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氏看看自己老爺,見他並沒有反對,卻也是沒再問,畢竟人家沒有姐妹不是,這堂妹表妹的,雖然也有點關係,卻畢竟不如親姐妹來的貼近,再說了,一家人都可能兩種性子,何況不是親的。


    自己的兒子,不用說也是最好的,趙氏就是想給自己兒子找個最合適的姑娘,門戶什麽的倒是其次,畢竟她的出身也算不得多好,沒有娘家照拂能嫁給許昌運,這也算是她的福氣了。


    再說香扇閣,晚飯時,曹如行就讓夥計給屋裏送了一大桌子的菜。


    任憑錢氏使勁的往豐盛了想,再看到這桌菜的時候,差點沒撲上去。


    悄悄,那一大盤的雞肉,那每樣菜裏麵一塊塊的肥肉,還有燒肉,全部都是肉,這在老君家,可是連過年都不嫩有的菜啊。


    盯著這桌菜,錢氏的眼都綠色,等君正民動了筷子之後,就隻見桌上筷子飛舞,錢氏不斷的把菜夾到自己碗裏,然後看著君柳的碗,但凡是有一點空,就各種雞肉豬肉的給填滿,生怕一會沒有了她們吃的。


    楊氏有多久沒有見到如此瘋狂的吃飯方式了,錢氏那到處亂戳的筷子,那不斷吧嗒的嘴,還有那狼吞虎咽的吃法,都讓楊氏一陣反胃。


    這時候她在心裏想著,沒事帶這個女人來幹啥,平白的給自己找麻煩,而且媱兒那丫頭也不喜老君家的人,自己這次帶他們來,還不知道女兒多生氣呢。


    其他等人,也是被錢氏給弄的幾乎是食不下咽,而巧兒這壓根就沒事,除了最開始外婆給她夾的一塊肉,之後她可是一口都沒吃到啊。


    小姑娘的嘴撅的高高的,都忍不住要哭了。


    錢氏自然是看到眾人的筷子下不去了,這樣她更高興,都不吃那剩下的全部是她和她閨女的,切,一個個的假幹淨。


    眼看著自己是買啥可以吃的了,巧兒氣悶的跳下軟榻,飛快的跑出了門,楊氏看著巧兒的背影,這心裏是一陣自責和難過。


    本來是很好的一件事情,居然因為她的一時心軟,讓自己的外孫女都跟著吃了悶虧,這女兒要是知道,心裏還不定怎麽埋怨她呢。


    果然,巧兒就是去找君媱了,沒辦法,那些菜都那麽髒了,她實在是吃不進去,如果是娘親吃的,她一定會吃的,可是那個女人真的好髒啊,衣襟,嘴巴,袖口,麵前的桌子滴答的全都是菜湯,那碗裏都滿滿的,盤子裏卻被她攪和的亂七八糟。


    等包廂的們一敲,曹掌櫃就領著巧兒進來了,一看到君媱,巧兒那雙大眼就一片水汪汪。


    “娘親……”


    君媱看到女兒委屈的樣子,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看到曹掌櫃也無奈的樣子,隻得壓下心裏的話,等吃完飯,離開這裏的時候再說。


    “巧兒吃飽了嗎?”君媱抱過女兒,笑著問道。


    “沒有!”小丫頭搖搖頭,她可是就吃了一塊肉啊。


    “那就在這裏一起吃吧。”趙氏看到如此粉雕玉琢的小丫頭,一下子就喜歡上了,讓站在她身後的侍女搬來一張椅子放在她和君媱中間,然後拍拍椅子道,“坐這裏吧。”


    君媱把女兒放下,然後拿了一副碗筷遞給她,又從桌上夾了幾片臘腸放到巧兒的碗裏,“慢慢吃,咱們不著急。”


    “嗯!”巧兒衝著君媱和趙氏笑笑,然後埋頭吃飯,終於是可以好好吃飯了。


    “媱兒,你這小丫頭還真是可愛。”趙氏不吝嗇的誇獎著。


    君媱打趣道:“趙姨不會是看上了我閨女吧,這可寶貝的很,我不會給你的。”


    趙氏三人聽了哈哈大小,許北峰道:“我娘曾說生下我之後特別想要一個妹妹,結果之後連著兩個都是弟弟,沒辦法隻得放棄了,之後看到小丫頭就很是喜歡,君姐可是要藏好了。”


    “別胡說,嚇著孩子。”趙氏瞪了兒子一眼,她是喜歡小丫頭沒錯,可怎麽能去搶人家的孩子,不是胡鬧麽。


    許北峰抬手在自己嘴上搞怪的打了一下,示意他娘,接下來的時候他會閉嘴,趙氏這才噴笑出聲。


    “我這個兒子,是越長越像他爹,那張嘴,別提多滑溜了,整天嘴上就像掛了串肉似的。”


    君媱看著自己女兒那乖巧的樣子,笑道:“挺好的不是,我二嬸家的兒子,最開始話都不咋說,沒少讓我二嬸心裏著急,許公子是個聰明的,至少以後出門了少吃虧,免得太老實被人騙了都不曉得。”


    “被人騙?他不騙別人就是好的了,就他那一肚子的心眼,誰能騙得了他啊。”趙氏看著自己兒子,那表情中的驕傲,可是藏不住。


    許北峰抬手住著額頭,無奈的看著自己娘親,哀嚎道:“娘啊,你這是誇我呢,還是損我?別讓君姐看了你兒子笑話。”然後又對君媱道,“我都喊你君姐了,你還喊我許公子,就算是不好意思喊弟弟,那就喊我子弦吧。”


    “是啊,媱兒,喊啥許公子啊,和我一樣喊她峰哥兒就成,子弦那名就算了,免得被有心人聽到,無端壞了身份。”趙氏說道,她是女人,知道哪裏該避嫌。


    “哎,行!”喊哥兒,姐兒,有種長輩叫晚輩的感覺,而子弦大概就是他的字了,也算是文雅。


    之後幾人商量著吃完晚飯是不是要一去出去看花燈,但是聽君媱說她這次是帶著父母來的,所以趙氏也就不跟著去湊熱鬧了,反正聽說君媱也有馬車,會經常來鎮上,直說等下次來的時候,一定要去府上坐坐,君媱也就點頭答應了,畢竟她還是要在青山鎮呆很久的,而且以後很多事情都要和官府打交道,這以後都會方便很多。


    這頓飯吃的還是很開心的,至少趙氏是個很不錯的人,脾氣和性子都很讓君媱喜歡,而他們的兒子也並沒有那些大家公子那些亂七八糟的毛病,除了喜歡和朋友聚在一起喝茶聊天,連酒都很少碰,按理說這樣的小夥子真的很不錯,和夢妮年紀也差不了幾歲,但是因為夢妮身子還不是很好,而那樣的體質,君媱也不好意思介紹,畢竟許家也是官宦人家,找的媳婦就算不是大家閨秀,也應該是身體健康的。


    而且,這也不一定就是夢妮的緣分!


    回到香扇閣,君媱隻覺得屋子裏的氣氛很是詭異,除了錢氏母女,其他所有人的臉色都是難看的很。


    見君媱回來,楊氏笑道:“吃完了?”


    “是啊,爹娘,二嬸,咱們出去看花燈吧。”現在天已經黑了,而外麵的燈光,透過旁邊的一扇琉璃窗映出明亮的光,花燈,已經亮起來了。


    福運酒樓當然也上的花燈,左右兩邊的客棧糧店,也是毫不遜色,各種各樣的花燈,照亮了青山鎮的街頭巷尾。


    聽說要出去看花燈,錢氏和君柳的眼都猛地抬起,她們這次來鎮上不就是為了看花燈麽,而且還吃了這麽一頓好吃的飯菜,這撐的喲。


    一行人站起來,而錢氏和君柳自然也是緊緊的跟著,生怕走丟了,但是他們晚上實在是吃的太多,幾乎每走一步,這胃裏就是一陣翻騰,攪和的她們直想吐。


    “娘,我難受。”君柳在人群後麵,小聲和錢氏說道。


    錢氏也是緊緊皺著眉頭,手掌還在肚子上不斷的揉著,很顯然也不必君柳強到哪裏去。


    “娘這裏也難受著呢,嘔——”


    “晚上吃太多了。”君柳現在走一步,都覺得那幾乎堵在嗓子眼裏的飯,就要往上湧,聽到她娘的那聲幹嘔,君柳趕忙捂住嘴巴,差點沒全吐了。


    這裏可是鎮上最好的酒樓啊,要是在這裏丟了臉,她君柳大概也就別指望著說個好婆家了,畢竟再有五六個月,就是她及笄的日子了,還不知道自己的夫君會是個什麽樣子的呢,最好是家世背景極好,而且長得好看的公子,就好比那一位一般。


    一行人往樓下走,錢氏一步步挪下樓,絲毫沒覺得那怪異的動作,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等站在一樓,錢氏實在是憋不住了,火急火燎的衝出酒樓,走到一處小胡同口,衝進去一陣狂吐爛吐,直吐得肚子空空才算是了事。


    錢氏擦了擦眼角因嘔吐泛起的淚花,然後朝著自己嘔吐的那堆汙穢吐了口口水,嘴裏嘟囔著:“這不是白吃了麽,不行,晚上定要再吃點啥,否則虧大了。”


    錢氏是吐了,這肚子裏好受了很多,可是君柳愣是能拚著一口氣,死活就是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就是不肯丟臉。


    福運酒樓門前,並排放著越三四十盞花燈,上麵的圖案個個靜美,引得不少人在這一趟街上打轉流連,這前後兩趟街,福運酒樓前麵是青山街,在往前一條街就是富民街,因為青山街上有衙門,所以這條街不能做買賣,除了店鋪所有的小攤小販都挪到了富民街,也就是平時君媱趕集的那條很長的街道。


    此時,前後兩條街道都是燈火通明,把每一家的店鋪前都映射的很是亮堂,而此時誰家的燈好看,那誰家的生意必定是好的,這也算是一種促銷的手段。


    福運酒樓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廚房裏陳師傅已經忙的昏頭轉向,雖然麵前放著三口鍋子,可是依舊比不得那潮水般湧來的客人,即使如此,他還是忙活的笑容滿麵,這人越多,代表店裏的生意越好,生意好當然是好事。


    君媱不放心領著巧兒,就怕被那人山人海給擠散了,隻能抱在懷裏,小丫頭看見那麽漂亮的花燈,一張笑臉興奮的都變得紅撲撲的,夜晚的寒風吹在她小小的身子上,絲毫夠感覺不到寒冷。


    “好看嗎?”抱著她香香軟軟的小身子,君媱指著一個劉海戲金蟾的花燈問她。


    “好看,娘親,咱們也買一個吧。”巧兒摟著君媱的脖子說道。


    君媱看著嬌俏的小丫頭,抬手寵溺的刮了刮她的小鼻子,笑道:“好啊,咱們就給巧兒買一個。”


    “娘親你真好。”得到了君媱的同意,小丫頭別提多興奮的,被君媱抱著四處打量著,看到好的就等著買下來。


    人群裏,君正民和楊氏並肩走著,楊氏沉著臉對他說道:“本來是看在一家本道的份上,才讓媱兒帶著她們來的,可是你看看她們母女,真的是越來越不要臉了,那種事情,她們怎麽有臉做得出來?不說賢哥兒和二嫂了,就是在家巧兒都沒得吃。”


    君正民也是哀歎一聲,卻也不好責備楊氏,隻因為那些日子在老君家,但凡是老太太撒潑,中間必定有錢氏一份努力和君柳那丫頭一份挑撥,總覺得是女人孩子不想和他們計較,可是卻越來越過分。


    “好了,反正都跟著來了,就別亂想了,大不了以後你就別管他們了,她們愛怎麽著就怎麽著。”


    楊氏歎口氣,也隻能這樣了,這一次實在是讓楊氏的心,傷透了。


    明明知道在老君家每次老太太拿捏她的時候,錢氏總是落井下石的哪一個,可是看到她那麽討好的讓媱兒帶她來鎮上,她這心裏也不忍心,哎……


    有時候她心裏也明白,正是因為自己心軟,才一次次的被人欺負,多少次想強勢起來,不能想錢氏這般沒臉沒皮,至少也要像林氏那般,讓老太太拿捏都要掂量掂量,每次看到誰有了難處,她這心總是比腦子先做決定,就好比這次。


    前麵,君媱抱著巧兒看的開心,君孝賢則是快走幾步,跟在君媱身邊幫她一起看著。


    後麵,林氏和楊氏在一邊說著話,君正民則是在他們旁邊走著,偶爾才會插上一句話。


    後麵,錢氏和君柳早不知道去那裏了,可能是被人群擠散了吧。


    事實上,也正是如此,不過不是擠散了,而是擠出嘔吐物來了。


    錢氏和君柳現在是怕的要死,但是這周圍可是圍著好幾個粗壯的大漢啊,每一個都比她漢子強壯很多,而且眼神凶悍。


    “那個,幾位大哥,真是對不起啊,我閨女這是吃壞了東西,實在是沒有忍得住,幾位大哥就行行好,放過我們娘倆吧。”錢氏心裏那個後悔啊,早知道一開始就拉著閨女去吐了,現在卻吐到了別人的身上,那鞋上褲腿上,濺得到處都是。


    “放了你們?這可是我今天穿的新衣服啊,現在這被你閨女給弄的這麽髒,就算不陪,至少也要給洗幹淨吧,你總不能讓我就穿著這身衣裳看花燈吧,我家離這裏可是老遠啊。”魁梧的大漢,並不是個特別壞的人,他說的這番話,讓周圍的人點點頭。


    可不是嘛,既然吃壞了肚子不舒服,就在家裏躺著,沒事出來瞎得瑟什麽啊,現在把人家吐了一身,就想啥都不管的就走,是他們,他們肯定不幹,定要讓她們母女賠件新的不成。


    “就是啊,這位大嫂子,今天可是上元節,人家穿的嶄新的衣裳出來賞燈,你閨女就這麽吐人家一身,就這樣走了可不是說不過去嘛,最差不得取盆水讓人家擦淨?”旁邊的一位婦人說道。


    此時的君柳恨不得暈死過去,周圍那無數道視線,都緊緊的盯著她,各種嘲笑,讓她幾乎都堅持不住全身的力氣斜倚在錢氏的身上。


    周圍的人看到君柳那皺巴巴的衣裳和慘白如鬼的臉色,都不禁覺得這個上元節真是晦氣,連忙紛紛的向後退去老遠,而那個魁梧的漢子看著君柳,也不禁露出了不高興的和神色,本來他並不想和這兩個女子計較,但是自己的這身衣裳,是臥病在床的娘,縫了好久才給他做好的,如今才趁著上元節和幾個堂兄弟一起出來看燈,誰想到這剛來就被人一口吐了上來,差點沒心疼死她,誰知道她不但不道歉,還一副被人欺負了的樣子,這好在旁邊的人多,都能給他作證,這要是沒人,還不得被她給訛著啊。


    “哎,算了算了,也不知道這姑娘有啥病。”說著走到旁邊的一家店鋪,對站在門前的小廝,道:“這位小哥,能夠借盆水給咱擦擦衣裳啊?”


    “行,您稍等,我這就給你端去。”小廝笑著就跑進了店鋪,很快就端出來一盆水。


    那男子撩起水簡單的清理了一下衣裳,這才拉著幾個很不服氣的兄弟,繼續往前走了,而後麵錢氏攙扶著自己閨女,氣得幾欲抓狂,她明明就是跟在君媱那個小賤人身後,咋就一轉眼沒有了人,她是不是知道她閨女今晚吃的多,故意找人來整治他們娘倆啊。


    圍觀的人間熱鬧散了,看著依舊軟弱無力,臉色長白的君柳,心裏都覺得這個姑娘有病,否則咋就在大街上吐了,還說是吃壞了東西,如果真是吃壞了東西,做爹娘的又怎麽會讓自己閨女出來,除非不是親娘,可是看錢氏對君柳的態度又不像,那就是有病。


    前方,巧兒突然拉住君媱不走了,然後指著一家雜貨鋪子門前的其中一個兔子花燈,對君媱道:“娘親,巧兒要那個,那個。”


    “好,咱們要那個。”君媱點點頭,而旁邊君孝賢已經取了花燈,遞給了巧兒。


    這花燈其實很簡單,就是一直兔子而已,不過可能是紮花燈的人手藝很巧的原因,讓這隻兔子看起來憨態可掬,很是可愛。


    喊來了店家,君媱付了十個銅板,抱著閨女繼續逛街,從青山街逛到富民街,然後在一路轉回來。


    等一行人再次回來福運酒樓門前的時候,差不多已經是晚上半夜了吧,按理說,平時的這個時候,這些人都不知道睡了幾個回籠覺了,但是現在卻依舊精神抖擻,絲毫看不出半點困倦,巧兒也是,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瞪得鋥亮。


    “君媱,你這個小賤人,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你就是見不得我家柳姐兒好,是不是,非要變著法的讓我家柳姐兒在這麽多人麵前丟臉,看我不和你拚了,你這個小賤人。”


    還沒等眾人走進酒樓,一個人就從旁邊竄來出來,撲向了君媱。


    巧兒本來很高興,而被突然衝出來的人給下了一跳,臉上一愣,接著就哭了起來。


    君媱眼見著錢氏就要撲了上來,而她懷裏還抱著正在大哭的女兒,頓時一股無明業火從心底竄起來,抬起頭,衝著撲過來的錢氏,就是重重的一腳。


    “砰——”


    “哎喲!”錢氏肥胖的身子被用力的踹了出去,狠狠的摔進了路中間,而此時正在賞燈的人看到一個龐然大物飛過來,忙不迭的躲閃著。


    “娘,抱著巧兒先回屋吧,順便讓她喝碗糖水,安靜一下。”把懷裏的女兒放到楊氏手裏,抬手就讓他們上樓。


    林氏給自己兒子使了一個眼色,讓他在下麵照應著,自己則跟著楊氏上了樓,而君正民也想留下,不過卻在女兒眼神的壓力下,終究是頂不住,轉身往樓上走了。


    而一開始被人圍觀的錢氏,短短不過一個時辰的功夫,再次被人圍住,酒樓旁邊那家雜貨鋪的老板娘正是最開始指責錢氏的那位,此時看到她被人踹出去,而且還是站在福運酒樓門前那個很漂亮的小娘子,可是吃了一驚,心裏暗歎好大的力氣。


    “繼續罵,怎麽不罵了?”君媱雙臂抱胸,緩緩的走上前,居高臨下的看著躺在地上哀嚎的錢氏,眼神在無數花燈的映射下,閃著冰冷的寒光。


    錢氏啞聲了,無論如何她都沒想到這個君媱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對自己動手,而且剛才這一腳揣在她的肚子上,疼的她差點沒厥過去。


    一隻腳,輕輕的抬起,然後落在錢氏的肚子上,用力的撚了兩下,人群中就想起了錢氏那殺豬般的聲音。


    “小賤人,你……哎喲,哎喲喲……”


    “沒關係,你繼續罵,反正我也不疼。”力道,再次加大了幾分,錢氏的慘叫聲,讓圍觀的不少人都堵住了耳朵。


    “四姐,柳兒求求你,饒了我娘吧。”人群中,君柳臉色蒼白的跑進來,一下子跪倒在君媱麵前哀求著,那表情別提多讓人同情了。


    看著她那張蒼白中透著算計的眼神,君媱瞬然莞爾一笑,附身用手指捏住君柳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頭看著自己。


    “君柳,今晚來看花燈,是我邀請你們娘倆的嗎?”


    “不,不是!”


    “那你們來了,我是有虧待你們,不讓你們喝茶吃飯了?”


    “沒有!”


    “你們在福運酒樓吃著飯,幾乎讓我爹娘和女兒餓了一晚上肚子,我是有說你們什麽?”


    “……沒有。”


    “很好!”君媱鬆開她的下巴,直起身子,然後抬腳重重的在錢氏肚子上踢了一下,“曾經你們是如何在老太太麵前落井下石,讓我娘被拿捏了二十年,這個我就不計較了,但就是今天的事情,我下午就和你們說過,獅子終究是獅子,就算是不發威的時候,它也變不成乖順的貓,看來你們母子是沒聽進去,在我的地盤,吃我的喝我的,欺負著我的爹娘和女兒,還外帶狼心狗肺的回頭反咬我一口,你說我該怎麽懲罰你們才好?”


    本來還有點同情他們的眾人,一聽這一對母子是這麽的無恥,居然還汙蔑說是吃壞了肚子,這不就是間接地說福運酒樓的飯菜不幹淨?這簡直就是在太歲頭上動土啊,更可氣的是,根本就不是吃壞了肚子而是吃撐著了,這樣的人,還真是……無恥到了極點。


    有心人聽了心裏就明白了,這是因為吃撐著了,然後忍不住當街出了醜,現在怪起請他們吃飯的人來了。


    “四姐,我沒有,今天的事都是柳兒的錯,還請四姐饒了我娘吧,再怎麽說,她也是你的長輩啊,哪裏有晚輩當街毆打長輩的道理,這就是鬧到大老爺麵前也說不過去啊。”君柳淒淒憐憐的看著君媱,別提有多可憐了。


    君媱卻是忍不住笑了,明媚的臉龐在燈光下,閃著動人的光芒,讓人群中不少的男子都眼神狂閃。


    “什麽大老爺?是縣太爺?君柳,我不怕,這件事就是鬧到皇帝麵前我也不怕,就是不知道,你們怕不怕?”她收回腳,笑眯眯的看著君柳。


    “什麽怕不怕的啊?”人群分開,許昌運帶著妻子兒子和幾個下人走了過來,“媱兒,出啥事了?”


    “趙姨,你們看完花燈了?”君媱淺淺一笑。


    “可不是,老爺說這花燈比去年又好看了很多,我也這麽覺得。”趙氏滿意的點頭說道。


    “哎喲,這不是許大人和許夫人嗎,你們也出來看燈啊?”一個穿著體麵的女子走過來,笑著對趙氏說道。


    看到來人,趙氏淡淡一笑,“原來是陸太太。”


    陸李氏嬌美的掩唇輕笑,然後看著君媱道:“這位夫人不知道是哪家的?”


    和官家太太這麽熟悉,定然也是個身份不凡的,她如何能不認識,作為青山鎮第一富戶陸家的當家太太,可不能那麽消息閉塞。


    “君姐……”


    “姐?”


    還沒等君媱說話,又是兩道聲音,君媱扭頭看去,一個是許北峰,另一個居然是楊興業。


    “興哥兒,你咋來啦?”君媱笑著問道,然後抬手招呼他過來,給他整理了一下北風吹皺的衣裳。


    “我剛到沒多會,是爹趕著牛車送我來的。”因為明天就要開館了,所以他爹就連夜把他送到了鎮上,說是還能趁著開館之前,看看花燈。


    “那人呢?”


    “回去了,爺奶和娘都還在家裏等著呢。”楊興業說道,語氣卻很是幸福。


    “看吧,還是我想的周到,就知道君姐在這裏。”許北峰拍打著手裏的扇子,笑嘻嘻的說道。


    此時麵前因為這一茬,圍的人有種漸漸增多的趨勢,而錢氏母女則是被人完全忽略了,不過這樣也好,繼續下去不知道會被君媱怎麽一頓毒打呢。


    此時的錢氏是真的怕了,錢氏雖然沒臉沒皮,但是卻怕死啊,今天君媱都在這麽多人麵前一點麵子都沒給她留,這要是在別的地方,那還了得,說不定連殺了她的事情都能做得出來,去年還聽說大壯娘被君媱給打了,她還不信,總覺得大壯娘那副潑皮的樣子,整個泉水村都沒多少婆娘能製得住她。


    “你們兩個,今晚給我愛去哪去哪,總之我這裏沒有你們的地方,從今往後,如果還想來我家打秋風或者是想要欺負我爹娘幾下,小心就不會這麽算了,殺人我不可能做,但是缺胳膊斷腿,還是可以的,今天我也當著縣太爺的麵把這話撂這裏了,你們都斟酌點。”說著上前湊到君柳耳邊小聲嘀咕道:“我是不怕丟人了,相信你也不怕是吧,要是再有一次這樣的事情發生,我保證會給你找十個乞丐伺候著的,別發抖啊,這不還沒到那時候麽,所以你以後就天天祈禱吧。”


    站起身,看著楊興業道:“今晚去那裏睡下?”


    “回書院的,不能太晚,明天就開館了。”來時碰到了正在賞燈的許昌運,然後又看到了一個書院的許北峰,之後就在一起了,後來聽許大人說道君媱也在這裏,然後幾人就帶著他來找了,沒想到居然還真是碰巧了。


    “那行,姐給你包上一些點心,等在書院晚上看書餓了吃。”說著,就領著眾人往裏麵走。


    後麵,沒人再理會錢氏母女,隻因為連許夫人都和那個強悍的女子,這定然不是個什麽不好的女子,而旁邊雜貨鋪的老板娘早就覺得錢氏母女太矯情,早就把兩人方才的事情,給傳開了,這一下子可算是出了名咯,大的不要臉,小的還跟著裝無辜,好像把所有人都當成傻子似的。


    福運酒樓香扇閣內,無憂已經回來了,此時兩個小家夥正坐在大床上說這話,無憂的手裏還拿著一本書,估計是正在教妹妹識字,小丫頭新買的玉兔花燈被君正民掛在了床邊,好讓巧兒一抬頭就能看到。


    小丫頭剛才可能被嚇到了,而現在屋裏暖和加上熏香的作用,情緒安靜下來這才停止了哭泣,看到臉色恢複過來的巧兒,君媱這才鬆了一口氣。


    “無憂,巧兒,怎麽還不休息啊?”楊興業看到兩個小家夥,粉粉嫩嫩的樣子,頓時就笑了,他們身上的衣衫很是好看,巧兒的是鵝黃色的,無憂的則是貴氣的紫色,一眼看過去,這哪裏是兩個莊戶人家的孩子,明明就是名門望族家的少爺小姐,雖然他並不知道是啥樣,卻也覺得這兩個小娃娃被大姐教的很好。


    “舅舅,哥哥在教巧兒識字呢。”看到楊興業,巧兒咧開小嘴,露出裏麵整齊的小牙齒,現在他們年紀還小,並沒有換牙,不知道等到時候換乳牙的時候,該如何鬧騰了。


    “是嘛,那告訴舅舅,哥哥教你什麽字了啊?”


    “是巧兒和哥哥的名字哦,還有娘親的。”說著把手裏的紙張舉到楊興業麵前,就見上麵寫著三個人的名字:君媱、君墨夙、君巧音。


    而和楊興業站在一起的許北峰看了,不禁讚歎道:“好名字!”


    巧兒一聽,就高興壞了,頓時覺得麵前這個人也順眼多了,笑眯眯的對許北峰說道:“這是娘給我和哥哥取的名字呢。”


    許北峰心裏暗驚,如此雅致的名字,居然是出自君姐至少,果然是奇女子也。


    在這裏聊了一會之後,許昌運率先提出要回府休息了,這上了年紀的人大多夠無法長時間熬夜,至於許北峰和楊興業雖然年輕,卻也因為明天書塾開館,必須得早點回去休息。


    本來君媱想讓劉山把興哥兒送回去,許北峰卻說反正他們也順路,兩人就邊走邊聊,把興哥兒送到書塾之後,他再回去休息也沒事,就別麻煩一趟馬車了,現在街上的人還很多,也不會出什麽事。


    君媱也沒有反對,而是讓劉嬸去裝了好大一包的點心,另外在他臨走之前,和他說道,若是中午時間不緊著,就來這裏吃午飯,正好無憂也在鎮上開課,楊興業這才笑著點頭答應了。


    等送走那些人,林氏看著屋子裏始終沒有錢氏的身影,不禁湊到君媱麵前小聲問道:“媱兒,你大伯娘和柳姐兒呢?”


    “我不知道,二嬸,就算他們死在外麵也回我沒一點關係。”君媱淡淡說道。


    林氏一愣,接著就點點頭,“這個二嬸知道,你看著天也不早了,我是想著我們四個還是回去吧,免得早上也沒人做飯啥的。”


    如果今天晚上不回去,等明天一到家老太太還指不定怎麽罵呢。


    君媱也知道很晚了,就點點頭,說道:“二嬸,我也知道你的難處,既然這樣,也就不留你們了,你看著要是賢哥兒回去無事的話,就讓他晚上在這裏宿著也行,明天我們在一起回去。”


    君孝賢聽了,就看向了林氏,小聲說道:“娘,我明個兒和四姐一起回去吧,我不想聽大伯娘那嘰嘰喳喳的聲音。”


    林氏一聽,忍不住勾起唇,看著兒子,再看看君媱點頭同意了,“那好,你晚上就在這宿一宿,聽你四姐的話,別亂跑啊。”


    “哎,放心吧娘,我保證聽四姐的話。”隻要別在車上聽錢氏那不可也不停的嘟囔,他就啥都願意。


    之後,君媱同樣給林氏包了一些東西,這才和楊氏等人把她送到門口,劉山此時已經駕上了馬車,錢氏和君柳正縮在酒樓左邊的位置,靠在一起等著,見君媱出來,忙舔著臉湊了上去。


    “四姐,我和娘都知道錯了,你就把我們捎回去吧。”君柳小聲說道。


    君媱淡淡瞟了母女倆一眼,冷聲道:“你錯不錯和我半點關係都沒有,反正吃虧的有不是我,不過我還是那句話,敢吧注意達到我的頭上,下次就不隻是這一頓揍了。君柳,記住我的話,我的脾氣遠沒有你自以為的那麽好。”


    君柳的身子不自覺的顫栗了幾下,想到不久前她和自己說的話,這心裏就好似吞了大糞一樣的惡心,越是不想記起,可每次想起君媱,就會想到這句話,沒想起一次,就讓她膽戰一次,看到那魔鬼一般的笑容下隱藏著的陰冷狠厲,心裏不禁一陣後怕。


    “……是,柳兒記住了。”


    等林氏上了車,錢氏這才在女兒的攙扶下也坐了進去,看到裏麵那比下午來時的馬車還要奢華,眼神不禁一亮,但瞬間就暗了下去,她沒忘記君媱帶給她的痛苦有多深刻,而且從剛才開始,女兒的臉色就很是蒼白,不知道那個小賤人到底和女兒說了啥話。


    “東家,那我們就先走了。”劉嬸也上了馬車,因為君媱想著劉山夫婦回去送了他們之後,就回家休息,等明天上午再來接他們,也省的半夜趕路不安全。


    “嗯,劉叔,路上慢點,注意安全,早上也不用起的太早,下午過來吧,咱們正好和無憂一起回去。”君媱叮囑著。


    “哎,知道了東家,放心吧。”劉山憨厚一笑,一甩馬鞭,馬車慢悠悠的朝著鎮外去了。


    送走他們,幾人上了樓,雖然外麵的花燈依舊明亮如白晝,但是街上的人卻也是漸漸少了大半,隻餘下一些精神頭還不錯的青年男女,或者是活潑的小孩子。


    等到子時末,曹掌櫃命店裏的夥計關了店門,花燈卻是準備要亮一夜的。


    因為兩個房間的床都很綿軟寬敞,所以君媱就決定她和楊氏以及兩個孩子睡在香扇閣,而君正民和君孝賢則是睡在無名居,如果妖男還來住的話,就讓他重新換過吧,反正那貨也是個有錢的主。


    屋子裏,宮燈已經被滅掉,而透過琉璃窗,外麵的亮光朦朦朧朧的灑在房間的地板上,身邊兩個小家夥均勻的呼吸聲響起,讓黑夜中的君媱,五官如水般柔和。


    “媱兒,你大伯娘的事,是娘錯了。”楊氏突兀的開口說道。


    “嗯,確實是娘的錯,你的善心有時候不能感化她們,反倒會害了自己的家人,如果娘以後還如此善惡不分的話,如何能讓我放心把巧兒交給你照顧,最開始我不想讓娘過多的給巧兒說些道理,怕的就是以後她會受到你的熏染,變得如此。”她說的有點不客氣,但是太客氣了,楊氏是絕對會過後就忘的。


    聽到女兒的話,楊氏這心裏更是內疚了,今天她可是自責了一晚上。


    “娘知道了,以後娘會改的。”楊氏語氣很堅定,似乎在為自己打氣一般。


    “這樣才對。”君媱輕笑,“咱們可以不欺負人,但是也不能讓別人欺負了去,娘在老君家那麽多年,錢氏母女是什麽德行難道你還不知道?我下午那麽直接的趕他們走,你一句話就讓我枉做了壞人,而且看看今天晚上,好好的一個燈會,被她們母女攪合的。”


    “娘也沒想到會這樣。”楊氏唏噓。


    “你不是沒想到,而是你覺得你對她們好,她們一定不會這麽做,但是娘你忘記了,這世上的人,永遠不隻是好人和壞人這麽簡單,還有狡猾的人,奸詐的人,無恥的人,以及不要臉的人,等等很多,既然你無法看清他們的想法,那就盡量做到保護好自己,我的孩子,不求千般富貴,但求無人敢欺。”


    “嗯,媱兒,娘以後做事,都會和你商量的,這一次的教訓,娘算是記住了。”還真是讓楊氏心有餘悸啊,明明是歡快的事,咋就弄得和打仗一樣。


    黑暗中,無憂的小耳朵抖了抖,如同可愛的小貓咪一般,粉嫩的小嘴掛著止不住的笑,他聽到了娘親的那句話哦,讓他很喜歡,很喜歡。


    ——我的孩子,不求千般富貴,但求無人敢欺!


    這就是他們的娘親啊,他最最喜歡的娘親。


    ------題外話------


    今天隻有一更。


    身體好了之後,下個月會再次雄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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