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曉話音未落,月明也發現桌上還有一個精致的檀香木匣子,驚道,“這裏也有匣子,不是咱們府中的東西。”


    “哎呀,你們怎地還要管這些外物?快來看看小姐怎麽了?”來儀已經奔到華恬身旁,躲著腳叫道。


    這話說得,月明與破曉都將見到的扔,走到華恬身邊,擔憂地看著她。


    隻見華恬抱著自己痛哭,根本沒有理會她們。


    花眠眼尖,看到華恬身旁有匕首的鞘,便伸手到塌探去,果然摸了個空,忙道,“匕首被拿出來了,鞘在小姐身旁,匕首卻不知去了何處。”


    這話說得幾人又是大急,最後還是來儀冷靜,道,“鞘在小姐身旁,隻怕匕首是小姐拿出來刺人的。這裏有血,想來小姐刺中了那前來行刺的賊子。”


    “可是這兩件禮物又是什麽道理?況且若是賊子,小姐刺中了自是皆大歡喜,怎地卻哭得這樣傷心?”花眠問道。


    幾人急得團團轉,可是任由她們怎麽猜,也斷斷猜不到被華恬刺的是鍾離徹。


    又接連呼喚了華恬數聲,可是華恬一味不理,隻管哭。


    等華恬哭得回過神來,雙目已經紅腫了,不過仍能看得出,自己大哥、二哥、藍媽媽並一眾丫鬟正擔憂地望著自己。


    “妹妹,你怎麽了?”見華恬終於抬頭看自己,華恒馬上上前揉著她的腦袋問道。


    華恬搖搖頭,想到自己一匕首便刺中了鍾離徹的胸口,還是正正對著心髒的,心中抽痛,忍不住又哭起來。


    藍媽媽急得直搖頭,“你這丫頭,好好說與我們,莫哭罷。”


    “可是有人欺負你了?你跟二哥說,二哥找他去,幫你出氣。”華恪又擔心又焦急,叫道。


    “不是……”華恬邊哭邊搖頭,“是我、呃……是我欺負人家了。我用匕首、匕首刺中他的、他的心髒了……”


    藍媽媽、華恒、華恪鬆了一口氣,隻要不是華恬自己受傷就好。旁人傷了,隻能算是自己倒黴。


    不過還是得問清楚,傷的到底是誰,也好上門去交涉。思及此,華恒又問,“你刺傷誰啦?那人如今可還好?”


    聽到華恒問此問題,丁香機靈,忙到外頭坐著去把風,省得叫人聽了去。


    “不、不知,他走了……我不是故意的,都怪鍾離徹……都怪他突地上門來……”華恬揉著眼睛,淚水吧嗒吧嗒地直流,“大哥、二哥你快去瞧一瞧,他有事沒事……”


    聽到被刺的人竟然是鍾離徹,中主子並丫鬟都吃了一驚。


    鍾離徹武功高強,大家都是知道的。華恬輕功卓絕,這不假,可是華恬要傷到鍾離徹,那不大可能。


    “他明明可以……可以避開的,可是卻又不躲……”華恬又哽咽著說道。


    原來如此,就說以華恬的武功怎能傷得了鍾離徹呢。


    不過,看著哭得如此傷心的華恬,藍媽媽、華恒、華恪三人均閃過憂色,不過都沒有討論些什麽。


    “我去尋鍾離徹,二郎你在家安慰妹妹。”華恒對華恪說道。


    華恪聞言一愣,看向華恒,“大哥,你?”


    華恒一向不喜歡鍾離徹,每次見了麵上不顯,心中是極其不悅的。可是這次竟然自告奮勇去找鍾離徹,這可真是奇怪。


    苦笑著看了一直在旁哭泣的華恬,華恒道,“他闖入妹妹閨房,殺了便殺了,可是如今、如今……妹妹傻,我還能如何……”


    聽到這裏,華恪也苦笑起來,“雖則如此,畢竟鍾離乃聖人親封的將軍,若真出了什麽事,也是不好處理的。況且,鍾離這回被妹妹所傷,不知心中會不會生怨。”


    這時,隻聽得藍媽媽道,“大郎,你出來,我有話與你說。”


    華恒點點頭,便跟著藍媽媽一起出去了。


    華恪留在中,著丁香等人將中收拾幹淨,自己則坐在榻旁,摟著華恬哄道,“妹妹莫急,隻流了這點兒血,不會死人的。鍾離徹保準仍舊龍精虎猛的。”


    聽到這安慰的話,華恬哭聲稍歇,紅腫的雙眸看向華恪,裏麵擔憂、害怕、悔恨等情緒混雜,複雜不已,說道,


    “可還是我刺中他的心髒了,他、他還要與我置氣,根本就不願意顧及自己的身體……”說著,淚水又流了出來。


    華恪長歎一聲,柔聲說道,“他常年上戰場,肯定受過不同的傷。你那匕首短,是刺不中心髒的,莫要慌張。”


    這話說出來,華恬似乎有些相信了,默默地想了一會子,可是怎麽也平靜不來。


    卻說鍾離徹被華恬拿匕首刺向心髒,失魂落魄地離開華府,施展輕功跌跌撞撞地往城外而去。


    因許多人都忙於拜年,所以街市上人並不多,鍾離徹這才沒有被人發現。


    他隻覺得天地一片灰暗,心想,也好,就此死了倒也幹淨,省得活在這世上累得她惡心。


    跌跌撞撞,來到城外的碧桃山,此時山上一片雪白,桃花灼灼的景象根本不可見。


    在一處亭子上坐,鍾離徹迷迷糊糊地打量著四周,隻覺得熟悉不已,他來來回回一直看,看了許久才反應過來。


    是了,這是他第一次見她的地方。那時候桃花灼灼,整個碧桃山一片粉紅,隻她穿一身綠衣,在桃花中巧笑嫣然,顯眼不已。


    她是個狡黠的小姑娘,肚子裏詭計多端,且又足夠狠,能夠對自己手,輕而易舉就將兩個小娘子收拾得灰頭灰腦。


    那時春風很暖,桃花很美,他記得自己全身都繃緊了,心動的聲音蓋過了整個世界。


    鍾離徹坐在亭子裏,望著不遠處的那株被雪覆蓋的桃樹,看著看著,站起身來,走到樹旁,一掌拍了過去。


    掌力拍在樹上,積雪簌簌而。


    鍾離徹見狀,笑了笑,接連發掌,將整株桃樹的積雪都打了來。


    此時天氣很冷,雪很厚,桃樹幹幹的,仿佛枯萎了一般,看不出半點生機。


    可是鍾離徹還是盯著桃樹看了許久,直到覺得胸口劇痛,這才緩緩移開目光,看向自己的胸前。


    那把鋒利的匕首,正插在自己心髒的位置,是那個狠心的人插的。


    她總是與自己置氣,可是他卻還是不由自主地迎上去。


    上次才在宮中吵過一回,他心中又酸又澀又恨,可是在假山洞中與她待在一起,又覺得旁的都不算什麽了。


    所有的嫌隙、怨怒都在思念中化成了灰,他可以放所有去見她。然而這一次見麵,關係更糟了。


    原來,她對自己竟然厭惡如斯……


    想來每次去見她,對她都造成了很大的困擾罷。


    鍾離徹伸手握住匕首的柄,將匕首拔了出來。原本因為寒冷已經凍住了的傷口,瞬間有血汨汨流出。


    血滴在雪地上,發出了類似滴漏一般的聲音,鍾離徹低頭,見雪地上,有血紅的血花,白與紅的及至對比,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美。


    他捂住胸口,在桃樹坐了來,怔怔地望著雪白裏的血紅,久久不語。


    迷蒙中,他即將睡過去,又記起了去年陽春三月,碧桃山桃花灼灼,她就在自己身後的桃樹,巧笑嫣然又芝蘭泣露地坑害別人。


    華恒循著靈性的血跡,追到了城外,一路追上了碧桃山。等他見著鍾離徹的時候,鍾離徹一手握著匕首,一手抱著傷口,蜷縮在一株沒了積雪的桃樹幹。


    拿出金瘡藥,幫鍾離徹敷了傷口,華恒又將人背起來,施展輕功一路回到帝都,找到一家酒店住。


    金瘡藥是姚大夫配的,雖然不算絕頂的傷藥,可是效果也很好。


    一個時辰之後,鍾離徹睜開了眼睛。


    不過睜開眼睛之後,他馬上就愣住了,因為眼前出現一個絕對不會出現在他麵前的人。


    華家三兄妹,若說華恪與他交好,華恬對他心生厭惡,那麽華恒對他,就是無視了。


    想不到,此刻這個向來無視自己的人,竟然會出現在自己跟前。


    “你醒了……先吃些東西罷。”華恒說著,將一旁溫著的雞粥遞過去。


    鍾離徹將碗接過來,一言不發地吃了起來。吃完將碗放在桌上,看向華恒,冷笑道,“想不到,華大郎有一日也會為我服務。”


    “舍妹將你刺傷,是我們的不是。不過鍾離公子也該知道,不該到女子的閨閣中去。”華恒不理會鍾離徹的冷嘲熱諷,說道。


    在帝都這麽久,聽過許多傳聞,自己親眼又見過鍾離徹的許多事,華恒已經知道,鍾離徹本性,並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這麽溫和。


    或者說,鍾離徹的本性,並不像他表現在華家人麵前的那般溫和。也許,他能夠對自己溫和忍讓,也不過是因為華恬。


    想到這裏,華恒心中歎息不已,第一次從落鳳那裏知道鍾離徹求老聖人賜婚他與華恬,華恒是以為鍾離徹別有所圖的。


    然而曆經種種,他才知道,求娶華恬、對自己兄弟示好、華恬自刺一劍時的癲狂,其實並沒有那麽多彎彎道道的心思,不過為一“情”字。


    鍾離徹在帝都人心目中,有三個屹立不倒的標簽,一是將相之才,二是離經叛道,三是遊戲花叢。


    想不到,這個遊戲花叢的人,有一日也會對一個人死心塌地。


    甚至,為此將自己放得很低很低,低到了塵埃裏。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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