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華如水,情人低喃,春日的夜裏窸窣蟲鳴聲陣陣,皇帝和梓桃一番魚水之歡後,抱在一起享受潮後餘溫。


    「朕打算讓欽天監給你挑個好日子,辦封妃大典,今兒送你的那套衣飾,便是讓你封妃大典時穿的,與一般吉服不同,這可是朕親自畫的樣式,讓尚服局尚珍局攜手製出來的,極襯你的風姿,屆時封妃大典上穿出來,定叫人眼前一亮,省的她們總說你無才無貌配不上做寵妃。」


    封妃大典?這種事情除了能出出風頭招人嫉恨,再有一身累贅笑臉應酬累的人直不起腰來,還有什麽好處?


    「別為了我勞民傷財,我才不在乎這些俗事,我有什麽風姿,展現給你看便是,何苦要這樣招搖惹人嫉恨?」


    若有封妃大典,也是由皇後主辦,幫著丈夫的愛妾加官進爵操辦宴席,想想都膈應人,梓桃不願意去皇後跟前晃悠,也不希望皇後來找她的茬,相安無事才最好。


    皇帝輕揉她的美背:「朕隻是想給你最好的。」


    梓桃心中不可自持的輕顫一下,即使知道甜言蜜語不可輕信,此情此景下,皇帝深情低喃,她還是汩汩暖流融化芳心。


    「你已經給我最好的了。」


    「才封妃而已,就是最好了?你就這點出息?」


    什麽叫才封妃而已?皇帝這話,很容易叫人心大,也就是梓桃胸無大誌混吃等死,有寵妃的命沒寵妃的野心。


    「我說的不是這個,不是位分。」


    「那是哪個?」


    梓桃抬頭望著他,晶亮大眼裏滿是情意流轉。


    皇帝嘴角輕揚,再問一句:「是什麽?」


    梓桃抿著嘴笑,在他唇上輕啄一口:「這個。」


    啄完快速的縮進了他臂彎裏,不敢抬頭看他。


    皇帝無聲輕笑,將被子往上提了提,掖進梓桃下巴處。


    夜色如此溫涼。


    次日皇帝去了坤儀宮找皇後說話,通知她封妃大典取消,皇後笑得嘲諷:「陛下怎麽捨得委屈你的小心肝兒?不是巴不得昭告天下你有多愛你的寵妃嗎?」


    上一屆的清妃入宮三年無子封妃,如今的寶妃更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不過及笄之年,就已經榮登妃位了,沒孩子沒資歷,隻憑著皇帝寵愛,倒能壓在那些老人上頭,朱修儀抱著五皇子來坤儀宮哭訴:「嬪妾侍奉皇上多年,又誕下五皇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如今被一個黃毛丫頭壓在頭上,叫別人怎麽看臣妾?以後又怎麽看五皇子,幾位皇子裏頭,也就他的母妃還處在嬪位。」


    「皇上的意思,本宮怎麽拗得過?你將這話跟他說。」


    朱修儀娘家不顯,在王府時不過是個侍妾,進宮之後才懷的胎,皇帝也算顧忌著幾分情分,讓她做到了九嬪,得以自己撫養孩子,當時她是怎樣的感激涕零如今已是不記得了,過慣了好日子便會生出野心來,其他皇子生母皆是妃位以上,憑什麽就她在九嬪位上?如今連剛進宮一年的狐媚子都能壓到她頭上,以後寶妃有了孩子,還有她的安兒什麽事?


    皇後明顯的不願管事,抬一個妃嬪來打壓另一個妃嬪,無異於拆東牆補西牆,這種蠢事她不會幹。升位分就升位分唄,別說隻是封妃了,便是封了貴妃,比如承歡殿那個,如今還不是關起門來過日子?她們爭就爭吧,打死了哪個她樂的辦喪事。


    皇帝如今是將麗貴妃清妃幾人的愛寵都移到了寶妃身上,正是情濃的時候,皇後不會湊上去棒打鴛鴦,她等著看這對露水鴛鴦漸行漸遠各奔東西。


    「你也不必橫挑鼻子豎挑眼的,朕再寵她們,總越不過你去,你該慶幸朕寵的是寶妃,若是貴妃德妃她們,哪個是省油的燈?寶妃總不會給你惹麻煩,你若煩她,日後不叫她來請安,眼不見心不煩。」


    皇後輕哼一聲,寶妃難道就是省油的燈?怕是會咬人的狗不叫。


    「陛下想的倒美,不叫她來請安?她更好勾著君王不早朝了。」


    那麽一件事,她一直記著。


    「好了好了,不提這個了,不辦封妃大典,你也少些事,不過來你宮裏訓話,賜金冊金印還是要的,朕讓欽天監挑個好日子,選定了通知你,請晨安時叫她來走一遭便是。」


    皇後睨他一眼:「曉得了曉得了!總不會委屈了你的心肝兒!」


    「嘖!醋勁兒怎麽還這麽大呢?」


    皇帝攬著嬌妻上下其手,這大白日的,兩人便倒在榻上膩歪起來,不過皇後有皇後的端莊,白日宣淫是萬萬不能的,嬉鬧一陣便坐起身來,兩人依偎在一處說話。


    「你總說我愛吃醋,寶妃難道就不吃醋?」


    寶妃那樣子瞧著就是個一哭二鬧三上吊的主兒,吃起醋來估計比她還凶呢,皇帝偏愛這個腔調。


    「她自然也愛醋的,隻是她比你乖巧,不會跟朕鬧騰,心裏不得勁兒偷偷哭一場便是,


    可不像你這般不依不饒。」


    皇後哼笑一聲:「我是你的正妻,我吃醋吃的光明正大,她一個妃妾,有什麽理由跟你鬧騰?」


    這話說的不錯,皇帝覺得耳熟,梓桃以前似乎也說過這話,這兩人,還真是有自知之明。


    「你是皇後,要賢良淑德才是,爭風吃醋可不是你該幹的事兒。」


    皇帝忿忿的在他腰上掐了一把:「去你的賢良淑德!我嫁給你這幾年,給你生兒育女打理後宮管教妃妾庶子,哪裏不賢良淑德了?合著我就該菩薩似的端坐在鳳位上微笑迎人巍然不動,看著你挨個兒寵幸那些狐媚子,還要問你她們伺候的好不好,要不要召新人進來?你若喜歡我這樣,以後我也學麗貴妃,關起門來過日子,你就抱著你的心肝寶貝兒過日子吧!」


    皇後性子強勢潑辣,在外人麵前能高貴自持,在夫君麵前小性兒吃醋,皇帝極愛她的鮮活伶俐。


    「哪能啊!你也是朕的心肝寶貝兒,冷落了誰也不能冷落了你。」


    皇後心中嗤笑,她要不是皇後,憑她不甚出彩的容貌才華,皇帝不會冷落她才怪呢!


    欽天監給定的良辰吉日是四月初二,到得這日,梓桃穿上了皇帝送她的桃花宮裝,坐上了四人抬的肩輿,盛裝款款往坤儀宮去。


    雖則沒有封妃大典,皇帝也極給她臉麵,特地讓皇後延後晨安時辰,待他從下朝後過來一起給梓桃加封。


    眾妃嬪早習慣了皇帝的高調張揚,隻是要她們齊齊候著看另一個女人加恩,心裏憋屈不可言說。


    伴隨著內監尖細的唱喊聲,梓桃一身粉彩沐著陽光步履端莊走上了坤儀宮正殿的台階,眾人望向門口,隻見一樹桃花灼灼披金浴光而來,璀璨耀目晃花了眾人的眼,不得已以手遮目,待梓桃進了陰影處,才撤下手簾,細看這一身裝扮,又是群芳暗妒。


    將梓桃從頭到尾打量一番,最最奪目的便是她頭上那頂粉玉桃花冠,冠身以累金絲鑲粉玉的工藝製成,累金絲為枝,粉玉打磨至薄如蟬翼為桃花瓣,細金絲綴碎米珠為花蕊,翡翠雕琢紋路為碧葉,以一對粉玉桃花樹大釵加固冠身,冠邊挨著額頭處綴有碎金粉珠流蘇,耳畔是金線串粉玉桃花尾綴粉珠耳飾。


    身上穿著粉色閃緞鏤金銀線鑲明珠的桃花紋宮裝,雙腕戴一對粉玉鑲金環圈的手鐲,腰側一對粉玉簇桃花佩,綴著淡綠色流蘇絡子,腳上踩著與衣裳同布料款式的粉彩明珠繡鞋,通身上下粉晶晶燦閃閃,流光溢彩能晃花人的眼。


    陛下這是恨不得把所有粉色桃花有關的東西都堆到她身上才好?


    女人對於華服珠寶的誘惑從來毫無抵製力,更別提對麵這個女人,長的沒她們漂亮,家世沒她們高貴,才華沒她們出眾,偏偏霸占了她們的夫君,穿著她們艷羨而不得的華服美飾,怎麽不叫人恨得牙癢癢?


    皇帝看向梓桃的眼中滿是驚艷歡喜,他就知道,他的小桃兒長得好,沒人比她更適合粉色了。


    梓桃也望向他,眼中是情意流轉欲語還休,他知道她想說什麽,這身行頭很漂亮,我很喜歡,隻是太張揚了,大家都眼紅呢!


    或許還有一句,我有些怕。


    她總是這樣,對於他給的寵愛,心驚膽戰的同時又沉溺其中,他若不給她撐起一方樂土,這宮中各方牛鬼蛇神能撲上來將她撕了。


    麗貴妃看著這兩人目光相觸間的情意綿綿,心中滿是酸楚,她曾經比這更風光,可那又如何呢?一個是年老色衰的無子寵妃,一個是喜新厭舊的風流帝王,他們能有什麽結果。


    清妃依舊淡然,麵上一派冰雪之姿,仿佛她置身的不是勾心鬥角的坤儀宮,而是冰樓玉砌人聲寂寥的廣寒仙境。


    李德妃則是一臉陰鷙,小賤人升的這麽快,都已經爬到妃位了!以後她懷胎再升一級,生子再升一級,豈不是要爬到貴妃位上?


    她不會讓小賤人有這個機會!


    芳充儀溫柔低頭輕撫腹部,孩子啊孩子,娘比不過她的榮寵,風光就靠你了!


    梓桃的封妃盛事,皇帝為了給她做臉,讓後宮所有女人都來觀摩,近六個月的大肚子芳充儀也沒缺席。皇後倒是說她可以安心養胎不必出席,隻她為了不落人話柄,也是為了讓自己親眼見識他人榮寵,心中記著這般時刻,她總有一日比這更風光。


    皇後端坐鳳位神情冷傲如九天王母,看著底下神色各異的眾人,目光淡漠而譏諷。一群鼠目寸光的女人,眼裏永遠就隻能看到聖寵珍寶這些俗物,要不怎麽她是皇後,她們隻是妃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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