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一問自己的心……


    這樣的話,一點也不像是從惠妃的口中說出來,惠妃看出了青衣的疑惑,但是,卻沒有繼續與她說下去了。


    她隻是如同一個慈和的母親一般,因為某些時候,某些隻有她自己方能明白的共鳴而對青衣喜愛有加。


    惠妃不再多說,而青衣也因為惠妃的一席話,而心中複雜無比,並沒有做任何深問。


    不多久之後,她便出宮了。


    坐在回府的馬車上,她第一次因為自己和玉無凡的事情而變得心亂如麻。


    曾經堅定做下的心裏建設,卻因為今日見過惠妃之後,而變得鬆動,這樣的鬆動,讓她感到些許不安,卻又無法派遣。


    索性破罐子破摔,青衣往車壁內一靠,微微閉上了眼睛,以手抵額頭,將往事追憶。


    曾經的記憶力,有家人慘死在大火之中的模樣,有自己家破人亡,在世道生存的艱難,有與阮弗一起,重新建設穆家商號所遇到的艱難困苦,曾經以為的那些過不去的坎,曾經經曆過的所有辛酸,如今再回想起來,已經能夠一笑置之。


    還有關於跟隨阮弗回到永嘉的時候,與玉無凡之間的點點滴滴。


    永嘉城門口,因為一隻攔路的狗,她第一次在雙方都知道的前提下正視這個人。


    是的,那一次,並不是她第一次見到玉無凡,在沒有跟隨阮弗回永嘉之前,她來過永嘉幾次,自然是見過這位濟王殿下,從前,隻在心中感歎一聲這位皇子的風采,卻從未生了別樣的心思,可不知是在什麽時候,慢慢的就變得不一樣了?


    是曾經有過的交手?是阮弗身份尚未暴露之前的追藏?還是她曾暗中跟隨他為阮弗暗中做事,兩人有過暗中地交手?


    還是他曾經出手的維護?


    還是即便她當初以阮弗的丫鬟的身份跟在身邊,他仍舊那般誠摯對待過自己?


    青衣說不上來,隻是無數的回憶之中,唇角卻悄悄彎了起來,連自己也未曾覺察。


    記憶之中,總是別人口中嚴肅剛正的濟王殿下,在自己麵前卻是誠摯如少年的樣子,執著卻憨傻的模樣,還有與她表明心意的時候,患得患失笨拙不已的模樣,都與所有人見到的那個人的模樣相去甚遠。


    青衣想著想著,便笑了起來。


    馬車已經穿過條條街道,停在了穆府門前,她才剛剛下了馬車,旁邊,便傳來了一個聲音,“穆姑娘。”


    青衣循聲望過去,微微皺眉,“聞小姐。”


    聞寧玉笑了笑,朝著青衣走過來,“穆姑娘,許久不見。”


    青衣微微點了點頭,看向聞寧玉旁邊的青年男子,此人她還是認識的,正是如今聞家二公子。


    聞寧玉笑道,“穆姑娘,這位是我二哥,二哥,這便是你一早便想來見的慕家家主。”


    聞二公子笑了笑,朝著青衣拱手道,“穆姑娘之名,在下早有聽說,幸會。”


    青衣微微點頭,聞寧玉已道,“聞家有些生意上的事情,想要與穆家合作,二哥早就有心拜訪穆姑娘,這不借著寧玉與穆姑娘相識,倒是從寧玉這裏找了路子,還望穆姑娘不要見怪才是。”


    青衣淡淡看了一眼聞寧玉,不置可否,隻對著兩人道,“既然是談生意的,兩位裏邊請。”


    聞寧玉也不介意,隻是笑笑,便與聞二公子一道進入府中。


    聞家曾經有一個庶女是玉無央的側妃,在這場宮變之中,肅王府不複存在,聞家也曾膽戰心驚過,但是所幸這些日子陛下未曾對聞家有任何言辭,也漸漸放心下來,行事也更加小心了,沒有了肅王府這一層靠山,因此,聞家大概有想要另辟蹊徑的意思。


    因為玉無玦如今以需要陪著阮弗,自身功力盡失身體不好為原因,幾乎將朝中大多數事情都扔給了玉無凡和逸王,而玉無痕還沒有醒過來,又少了幫手,因此,玉無凡被元昌帝剛剛放走不到一個時辰又急招而去之後,直到傍晚才能得以自由。


    一得以自由,玉無凡連濟王府都不回,甚至也不往晉王府與玉無玦匯報一番今日的事情,便匆匆往穆府而去了。


    他來穆府的次數實在是太多了,往常來的時候,還會裝腔作勢地著人去通報青衣一聲,但是今日顧念著青衣會對自己產生誤會,竟然就這樣急匆匆進了穆府,而穆府的格局他也早就了然於心。


    隻是,這會兒,見過了聞家兄妹之後,青衣也正將兩人送出二門之外,碰巧與匆匆進來的玉無痕撞了個正著。


    玉無痕也想不到青衣這會兒正在見客,視線幾乎是在第一眼便見到了青衣,旁人自是見不得,“青……”


    一生稱呼尚未出口,便發現了青衣身邊的聞寧玉兩兄妹,以及青衣微微阻止的眼神,為開口的話,便這般重新咽入了喉中。


    聞寧玉兩兄妹更加詫異於在這個時候,這個地方見到玉無凡,而剛剛的玉無凡,神色的確是不太冷靜,以女子最敏銳的感覺,聞寧玉已經從玉無凡尚未說完的話中知道了玉無凡想說的是什麽。


    兩人與玉無凡行了一禮,玉無凡已經恢複正常,淡淡對兩人點頭。


    倒是聞二公子,道,“不想竟在此處見到濟王殿下。”


    玉無凡皺了皺眉,唇角微扯,“本王也不想,竟在此處見到聞二公子。”


    聞二公子麵上神色微微僵住,卻是聞寧玉開口道,“二哥與寧玉來與穆姑娘說一些生意上的事情,想必是王爺與穆姑娘有事相商,如此,寧玉便不打擾了。”


    說罷,她微微福了福身子,與青衣和玉無凡道,“寧玉先行告辭,三日之後,祖母大壽,還請穆姑娘賞光前去一聚。”


    聞二公子也笑道,“至於兩家合作之事,日後,在下與穆姑娘再尋個時間好好商量,如此,濟王殿下,穆姑娘,在下先行告辭。”


    直到兩人離開穆府之後,玉無凡也來不及去理會那兩人,青衣還沒有開口,他便焦急地道,“今日的事情你別誤會,母妃招你進宮,也是我始料未及的事情,我沒有打算借母妃給你施加任何壓力。”說到這裏,他頓了頓,有些不敢肯定,“母妃今日有沒有與你說些讓你為難的話?”


    青衣搖了搖頭,抬頭瞥了一眼玉無凡,“你說呢?”


    時值日落之時,夕陽正要落下,在西方的天空鋪開了一層爛漫的紅霞,就在青衣的身後。


    她抬頭瞥他一眼,神色並無異樣,還是往日那般慣常的神色,甚至,因為背光的原因,她的臉色,有那麽一點點的灰暗。


    玉無凡心中一哽,道,“若是當時讓你為難了,我替母妃與你道歉,那些話兒,你也別放在心裏去,但我聽母妃說她很喜歡你,不論如何,你要相信這句話是真的。”


    青衣忽然笑了笑,“惠妃娘娘沒有為難我,我很感激。”


    “誒?”玉無凡有瞬間的驚愣,他似乎有些跟不上青衣的變化。


    青衣隻是扯開唇角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麽。


    玉無凡有些不確定地看著青衣,“如此說來,你沒有生氣?”


    青衣不回答,微微搖了搖頭,似乎是輕歎了一聲,好像有些口隨心向一般,難得的放縱,輕聲道,“邊境那邊已經傳回了消息,大約再過十日的時間,我便要出發去草原了,此去,也不知會是多久,或許是一年,也或許是兩三年,期間我或許會因為其餘的事務回到永嘉,或許也並不會……我自己也不確定,如今,辰國內的事情都已經交代了下去,餘下的事情,穆家手下的人都可以去做了,我會留些心腹在各地,以後將會由他們與你接洽。”


    當初草原使臣回京的青衣便說過會去草原,而後出了高車族的事情,便一拖再拖,加上那邊也沒有做好萬全的準備,如今貿然提及,玉無凡還是驚愣了一下。


    隻是,此番來見青衣,卻讓他心中升起某種不一樣的感覺。


    比如,她主動解釋了她什麽時候會離開永嘉,甚至前麵說了一長段無關緊要,平日裏不會說的話,甚至,麵對他更為關注她情緒的話,她還是想往常一樣轉移了話題,但總是有一些他還來不及抓住的變化。


    玉無凡似乎還處於某種愣然之中。


    青衣輕歎了一口氣,“王爺若是無事,便請回了,今日的事情,並無大礙。”


    說罷,她便轉身往回走了,玉無凡看著她越來越遠的腳步,整個人,似乎就要融化在夕陽的餘暉之中,直到青衣的身影即將消失,他看著青衣的背影,突然叫到,“青衣。”


    青衣的腳步頓住,半轉了身子回來看玉無凡。


    隔著五六仗遠的距離,青衣無聲,眸色依舊平靜,爛漫的夕陽,卻在她身後散開了一朵花兒。


    玉無凡突然腳步快速地走上前。


    就那麽五六仗遠的距離,十幾二十幾步的腳步。


    青衣卻闔了眸,盯著玉無凡走過來的腳步,一步一步,越發接近,夕陽將他的身影,在背後拉開了一條長長的暗影,青衣盯著那個暗影的移動,心跳的速度驀然加快了,那是即便坐在談判桌前,麵對商場中老奸巨猾的商業滑頭,也是從未有過的經曆。


    玉無凡靠近她,抬手捂住青衣的雙肩,用了一些力道。


    青衣並沒有反抗,他的呼吸,都急促了幾分,看著她隱沒在夕陽之中灰暗的臉色,道,“不一樣了,是不是?”


    青衣無聲,雙唇卻微微抿住了,沒有給他任何回答。


    因為連她自己都不清楚,卻整日焦躁不已。


    玉無凡卻緊緊盯住她微垂的眼眸,在等待她的答案。


    良久之後,青衣的聲音幾乎化在了風中,“如果……將來,會有後悔的一日……”


    可她的話沒有說完,突然覺得,握住自己雙肩的力氣變大了許多,她抬眼,卻見自己的眼前放大了一張臉,擋住所有光亮。


    唇瓣上傳來陌生的觸碰。


    青衣驀然睜大了眼睛,卻見那雙好看的眸子微微闔上,自己的唇瓣,被輕輕啃咬了一下。


    她驀的一驚,下意識地掙紮和反抗,但整個人卻被抱得更加緊了,一股濕濕軟軟的觸碰,蔓延在口腔之內,熱烈而又克製。


    那樣清楚而明白。


    青衣忽然就放軟了身子,閉上了眼睛。


    玉無凡心中一喜,糾纏激烈。


    然而,門口卻驀然響起一個聲音,嚇得青衣猛地推開了玉無凡,看也不看出現在門口的人,便匆匆轉身快步離開。


    玉無凡反應過來,已經不見了青衣的身影,微微惱怒地看著出現在門口的人,卻見杭之山正一臉尷尬地站在原地,“濟王殿下。”


    玉無凡呼出了一口濁氣,咬牙道,“你最好有天大的急事。”


    杭之山輕咳了一聲,“其實並無急事,在下隻是就商……”


    玉無凡閉了閉眼,不再理會杭之山,直接追著青衣方才地方向而去。


    隻留下杭之山,在原地微微驚愣,而後又無奈的搖了搖頭,心中不由得暗道,還從來沒有見過穆姑娘竟然也有這等臉皮薄害羞的時候,隻是……這兩人一直以來不都是,如今怎麽會……


    他也不及多想,今日隻是例行與青衣說一下名下諸多商號的情況,眼下,還是先別出現在她眼前了,便又折身回去了。


    另一邊,離開了穆府之後的聞家兩兄妹。


    一出了穆府,聞寧玉的臉色便暗沉了下來,聞二公子瞧著妹妹的臉色,打趣道,“玉兒,這如今還是在穆府的門前呢,你這臉色,該收斂收斂一些。”


    聞寧玉聞言,惱怒地看了一眼聞二公子,“二哥管好自己便是了!”


    聞二公子搖頭笑了笑,倒也不說什麽,直到兩人上了馬車,往前走了之後,聞二公子才道,“我看著,濟王殿下與那位穆姑娘之間,接洽倒是挺多的,今日瞧見濟王,顯然是在沒有通報的情況之下便匆匆入內了,玉兒,別怪哥哥沒有提醒你,一個男子能這般自由出入在一個女子的府中,你不知道如此意味著什麽?”


    聞寧玉冷聲道,“那又如何?”


    聞二公子嗤笑了一聲,“好妹妹,二哥是該說你聰明還是說你傻,若是如此,你還能如何,就憑借當年誰還記得濟王在半路上救了你一命的事情,你便想要做些什麽事情。”


    聞寧玉笑道,“有何不可,莫說如今什麽也不是,就算濟王和穆卿衣之間如何了,沒有聖旨,便什麽也不是。”頓了頓,垂眸道,“二哥,你覺得穆卿衣如何?”


    聞二公子嗤笑了一聲,“玉兒,你連二哥都要算計麽,這位穆姑娘能成為穆家的家主,你以為她隻是你這樣囿於宅院之中的尋常女子,隻怕你的那些小心思,早就被她看在了眼中,穆姑娘美則美矣,不過,你哥哥卻是無福消瘦,惹上了穆家的當家人,你是覺得,咱們聞府想要趕著上去讓穆家吞並麽?”


    “吞並聞家?”聞寧玉反問道,“哥哥是不是糊塗了?聞家是朝中大官,穆家就算有財有勢,難道還能無所顧忌對聞家出手不成?何況,如今朝中便隻有晉王了,日後將會如何,大家心知肚明,濟王是晉王身邊最親近的人,若是拉上了這層關係,還怕日後聞家不昌盛上幾代人麽?”


    “好妹妹,那也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何況,別說二哥沒有提醒過你,你以為穆家隻是民間尋常的商賈人家,穆家的背後,是晉王府,除此之外,穆家若是沒有皇室支持,你以為能這般快速在辰國乃至中原都風生水起,你太天真了,注定不是穆卿衣的對手。”


    聞寧玉冷笑了一聲,“等著瞧吧。”


    聞二公子心中輕歎了一聲,“你要作何都隨你,但是,別拉上整個聞家,父親如今坐上左都禦史的位置,已經足夠了,你這一生享盡富貴,好男兒趨之若鶩了,別做別的傻事。”


    聞寧玉微微嫌棄地看了一眼聞家二公子,“二哥何時變得這般膽小怕事了?”


    聞二公子氣絕,冷笑了一聲,“玉兒,看來,該與母親和父親說說,你也到了婚嫁的年齡了。”


    “二哥!”聞寧玉冷聲道,“除了濟王,整個永嘉城,有誰與我堪配,你最好別插手我的事情。”


    聞二公子扶了扶自己的額頭,被他氣樂了,索性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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