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洞深處越來越黑,愈發顯得冰冷而陰森。


    越往深處走下去,道路越是寬廣,空蕩蕩地不知深淺。


    “老頭兒,你有沒有覺得後脖子涼嗖嗖的。”金蟾壓低著聲線,哈著大頭,緊了緊秦非那被抓的有些淩亂發絲。


    “你這是出汗了!”秦非挑眉,不著痕跡地抹了一把自己的後腰,腰背間隱隱有些水潤,浸了衣衫。


    “哦……”金蟾心不在焉地應聲道,滾圓的眸子,左右來回地轉動著。


    “這兩邊的岩壁寬敞了很多,裏麵太深了,不知道會不會還有岔口出現。”秦非緊了緊手中冰冷的岩石塊,這是他從亂石堆中醒來,隨手抓來的一塊比較趁手的。


    “真是忒黑了,連個聲響都聽不到,這鬼洞裏不會有躲著什麽東西,待會要出來嚇唬咱倆吧。”金蟾縮頭,耳根子四聽八方,一副戒備森嚴的表情。


    “天地相遇,易窮則變。既來之則安之,多想無益。”秦非心境平和,沿著左側岩壁,緩步走下去。


    “老頭兒,你這話是裝的哪門子神棍?”金蟾挑動碧火,隱隱對秦非多了一分注重。


    能獨身行走在這禁區大漠,要麽是被逼無奈的泛泛之輩,要麽就是強手通天的世外高人。


    顯然,秦非趨於前者,卻有一顆潛龍勿用之心。


    “這是古聖賢說的,我隻是適時借用下罷了。”秦非了然,苦笑道。


    “害!我還以為你這是神棍附體了!”金蟾自討沒趣,漸漸安靜了下來。


    岩壁一路彎延,似拱形而盤。秦非察覺自己繞了大半圈路,有感而行,在一番摸索下,眼前終於出現了一段月牙絕壁。


    前方,碧火探路幾十餘步,則是另外一段月牙絕壁,隨之相應,抱臂成拱門。


    看來先前倘若選擇從右側岩壁走下去,也定然是一路彎延成拱。


    秦非折轉,摸向月牙絕壁裏側。


    “咚——”


    他扔起手中的岩石塊,朝著石洞深處投去。


    隨著一聲沉悶響起,空曠聲從四周折回,盡顯寬闊空蕩。


    回首遙望身後幽暗,眼前兩側月牙絕壁將深不見底的偌大石洞一隔為二,深處更是不知通往何處。


    莫非這裏真是個鬼洞,藏有大凶之物,甚至連魍魎魑魅都避而不見。


    秦非心驚,若有所思。


    對於未知的不安,愈發隨著深入石洞,躁動起來。


    天地萬物,麵對未知的一切,終究是心存畏懼。


    人性便是最好的顯露。


    “老頭兒,你……看後麵……後麵是不是有……有個影子。”金蟾突然拍著秦非額頭,小爪子哆嗦了一下,使勁揉了揉瞪大的眸子,確信自己沒有眼花。


    秦非轉身,心跳驟然加快。


    他僵著身體,望著身後來時道路,後脊背冷汗倒流。


    “……”眼前,真的有一個白色模糊身影,立於不遠處角落間。


    昏暗中,碧火莫名跳動,不遠處光火仿佛被黑暗吞熄殆盡,照不真切,看不清虛實。


    白色模糊身影,紋絲不動,無聲無息,似憑空顯現,驚的一人一蟾猝不及防。


    秦非清楚地察覺到,那裏之前空無一物,並無任何東西存在。


    這絕非是幻象!


    怎會身後突然多出了一具白色身影?難道它是跟著一路尾隨而來?


    還是……


    秦非心驚肉跳,越想越覺得這個石洞太過邪門與神秘。


    “害!對……對麵的,你……哪兒冒出來的!”金蟾耐不住了,硬著頭皮咧嘴道。


    白色模糊身影似泥像般,靜若磐石,立於身後。


    這是將他倆視為了獵物,還是不屑漠視,亦或者有其他不為人道的圖謀。


    許久,白色模糊身影如死物般,默不作答,岑寂的有些可怕。


    “敢問……敢問前輩有何指教?”秦非眼見如此,試探問道。


    對方遲遲未對他倆動手,看來並不想直接滅殺。


    眼下是敵,是友,實屬難辨。


    許久,白色模糊身影仍舊巋然不動,似超脫了一般,聲息全無。


    眼前這狀況……簡直令秦非進退兩難,無從入手。


    所謂敵不動,我不動。敵若動,我必動之。


    雙方無聲對視,氣氛變得愈發焦躁起來。


    “老頭兒,這鬼東西是不是在唬咱倆?”金蟾大嘴巴貼近秦非耳畔,毛毛說道。


    “……”秦非皺眉,撩著衣袖,心念百轉:“過去看看。”


    既然對方久久不表態,那隻有前去一探虛實,不能在氣勢上自降一籌。


    碧火搖曳,黝黑的岩壁上,一個瘦高的黑影緩步移動著,隨著岩壁間凹凸起伏,黑影也變得詭異扭曲。


    黑暗中,秦非臨近白色模糊身影,在壓抑與恐慌中,迷霧盡去,眼前神秘的模糊身影,終是被揭去麵紗。


    碧火灼灼生輝,一個背影生生映入眼簾。


    他高約五尺有餘,黑白參雜的發髻成椎,盤於頭頂。


    肩背蹉跎下,一身白色衣衫飄逸如雪,垂落於腳下。腰間有帶係攏,掛著幾個古樸包囊,貼在腰側。


    右手自然負於身後,掌心處握著一枚巴掌大的黃色寶葫蘆,氣韻難測,盡顯與眾不同。


    這……赫然是個男人。


    秦非止步。


    望著眼前這個白衣道人的後背,那若有若無間透出的莫名道韻,頃刻間令他麵若木雞,雙眸也入了迷瘴,眸中倒影著一張老道人的臉,在映襯著和藹淺笑。


    “老頭兒,老頭兒!”金蟾霍地從秦非頭頂跳下,落於肩頭。晃動著指尖的碧火苗,輕聲呼喚眼前有些古怪異常的秦非,卻是始終叫不醒,喚不得。


    “啪——”,聲音清亮。


    一個小巴掌幹脆利落地貼著秦非的耳畔啪了下去。


    力道之穩健,坦蕩中帶著果斷。


    秦非猛然回魂,他錯愕地扭頭盯著肩頭金蟾,這怎麽就莫名其妙又被挨了掌摑。


    “咳咳!你剛剛……中邪了,跟個泥塑木雕一樣,本大仙用回魂掌才勉強把你從失意中拉了回來。”金蟾咂嘴,一臉正經道。


    “……”秦非摸著臉頰火辣,回味兒地撇著人畜無害的金蟾,心頭一緊!


    這貨剛剛絕對是故意的,睜眼說瞎的本事,堪稱楷模。狗「屁」的回魂掌,簡直就是喪盡天良,趁人之危。


    “害!你這什麽眼神!老頭兒,咱們可是摯友,患難摯友!”金蟾挑起指尖碧火,照著秦非老臉,蹦躂道。


    “……”秦非悶哼,懶得跟這無良金蟾計較。他心知著了白衣道人的道,心神差點被之勾去,此刻回想起來仍舊是心有餘悸。


    眼前,這個背影果真有大古怪!


    “前輩!”秦非雙手作輯,對著神秘背影再次恭敬道。


    然而,仍舊得不到白衣道人的任何回應。


    背影悄無聲息,安如泰山,詭異的過於邪魅。


    秦非一籌莫展,蹙眉心驚,這……難道是一具屍體不成?


    一人一蟾,相視一眼,心領神會,借著碧火,壯著膽子繞到白衣道人身前。


    白衣道人麵無波瀾,須眉如戟,雙目閉合,神態安和。


    他左手平托著一個銅罐,置於胸前。


    銅罐古舊,如飯碗大小,四方圓潤,罐口有平蓋覆之。其周身獸圖鐫刻,栩栩如生,似要掙脫開來,羽化而去。


    這絕對是天地異寶,擁有神鬼莫測之力。


    “害!又是個糟老頭兒!”金蟾有板有眼說道,一雙眸子盯著銅罐閃閃生輝。


    “閉嘴!”秦非腦門子鐵黑,這話怎麽聽怎麽刺耳。


    “害!瞧你這氣色,怎麽跟吃了黃連一樣,素養忒差了!”金蟾不害臊,厚顏無恥說道,賊爪子已經摸上了白衣道人手中的銅罐。


    “別動!你在做什麽。”秦非瞪眼,心驚肉跳,拍著金蟾的爪子,便要阻攔下來。


    異變,突如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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