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非大驚失色。


    眼前的白衣道人,如紙人一般,焚火化盡,瞬息消散於空蕩之中,在陰暗的地麵上,連灰燼都不曾留下。


    “害!這老道兒是不是食了人間煙火,自己把自己給搭進去了。”金蟾激靈地縮回半空中僵硬的小爪子,炸呼道。


    “也許真是個死物,隻不過是遇到了活人的氣息,便被點化了。”秦非暗自鬆了一口氣,疑惑猜測道。


    “可惜了那個銅罐,本大仙摸都還沒摸過呢,就沒了。”金蟾抓握著空爪,顯然還在惦記著銅罐。


    “那銅罐一看就是件大凶器,你也真敢下的去手,就不怕引來滅頂之災。”秦非吹胡子瞪眼,真怕被無良金蟾給坑的橫死在外,到頭來連個給自個兒收屍的人都沒有。


    “害!一個破罐子而已,也能把你嚇成這副德行。”金蟾一臉鄙夷,繼續又叨叨說道:“你看看你,臉都綠了,真是忒丟人了。跟著本大仙,難道還能斷你那點陽壽不成!”


    “咦,你臉怎麽黑了,剛剛還綠著呢……讓我摸摸,是不是又中邪了。”金蟾自顧自吭氣,伸著爪子,朝著秦非腮幫子捏去,一副熱心腸的樣子。


    “去去!邊兒上呆著去,老子春秋鼎盛,還輪不到你披麻戴孝!”秦非閃躲,一把拍掉金蟾伸過來的賊爪,嫌棄又不予置喙地說道,直接把它無視了。


    “切,都是快入土的人了,還真能給自己吹噓,也不怕閃了舌頭,還春什麽鼎……”金蟾輕蔑,張口就來,卻霍地感覺意識到了什麽,磨著大嘴哼哧:“該死的老頭兒,你居然占本大仙便宜,誰給你守孝,你給我說清楚!”


    “……”秦非不語,轉身繼續朝著石洞深處摸去,任憑身旁的金蟾呱呱鬼叫。


    此刻的他,完全沒有心思磨牙鬥嘴。在這暗無天日的石洞內,他敏銳地察覺到被什麽東西給盯上了。


    黑暗中,一股陰風襲過,詭異地出現在那白衣道人焚化過的地方,無聲無息。


    一場大禍,臨近了……


    前方,那漆黑猶如籠蓋般沒有盡頭,看不穿邊際,也辨不識方位。


    秦非緩緩探尋著腳下的道路,在孤寂怯怯中,似有一個聲音,由心而生:迷途知返,回頭是岸!


    然而,身後真的是彼岸嗎?


    金蟾指尖的碧火忽閃,如火靈在起舞,如皓月在當空指路,更如明鏡在驅散陰霾與恐懼,庇護著他倆,一往直前。


    “蛤……咳咳……你有沒有覺得石洞裏的構造有些匪夷所思,裏麵的格局太過於天造地設,這裏太不尋常了。”秦非突然打破沉默,在碧火映照下,麵龐十分凝重。


    “嗯?……”金蟾皺眉,在秦非這突兀一問下,也開始心神詫異起來。


    它盯著秦非麵龐看了又看,顯然在等秦非自己說出眉目。


    “你還記不記得白衣道人手裏握著的黃色寶葫蘆?”秦非雙眸撇著金蟾說道。


    “那也是個寶貝啊……難道它還在這石洞裏?”金蟾聽出了秦非話裏有話,順著話茬兒接住,卻是話鋒一轉,眼珠子骨碌碌轉動起來。


    “不是在石洞裏,而是我們在葫蘆裏!”秦非語出驚人。


    在金蟾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他頓了頓又繼續說道:“倘若我沒猜錯的話,我們現在站著的地方應該就在黃色寶葫蘆的下肚這。”


    “老頭兒,你可別瞎說!”金蟾環顧四周,這裏除了黑洞洞一片,遠處真的是什麽也看不清,什麽也摸不到。


    “這葫蘆不知存在多久歲月,想來當初也是一方神物。隻可惜現在神性盡失,乾坤不在,而我們腳下踩踏的地麵,也許就是它化為腐朽,融於地根所顯化出來的部分全貌。”秦非一路觀形察脈,細細揣測道。


    此時的他們,就如同被拋棄在了荒野中,萬物皆滅,有得隻是無盡虛無。


    “我們身後的那處月牙絕壁應該是這葫蘆的腰身,再往後就是葫蘆的上肚了。而那亂石堆處,極有可能就是葫蘆口,可惜……路斷了,非人力可為。”秦非繼續道來,無奈又束手無策。


    “難道我們要被困死在這……真就出不去了?”金蟾呼吸急促,被秦非的話語,說的有些六神無主。


    “……”秦非無言,盯著金蟾,挑了挑眉宇,神色間滿是萬般愁苦。


    “你這什麽意思,直接就甩鍋給我了?害!我告訴你,本大仙現在沒轍,你就崩想餿主意了!”金蟾伸脖子瞪眼,一副愛莫能助表情。


    “你的遁移術呢?”秦非打破砂鍋問到底。


    他堅信金蟾跑路的本事絕對不少,這一路下來,就點了個破火苗出來擺弄,真是太能藏了。


    “哼!那可是傷身的大招兒。能遁出去,還用你在這指點。本大仙胎體未成,精血可不能隨便亂用,萬一影響到本源怎麽辦!”金蟾沒個好臉色地苦訴道。


    “你就沒其他活了?”秦非嘴角兒扯動,打死都不信這鬼話。


    這無良金蟾定然是在等著自己出醜後,再使出來什麽手段來保命。


    “啊呸!怎麽說話呢!你活好你去使,本大仙倒要看看你能憋出個什麽活來!”金蟾叉腰,挺著白肚皮,一副潑皮樣子。


    “我還就不信了,你就這樣苟且窩在這裏等死!”秦非破罐破摔,盯著金蟾,一屁股竟然坐在了地上。


    這姿態,顯然是在做給金蟾看!


    “瞅什麽瞅,本大仙現在也就隻能弄出點兒火出來,你也別指望我能怎樣。待會兒我這手裏的火苗要是熄滅了,咱倆都得聽天由命!”金蟾攤手,動了動指尖跳動著的碧火苗。


    秦非蹙眉凝視,眼前的那一小撮碧火此刻真的縮短了不少,於黑暗中沉浮,顯得微薄而幽亮。


    “你爺爺就沒給你塞點兒厲害的家夥帶出來?”秦非不甘心,繼續套著話。


    “弄丟了!”金蟾脫口而出,幹脆而利落地回道。


    “什麽!”秦非氣不打一處來,簡直想一巴掌拍過去。


    這小蛤蟆心也忒寬了,家裏祖上老頭子給的救命寶貝居然都能給弄丟了。


    難怪,看起來有些弱過頭了,果然也是個不靠譜的雛兒。


    “這……這也不能怪我啊,我剛出來就莫名其妙撞到個老坑,等爬出來的時候,才發現爺爺給的寶貝丟了,還惹得一身晦氣。”金蟾小爪子磨蹭,噘了噘大嘴,嘀咕了起來。


    “你這大運撞的真是有準頭,我看石洞裏的厲鬼都能看上你!”秦非暗笑,這金蟾品性果真是相當有問題。


    “老頭兒,你再嘚瑟一句試試!”金蟾被秦非一頓挖苦,心頭也隱隱窩火起來。


    “不敢不敢!我還等著黃大仙救我出去。”秦非諂媚,變臉速度堪稱楷模。


    “哼!”金蟾冷哼,把頭撇向了別處,冷屁股貼向了秦非老臉。


    一人一蟾,思量沉默,枯坐如老僧,在碧火照應下,氣氛顯得微妙不可言。


    那隱隱在地麵上晃動著的身影,似乎也變得落寞起來。


    石洞的下肚更深處不出意外應該也是條死路,隻是不知道這裏麵有多寬闊。


    而石洞的洞口,也就是那葫蘆口也被徹底堵死了,再挖通已是覆水難收。


    頭頂之上,黑壓壓一片,不知究竟有多高深,想來是絕無可能存在生路。


    一人一蟾想要從這地底逃出去,當真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正當秦非一籌莫展之時,詭異驟然臨近。


    金蟾指尖的碧火莫名開始竄動,忽明忽暗,似在隔空白刃相接,又似在暗兵抵禦。


    “呼——”


    陰風陣陣,火影餘燼,似乎隨時都要將滅。


    秦非心有所感,頓時汗毛炸立,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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