麋安完全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能讓她突然這麽開心,但出於職業習慣,依然在懵了片刻之後微笑著回應她的熱情。


    “為您解憂是我的榮幸,小姐。”


    楚八荒這麽高興不是沒有原因的。


    她正苦惱於沒有合理的理由去找封絳奴,此時被麋安這麽一提醒,這理由突然之間就找到了!


    素舒不正是理由嗎!


    說動就動,楚八荒立刻回房間收拾了幾件衣服,留了一封信之後就找準機會翻牆離開了莊園。


    統子在世界背景資料裏幸運地找到了血族的祖地在哪裏,楚八荒幹脆直接奔向目標終點。


    可直到出了莊園,真正見到了外麵的世界,她才發現自己對這個世界的認知還是過於淺顯了。


    這個世界的科技發展相當於剛剛進入工業革命的程度,隻有莊園和城堡裏才能用得上電,在外麵苟且偷生的人們甚至連飯都吃不飽。


    俗話說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連溫飽都達不到的時候,人們自然不會有太多禮義廉恥。


    這個道理,是楚八荒被一群麵黃肌瘦的男人堵到了巷子裏的時候才悟出來的。


    一個滿口黃牙的中年男人怪笑著朝同夥們擠眉弄眼。


    “瞧見了吧?看這位小姐的衣著,一定是從大戶人家裏出來的。”


    另一個年紀稍小些的男子讚同地點了點頭,看向楚八荒的目光就如同是餓狼看到了稚嫩的羔羊一般。


    “誰說不是呢!小姐身上一定帶了不少值錢的東西吧!看在我們這些賤民這樣可憐的份上,小姐給小的們賞點錢可行?”


    他身後有人拽了拽他的衣服,小聲提醒:“就這個模樣,賣到窯子裏能值不少錢呢!”


    滿口黃牙的男人像是已經迫不及待了一般就要脫掉身上的衣服。


    “反正是要賣掉的,倒不如先便宜便宜我!”


    楚八荒這時才一臉怯懦地出聲恐嚇:“你、你們不想活了嗎?我父親可是強大的莊園主!”


    好大兒見縫插針地嘖嘖稱歎:“多麽熟悉的場景,多麽可憐的人啊!”


    楚八荒得意地挑了挑眉:“是吧,你也覺得我很可憐對不對?”


    統子吐出一口瓜子皮,一臉看好戲的表情。


    “不,我是說這群男人。這麽大的歲數了,竟然還這麽天真。”


    就像曾經的沙狼,帶著沙匪們上杆子認爹的畫麵如今還曆曆在目。


    小楚不滿地嬌哼一聲,退出了隻有她和統子存在的群聊。


    那群男人聽了她的威脅反而哈哈大笑了起來,先前朝她要錢的那個男人好不容易抽出空來,好心地給了她一個答案。


    “要麽說你是小姐呢!莊園裏的大人們就算來找你,也絕對不會找到我們貧民的窯子裏來。”


    那些個大人物向來自詡身份尊貴,又怎麽可能想得到自己的女兒會在這種低賤肮髒的地方。


    換句話說,就算他們真的知道了,恐怕也會裝作不知道,並且斷了和女兒的關係,對外宣稱女兒病死了。


    一旦淪落到了那樣的地方,女人的一生也就完了。


    楚八荒拖長了音調“哦”了一聲,隨即微笑著從包袱裏掏出一雙細長的筷子來。


    那是一雙由純銀打造的筷子,中間由一根細長的銀鏈拴著,筷尖閃著銳利的寒光。


    這是她從原身留下的東西裏找到的,想來應該是她身為血族獵人所持有的武器。


    黃牙男人嘿嘿一笑,走向她的腳步一點也沒有停頓。


    “這筷子也勉強值些錢,但是想要買你的命,卻還不太夠……啊——!!”


    尚未說出口的話被尖厲的慘叫聲所替代,回蕩在狹小的巷子裏。


    好大兒又拆了一包瓜子,邊磕邊欣賞楚八荒用這把加長版的細小雙節棍舞得像軟劍,每每甩出必定刺中一人,一邊還不忘加上畫外音吐槽。


    “唉……你說你們好好地活著難道不好嗎?偏偏要來惹這尊殺神?窮就窮一些,總比丟了命要強吧?”


    “嘖!八八你不要分心,刺他眼睛啊!你刺他額頭幹什麽!”


    不到五分鍾的時間,小巷裏就躺滿了氣若遊絲,低聲哀嚎的男人。


    楚八荒踢了一腳被刺瞎了一隻眼睛的黃牙男人,聲音還如方才被堵在巷子裏的時候一樣怯懦畏縮。


    “聽你剛才說的,你們賣過不止一個大戶人家的女兒了?”


    那黃牙男人此時哪裏還不知道自己惹了一個殺神,也顧不得瞎了一隻眼,一咕嚕翻身爬起來,跪在楚八荒的腳下,渾身發著抖。


    “回稟大人的話,是我瞎了我的狗眼,竟然膽敢妄想——”


    跪舔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楚八荒一腳踢到臉上給打斷了。


    “我再問一遍,你們還賣過誰?”


    黃牙男人現在真是一點脾氣都沒有了,哆哆嗦嗦地有問必答。


    “我、我就在二十多年前賣過一個長得極其漂亮,也和大人您一樣衣著不菲的女人。”


    “對、對了,她當時還帶著一個孩子,後來據說被一個嗜酒的男人給買走了。”


    好大兒手中的瓜子掉到了地上,遲疑地發出靈魂疑問。


    “不、不會這麽巧吧?”


    楚八荒也有點拿不準,於是又一腳踢了過去。


    “那男人住在哪兒?帶我去!”


    然而這次不等黃牙再開口,地上躺著的一個被釘了手掌的男人就吸著涼氣,掙紮著爬了起來,朝楚八荒不停磕頭。


    “大人,我知道,我知道他家在哪兒!”


    在他的帶領下,楚八荒找到了那間破舊荒廢的小屋。


    一推開門,潮濕的黴氣就撲麵而來,嗆得她打了個噴嚏。


    像是怕惹惱了她一般,那個帶路的男人捂著手掌,哭喪著臉向她解釋。


    “大人,您有所不知啊,那個女人在將近二十年前就已經死了,她的酒鬼男人也在前段時間咽了氣,這戶人家已經絕了後了!”


    楚八荒皺著眉捂住鼻子,甕聲甕氣地詢問。


    “不是說還有個孩子嗎?孩子呢?”


    男人猶豫了半天,才帶著不確定的語氣答道:“這……興許是賣了吧?反正已經有十幾年沒有見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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