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淵記得他當時頗具耐心地將元菲幼時贈藥之事講與嵐雨,也提及無涯小師叔與赤丹派大師兄伉儷情深。


    其餘人等那些年少不明的晦澀心事,無論於小師叔還是他本人,都不必再次提起。


    但嵐雨顯然從未認真聽進去任何勸誡,否則也不會發生之後種種。


    “聽起來,青俞星君比子長神君和虯老哥有用多了。”


    顧硯則將故事說得簡短,但元菲一向聰穎:“本以為子長神君才是神君最為親近之人,如今看來,應該是青俞星君才對。”


    “並無差別。”


    與人相交全看心性是否相投,至於親近與否,彼此以真心良善相對,自是都會收獲同等回報。


    “也是,友人貴精不貴多。隻要誠心以待,必不會少信任親密的摯友。”


    元菲雙手搭在膝上放著下巴:“這麽一想,說神君不擅交際的老神仙們果真眼瞎。”


    此時兩人正坐在安心樓屋頂之上迎著夜風,雖已接近午時,樓中依舊燈火通明,歡笑聲不絕如縷。


    瞧著不遠處小屋裏已被孫媽媽放出地牢的螭浮正埋首賬本,但卻始終麵帶愁容,半晌也不曾翻過一頁,元菲便知他心底也定在為平都侯之事犯難。


    “如此更不能坐視不管了。”


    元菲歎氣:“昔年大戰時,青俞星君也曾奉命與我對立交戰,可每次螭浮星君都會提前幾日讓我做好準備。戰事避無可避,卻躲開了許多會損兵折將的陷阱。”


    螭浮會從何處得知那些陷阱,自然隻有青俞暗自交代。


    他們二人於元菲而言都算有恩,更不必提過去本就因著顧硯則的緣故時常往來。


    這些事以青俞的性子必定連子長與虯祖都不會告知,螭浮與他從不離心,當然也從未張揚。


    是以直到此時,才從元菲這裏告訴了顧硯則。


    思及青俞勸解他時頭頭是道,顧硯則不禁啞然。


    悶不做聲之人原是這般令旁人哭笑不得。


    “要不直接把人帶走,到別的城鎮。那平都侯總不會為著一個美男子從江陵快馬加鞭追到,嗯,燕都如何?”


    顧硯則搖頭:“既是渡劫,我等本不該過多插手。”


    但此事牽涉人界權貴確實棘手,於青俞個人而言,見著螭浮與其餘男子在人界來往,即便隻是渡劫不得已而為之,也著實紮心。


    若能讓平都侯不再咄咄逼人,主動放棄豢養麵首的想法,方為上策。


    “不過神君方才也說了,子長神君從三界棱鏡看出螭浮星君要渡情劫,莫非就是這平都侯?”


    元菲的額頭嗑在膝上:“那咱們插手豈不是可能觸及天怒——”


    “就算觸及天怒,本君也斷不會容忍。”


    青俞來得突然,隻嚇得元菲一抖,抬首望去時,他已然蹲在了顧硯則身邊,正歪著頭看她。


    元菲跟青俞大眼瞪小眼持續了一刻鍾,方才見他試探性地伸手指向自己:“你是,明真魔君?”


    此事慎重,哪怕向來作為和淵代言人的子長神君都不會對旁人提及,因此元菲很是詫異:“星君怎麽知道?”


    青俞整理了一番衣襟,不是很想承認他得知的途徑,隻抵唇輕咳道:“和淵用情至深,不會與其餘女子半夜看星星。”


    其實他也去過屍胡殿。


    而且進門前瞧見虯祖夫婦二人也在嚇得他連退幾步,等到他們離開後方才進入。


    長明燈冒火星說明不是轉世,但具體如何,還得見過本人再說。


    難怪將近半月和淵連個影都沒見到。


    方才他已飄在半空中觀察了這兩人許久,瞧著靈隱仙子種種情態言語,已有八成確認她就是元菲方才露麵。


    “星君果然很關心神君。”


    青俞聞言唇角抽動兩下,迅速否認:“並未。”


    “那就是很關心我,所以才一眼就認出來了。”


    元菲笑得眉眼彎彎,從顧硯則身後繞到青俞身邊,重新坐下:“沒說錯吧。”


    青俞又輕咳兩聲,本想反駁,卻聽得顧硯則道:“有人來了。”


    三人六隻眼睛同時向著螭浮的小屋看過去,元菲本以為會是連心姑娘,沒成想結果全然出乎她意料之外。


    她有些驚訝地捂住嘴,餘光明顯感受到身邊有人臉黑得都快發紫。


    隻見螭浮與那身著夜行衣的男子驟然相擁,接著兩人便開始收拾行裝,看樣子,應是要從安心樓跑路。


    元菲揉揉眉心,依舊不敢回首去看青俞的表情。


    但不得不承認她看戲看得很是刺激。


    螭浮星君這劫渡得,當真越發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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