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家酒樓得了一位神秘大師傅,能做一道獨一無二的魚肚蟹,不僅魚肚鮮,蟹肉鮮,就連創意也是新鮮,隻可惜他並非主廚,隻是來教小劉師傅廚藝,一天就做三道菜,令不少老饕扼腕歎息。


    另一邊的楠家酒樓卻如臨大敵,楠陸看著桌上的魚肚蟹,臉上露出幾分凝重,向自己的幾名大廚問道:“如何,這道菜你們可學的會?”


    幾位大廚細細品味了一番,又對視了一眼,拱手頗為自得的說道:“東家放心,這道魚肚蟹做法簡單,各種技巧一目了然,也就是靠著用蟹殼裝盤的創意取了個巧,這才引得眾人追捧。我們今晚稍加練習,明日便可讓這魚肚蟹登上咱們楠家酒樓的飯桌!”


    “好!”楠陸頓時安心不少,又變的誌得意滿起來,向旁邊掌櫃說道:“向各位貴人府中投貼,再尋幾個小乞丐在路上散播消息,然後在街頭巷尾貼上告示,請些落魄文人念給人聽,就說我楠家酒樓明日也要推出魚肚蟹,更加正宗而且不限量,誠邀新老朋友一同品嚐!”他來自現代,從不相信什麽品質論。在他看來魚肚蟹不過就是一道菜,再好吃又能好吃到哪裏。須知‘人數過萬,智商減半’,世人最愛跟風,隻要宣傳攻勢一起,就算是塊毒藥他也能當成靈丹妙藥去賣!


    掌櫃應了一聲,又問道:“那劉家酒樓請的那位神秘大師傅咱們還接觸嗎?”


    楠陸看向幾位大廚問道:“你們的意思呢?”


    “沒必要。”大廚們連連擺手說道:“用蟹殼裝盤看似別出心裁,其實上不了台麵,要我們說那神秘人也就是個民間瘋廚,這道魚肚蟹就是他的極限,不用在意。”


    楠陸想想也對,若是真有本事,又如何會默默無聞,肯定要仗著名聲炒作一番然後大賺特賺啊。於是他同意了大廚們的建議,向掌櫃說道:“那神秘人不用管,你專心安排明天的宴席就是,萬萬不可出了紕漏。”


    掌櫃又應了一聲,楠陸本來都打算走了,卻一拍腦袋問道:“對了,歸燼那邊怎麽樣了?”


    “我們放出消息,沒人敢賣給他鋪子。不過城南那邊魚龍混雜,我們卻是不好插手,讓他在死胡同裏尋了一出店麵,開了個食肆。”


    楠陸聽了差點沒笑出聲:“城南?還是死胡同?歸燼是瘋了嗎,正常人誰會在那開店啊?”


    掌櫃問道:“要不要我聯絡些道上的朋友,將他……”


    “我們楠家可是做正經生意的,如何能做出這種事情,須知得饒人處且饒人,歸燼想要往南牆上撞,那就讓他去撞好了,反正疼的又不是我。”楠陸幸災樂禍的說道:“城南都是一幫窮鬼,歸燼做的飯菜再好吃,賣不上錢又有何用!”


    掌櫃和大廚們對視一眼,齊齊恭維道:“東家英明!”


    卻說歸燼那邊回到店裏時已是傍晚,就見火燒連雲分外美麗,為小巷添加了一股靜怡之美。可一個中年婦人卻突然跳了出來,打破了這份平靜。她眼中帶著幾分精明,也有幾分市儈,打量了歸燼一眼問道:“你就是巷子盡頭哪家食肆的老板?”


    歸燼點了點頭:“正是,不知您是?”


    “我是春三娘,開青樓的。”中年婦女十分潑辣,說話也是輕浮,直接說道:“你把店鋪開在這裏肯定要虧,不如20兩銀子賣給我,也能收回點本錢!”


    歸燼一笑:“我開店虧,難道您開店就不怕虧嗎?”


    春三娘眉梢一挑說道:“你能跟我比我嗎?我做的是皮肉生意,姑娘們在哪岔開腿,客人們就知道往哪裏鑽,你呢,這七繞八繞的,客人們找的到門嗎?”


    這話粗魯,讓趙二皺起了眉頭,可歸燼依舊微笑,隻是搖頭說道:“多謝您的好意,但很抱歉,這店我是不會賣的。”


    “嘿,你這小子,當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春三娘氣惱道:“不怕實話跟你說了,我得了江南的兩名花魁,已經說好了給一位上得朝堂的大貴人當外室,你那院子僻靜,所以才入了我的眼。如今是我來跟你說,若是你冥頑不靈,等貴人派人來跟你說,你可要小心自己的腦袋!”


    趙二聽的氣極,鏘的一聲將刀抽出一半,冷聲說道:“來便來,我到要看看這天子腳下,誰敢知法犯法!”


    歸燼伸手攔住了趙二,安撫道:“行了,若不是過不下去,誰又願意做這皮肉生意,她們也是可憐,你就別嚇唬人家了。”


    春三娘聞言一愣,細細看了歸燼一眼說道:“沒想到你年紀輕輕,倒是個知冷熱的。行吧,就衝你這句話,我今天不難為你了,不論你何時要賣這店,都可來前麵的商女閣找我,不過醜話說在前麵,倒時可沒有現在這個價了!”


    待春三娘走後,趙二擔憂說道:“這裏總歸是太亂,要不你還是換個地方開店吧。我手下也有幾間鋪子,都是臨街……”


    歸燼卻打斷了趙二,突然問道:“趙二哥,你說世上什麽菜最好吃?”


    趙二楞了。他好吃,嚐遍了天下不少美食,可如今突然正兒八經的讓他評論出最好吃的一個,他卻支支吾吾答不上來。畢竟每個菜係都有自己的優點,每個人也都有自己的口味,又有什麽菜感妄言最好呢?


    歸燼一笑說道:“若我在城東開店,我會經營淮揚菜,因為城東多富豪,他們見多識廣,性好奢靡,最愛附庸風雅,而淮揚菜最是講究,幾乎每道名菜後麵都有一則典故,定能讓富豪們滿意而歸!”


    趙二深感讚同,連連點頭。


    歸燼又接著說道:“若我在城西開店,則會經營魯菜。因為城西多權貴,而魯菜又叫官菜,最是大氣,必可讓達官貴人們滿意!”


    趙二又是點頭。


    “若我在城北開店,那我就經營一家麵館。因為城北窮人多,吃不起奢靡的飯食,一碗打鹵麵,一碗陽春麵,一碗雜醬麵,既能填飽肚子,又不耗費時間,足以讓貧苦之人心滿意足!”


    趙二還是點頭,然後追問:“那在城南開店,你又打算賣什麽?”


    歸燼一笑,停下腳步。他們邊說邊走,如今已經站在了食肆門口,就見歸燼抬頭向大門上方看去,昨日定製的招牌如今也已經掛上,趙二循著歸燼的目光一同看去,見了招牌上的字頓時渾身一震,驚訝說道:“家鄉菜館?!我懂了,我懂了,家鄉菜就是世上最好吃的菜!”


    歸燼微笑:“我走南闖北十來年,雖然吃盡了天下美食,但最掛念的卻是家鄉小菜的味道。城南多是些來此打拚的外鄉人,設身處地的為他們想想,我覺得他們肯定也是一樣。所以我就開了這間家鄉菜館,專門經營各地風味,我想,外麵的世界固然美好,但在漂泊之人的心中,最好吃的一定是家鄉的味道!”


    “沒錯,家鄉的味道勝過一切美食,這家鄉菜就是天下第一好吃的菜!”趙二感慨說道:“歸燼,你真了不起!光憑你能設身處地的問食客著想,你就是這世上最棒的廚師!”


    歸燼啞然失笑:“你可別誇了我,我無錢無權,就算你誇我,我也給不了你高官厚祿。”


    趙二連忙說道:“我是真心實意,從來不求回報!”


    “那你倒是好打法。不過我給不了你高官厚祿,倒是能給你一點其他東西。”歸燼說著掀開鹵湯那鍋的鍋蓋,一股鹹香頓時湧出,差點沒把趙二的魂魄勾去。


    歸燼手腳麻利的撈出了一些鹵製好的豬耳,豬腳,熟練的剁碎切好,拌上小蔥辣椒和醋鹽等調料調好,然後裝在一個食盒裏遞給趙二,認真說道:“趙二哥,多謝你的照顧,我身無長物,唯有手藝還行,這些鹵肉請你帶回,就當是我的謝禮了。”


    東西不貴,但其中情感卻踏踏實實,令人暖心。


    趙二接過食盒,笑著說道:“多謝,我一定呼吃的幹幹淨淨!”


    歸燼也笑了起來,對一個廚子來說,做的食物都被吃光,那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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