出租車停在警察局門外,葛菲先是帶著她倆去換掉濕透的衣服然後才領著念玫朝辦公室走去。


    玄敏看二人遠去,獨自打著傘走到外麵,她現在也想要透透氣。


    另一邊,念玫正和幾人一同觀看監控畫麵,而監控畫麵的主人公就是念玫自己。


    袁飛也出現在詢問室,因為玄梁的嫌疑已經降低,所以葛菲以人手不夠向上


    級申請將袁飛重新調回專案組。


    上級雖然批準袁飛重回“4·17專案”組,但原則上不參與一線調查,而葛菲依然作為專案組代理組長調度日常工作。


    袁飛對這個安排沒有任何異議,能回到專案組他就已經很高興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屏幕裏,念玫走過通往八角亭的路回頭緊張地看,然後走入黑暗,不一會兒


    “棒球帽”進入畫麵中,播放就暫停在這裏,他們要求念玫對這個人仔細辨認。


    念玫仔細地看著。邊上幾個人則都注視著念玫的反應。


    袁飛問:“可能是誰,你能試著猜猜嗎?”念玫搖頭:“太模糊,猜不到。”


    袁飛提醒道:“再放一遍……念玫,臉看不清楚,你就把注意力放在他的姿態上……”


    畫麵再度停在棒球帽的男子身上。


    袁飛觀察著念玫,覺察到念玫並不像是沒有想起是誰,而是想到了卻不知道該不該說出來。


    袁飛寬慰念玫:“你不用擔心,他雖然跟蹤了你但也不能證明他就是凶手,但確認這個人的身份對我們追查真正的凶手非常重要。”


    這句話非常精準地擊中了念玫心裏最擔心的問題。思考片刻,念玫才終於說道:“走路的動作還有身材都有點像田老師。”


    袁飛噓了口氣,看了邊上的葛菲一眼,後者輕輕點頭表示明白。


    念玫繼續說道:“隻是他平時都是穿西裝,好像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穿著,我也不是非常確定。”


    袁飛讓她別急:“沒事的,你再想想。”


    念玫反複看著那個畫麵:“感覺像他,但真的不敢確定。”袁飛笑著對她說:“好。謝謝你。”念玫問:“我可以走了嗎?”


    袁飛囑咐道:“可以走了,回去別告訴你爸我叫你來過啊。”小姑娘走出去之後,葛菲說道:“之前我去學校的時候就感覺他哪裏不對,玄梁不是也說當天晚上給他打過電話,所以他知道念玫不在家……”


    小軍問:“要不要傳訊他?!”


    葛菲搖頭:“可是他沒有辦法同時出現在兩個地方啊。”小軍說道:“那也不能排除兩個人作案的可能性吧?”


    袁飛對他們說:“證據不夠充分,那就繼續去查。明天葛菲跟大力再去一趟學校,重點調查田海鵬和木格兩個人,大力人呢?”葛菲說道:“我安排他出去做調查了,回頭我會通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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