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愷不答反問:“這麽說是你的?”


    孟微之點頭:“對, 是我昨天晚上交的三輪複習資料錢,這上頭的名字是是林陌煙給我寫的,我認得她的字。”


    “草!”關愷罵了一聲, “這女的膽子挺大啊。”


    “誰?”


    “方婷怡, ”關愷嗤之以鼻,“是你們班的吧?”


    雖然這個名字是今天早上才出現在孟微之的記憶裏,但是這一刻她非常願意聽到這個名字, 她點頭道:“是我們班的, 你方便告訴我這錢你從哪來的嗎?”


    ……


    事情的起因在於關愷一個哥們和隔壁職中某男生的恩怨情仇。


    最開始的時候大家還都是一起逃課去網吧,啤酒瓶子對著吹的好兄弟,他們的一起憑著自己卓越的頭腦和高超的手速在一款網遊裏刷裝備, 賣給其他玩家賺錢。


    就在前幾天,關愷哥們忽然錦鯉附身手氣爆炸, 刷到了掉落率隻有百分之零點幾的神級裝備。這哥們當場就高興瘋了,嚷嚷的全網吧皆知, 網吧老板還專門給他放了串兒一千響的鞭炮慶祝。


    這件裝備在黃牛市場至少賣一萬五,關愷那哥們美滋滋的想著自己賣了神武拿到這一萬五怎麽怎麽揮霍,頓時覺得自己已然腰纏萬貫。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的好兄弟, 那位職校男生, 當天晚上就一聲不吭的把他的神武給賣出去了。


    因為兩個人經常一起上線做任務, 也時常代做日常, 因此都互相知道對方的遊戲賬號和密碼。等到關愷哥們發現的時候, 單向不可逆交易已經進行完畢, 最他媽可恨的是,職校男生采取的收款方式是線下轉賬,而不是遊戲的交易金。


    關愷哥們氣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當即找到了他的表哥,道上青龍幫幫主一把手的大混混,把職校男生堵在學校背後收拾了一頓,給了他三天期限,要他交出賣神武來的一萬多塊錢。要是交不出來就要砍掉他的右手小拇指。


    但是職校男生已經將那些錢揮霍掉了一大半,別說三天,就是三個月估計拿不出來。職校男生的女朋友,也就是孟微之的同班同學方婷怡,在知道了這件事之後非常著急,眼見著三天的期限就要到了,可是男生根本湊不齊這一萬多塊錢。


    方婷怡就狗膽包天鋌而走險,把林陌煙鎖在多媒體講桌裏的三輪複習資料錢偷走,用來給男朋友抵債。


    交錢當天,也就是今天早上,關愷哥們叫了關愷過去撐場子,關愷幫忙數錢的時候明顯感覺到這錢來路不對,尤其是數到其中兩張寫著孟微之的名字的鈔票的時候,於是他便開玩笑的給自己哥們要了一張辛苦錢,哥們欣然允諾,他就是乘機把孟微之的錢抽了出來。


    ……


    一個小時前,課間操自由活動之後,孟微之去保衛處查看監控,而林陌煙被陳霞叫去問話。


    林陌煙心裏非常有數,因此陳霞今天早上第二次問起三輪複習資料錢的時候,她很坦然的承認說,錢丟了,如果到最後找不到,自己願意承擔責任,賠償損失。


    但是在問清楚林陌煙把錢放在什麽地方,而鑰匙隻有她一個人有這些細節之後,陳霞就開始懷疑,那筆錢根本沒有丟,是林陌煙私吞了那筆錢,自喊捉賊。


    林陌煙和孟微之早上的那些推斷沒有任何證據,沒有證據她就不會提及方婷怡或者張星辰任何一個人的名字,可是麵對陳霞的懷疑她又百口莫辯,隻能堅持錢不是她偷的,偷錢的另有其人。


    但是這個人是誰,她自己也不知道。


    陳霞是什麽人林陌煙很清楚,她自己是什麽脾氣她更清楚,於是預料之中的,她和陳霞吵了起來。別的老師就在旁邊,幾乎全校老師都認識林陌煙,有人過來勸解,有人建議報警,總之七嘴八舌亂成一團,最後王主任來了,將所有人都叫去了辦公室裏。


    “林陌煙,你先說說到底怎麽回事?”王主任摸了摸自己的頭頂,覺得要是再這麽下去,自己為數不多的頭發也該保不住了。


    林陌煙把前因後果都說了一遍。


    陳霞嘲諷的道:“這個時候又說錢丟了?早上我問的時候不是說還有兩個同學沒有交麽?你知不知道我在問你之前已經問過了其他學生?人家說從昨天晚上就交齊了!”


    “我隻是想再找找,看能不能找到。”


    “找到?”陳霞冷笑,“這錢在什麽地方你不是應該一清二楚?”


    她說著看向了王主任:“王主任,你也聽見她剛才說的話了,林陌煙同學作為班長,一直都是親自保管著這把鑰匙。也就是說隻有她一個人能打開那個桌子,班上有一半學生都看見了,她把錢鎖在那桌子裏,要是真有小偷,那桌子的鎖肯定已經被撬壞了,結果桌子上的鎖沒事錢卻不見了,肯定是用鑰匙打開的啊……”


    王主任皺眉:“鑰匙隻有林陌煙一個人有嗎?”


    “班主任手裏還有一把備用,”陳霞嗤笑,“難不成還是我半夜跑到教室裏拿了錢又反過來汙蔑學生不成?而且,有學生向我反應,林陌煙昨天晚上十點半左右和孟微之離開寢室去了教學樓,這不是去偷錢是去幹什麽?那學生說了,林陌煙在寢室裏的時候說的是自己把錢帶回寢室了,現在又說是鎖在桌子裏,我早上問的時候她還告訴我錢沒收齊呢!”


    陳霞的語氣變得有些得意洋洋:“這樣三番五次說謊欺騙老師,不管是誰都是要嚴厲批評的吧?”


    原來在這裏等著她,林陌煙暗想,看來果然是鄭綃那完蛋玩意打的小報告。


    她也覺得相當無奈,因為本來隻是想試探試探演一場戲,可是誰知天有不測風雲,竟然假戲成真了……果然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


    “陳老師,你的懷疑也沒有根據啊,林陌煙一個學生,要那麽多錢幹什麽?”朱舸從自己座位上站起來道,“而且林陌煙學習那麽好,沒有必要自毀前途啊。”


    “那誰知道?”陳霞翻了個白眼,“誰不愛錢,愛錢沒有錯吧,可是偷就不對了。”


    林陌煙懶得和她再辯解,於是隻冷淡的瞥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八班的班主任道:“還是報警吧,畢竟一萬塊錢,也不少。”


    “報什麽警?”陳霞翻了個白眼,“要我看不如直接去她的寢室和桌上搜搜,保準能搜出來!報警……鬧大了很好看麽?再登個報,讓全市全國人知道,五十五中第一名是個私吞班費的小偷——”


    “陳老師!”朱舸喝了一聲,“注意你的言辭!在沒有確定這筆錢的去向之前,就算是林陌煙有嫌疑,你也不能把‘小偷’的帽子扣在她頭上!”


    林陌煙附和的“哦”了一聲,回頭道:“謝謝朱老師。”


    陳霞冷哼,道:“那就給她家長打電話,看她家長願不願意給她擔保,讓學校報警了。”


    王主任還在斟酌詞句詢問林陌煙,陳霞手快的已經找出花名冊把電話撥了出去。


    接到電話的時候,林陌煙的爹,林碩正在給他的研究生上課,研一的學生連大陸法係和英美法係的主要區別都論述不清楚,把林教授氣的夠嗆,正在氣頭上剛好接到陳霞的電話。


    幾個剛被林教授摧殘的瑟瑟發抖的研究生坐在教室裏,聽見出去接電話的林教授忽然一聲大吼:“你說什麽?!!你給我再說一遍!!!”


    嚇得幾個學生腿抖得越發厲害了。


    然後林教授就掛了電話,臉色黑的好像一口用了百來十年的鍋底似的,語氣生硬的讓學生先回去,這節課推後,然後立刻趕往了五十五中。


    大學城距離五十五中倒也不是很遠,半個小時之後林碩到了五十五中,一個大高個兒往保安室外一站,劈頭就問:“高三教學樓在哪?”


    年輕保安一臉懵逼的指了指東南方向,林教授頭也不回的就大步走了。


    ……


    高三年級組辦公室的門外傳來三聲極其有規律而沉重的“咚咚咚”,八班班主任張老師過去開了門,結果被門口杵著的一米九的林教授嚇了一跳!


    可憐張老師一米七五的身高本來也不算矮,但是在林碩跟前就差了一大截,兩相一對比,首先氣勢上就已經弱了下去。


    “請問您是……”


    林教授的臉色這一路都沒有明朗起來過,但是開口語氣卻是冷靜而客氣的:“我是林陌煙的父親,是她的班主任給我打的電話,讓我過來學校一趟。”


    張老師連忙讓開了門口:“請進,請進。”


    林碩大步跨了進來,直接問:“剛才給我打電話是哪位?”


    不知道怎麽回事,陳霞麵對他的時候竟然有些拘謹,她從椅子上站起來,道:“是,是我,我是林陌煙的班主任。”


    林碩把林陌煙往旁邊撥了撥,示意她不要擋自己,然後問陳霞:“你剛才電話裏說的什麽意思?什麽叫‘班費不見了,懷疑是林陌煙偷的’?”


    大概是他身上的氣場過於強大,王主任生怕他下一秒就一巴掌把陳霞扇飛,連忙上來笑道:“是這樣……”


    他把事情的原委大概講了一遍,陳霞還是忍不住嘴賤,插話道:“鑰匙就隻有她一個人有,還半夜跑去教室,她當然是首要嫌疑分子。”


    林碩轉過頭來看了她一眼,客氣的問:“貴姓?”


    陳霞:“免貴姓陳。”


    “陳老師是吧?”林碩那雙大的驚人的眼睛迸射出冷靜而又鋒銳的光,“凡事都講究個證據,就算是上了法庭,法官沒有證據也不能定罪,您是覺得自己比法官權威更大?還是覺得我們國家現在適用的罪責刑相適應原則不和您的心意,您非要自由心證呢?”


    一頂大帽子扣在陳霞頭上,她的臉頓時綠了,半響說不出話來。


    “丟了錢不趕緊報警追查,反而扣著一個學生在這裏質問?”林碩沉聲道,“我這個家長要是不來,你們是不是就該強製搜身了!還有沒有王法!”


    王主任連忙擺手:“這位家長你先消氣,消氣,林陌煙非常優秀,我們這些老師都以她為驕傲,主要是這次的事她是當事人,所以才叫過來問情況的……既然,那就報警吧,朱老師你給派出所那邊打個電話。”


    “林陌煙,你就先回去上課吧,”王主任看向林碩,“麻煩林先生跑了一趟,這件事我們一定會妥善處理,不會冤枉任何一個學生的。”


    林陌煙給朱舸打過招呼之後轉身就走,林碩冷笑了一聲,也跟了上去。


    這個時候還還是上課時間,教學樓的走廊上冷冷清清的。


    “林陌煙!你給我站住!”走在後頭的林教授終於忍不住喊了一聲。


    林陌煙回過頭去,淡淡朝他挑了挑眉。


    “你說說你,這麽高個子白長了!”林教授恨鐵不成鋼的道,“你們那個班主任是個什麽狗屁老師,你就任由她瞎說八道,一句不還嘴?!”


    林陌煙:“哦。”


    林教授:“……”


    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剛才還兩句話ko陳霞的林教授此刻感到了一種深深的無力,他放緩了語氣:“那破老師沒打你吧?”


    林陌煙目光諷刺的看著他,滿臉寫著“你是不是在搞笑”。


    林碩歎了一聲,剛想問她中午要不出去下館子吃個飯,林陌煙就大步往前走去,同時叫道:“了了?”


    此時的孟微之和關愷正要去老師辦公室找她。


    孟微之目光又一凝:“怎麽回事?陳霞叫你——林叔叔,您怎麽來了?”


    林陌煙道:“陳霞叫來的,對了,監控怎麽樣?”


    “看監控這條路不可取,但是……”孟微之從口袋裏掏出關愷給她的那張鈔票,把關愷那個江湖恩怨血雨刀光的故事給林陌煙講了一遍。


    林陌煙聽後大力的拍著她的肩膀:“了總,你早上的推斷基本沒有錯嘛。”


    一旁的林教授道:“把這張錢給警察,這算是直接證據了。”


    “可是,”孟微之看向了關愷,“如果把這這張錢給了警察,到時候肯定要被詢問,錢的來源要怎麽說?你願意出來作證?”


    關愷聳肩:“我當然不願意,要是被學校知道肯定又是一次記大過。”


    “那……”


    “不過呢,”關愷肆意笑,語氣裏滿都是倦怠和漫不經心,“他們當時給錢的時候,我錄音了。”


    孟微之一時間以為自己沒有聽清:“你說什麽?”


    “我說,”關愷耐心的重複,“他們當時給錢的時候,職中那個男生叫了方婷怡的名字,她也說了這錢來路不幹淨,但是沒說是從哪來的,我都錄音了,可是我自己沒有出聲。”


    林碩稱讚:“小夥子證據意識很強啊。”


    關愷“哈哈”笑了兩聲,掏出了自己的手機。


    ==


    “方婷怡是誰……”


    “高三一個學姐,你肯定見過,頭發染成黃色,長得很漂亮那個……”


    “哦哦哦,她偷班費唉……勒令退學了。”


    “嘖嘖嘖,膽子真是大。”


    那段錄音被孟微之拷貝到一張內存卡上,從門縫塞進了王主任的辦公室。警方幾乎沒有費任何力氣就破獲了這件案子。而同時,學校也接到了上麵的通知,說有人舉報本校老師陳霞行為不端,冤枉學生,對學生的心理造成了嚴重傷害,學校立即做出回應,對該老師停職查辦。


    結果不查不要緊,一查還查出來兩年前這個老師還被家長舉報過,說是差點逼得學生自殺。但是當時的舉報信都被副校長壓了下來,牽扯到副校長身上,又是一場腥風血雨。


    “這……誰能想到呢?”張老師唏噓對著自己的對麵的空桌子道,“前天陳老師還坐在這,炫耀——唉,老朱,那個詞怎麽說來著?”


    朱舸笑道:“你是想說,耀武揚威?”


    “誒對,就是這個詞,”張老師一拍桌子,搖頭道,“還是你們教語文的有文化,我這個教數學的,都快連生僻漢字都不會寫咯!”


    “沒想到這次的事情會鬧的這麽大。”朱舸感歎,


    “我還聽說啊,是市教育局副局長親自下的令,”張老師笑著搖頭:“以前的時候她總覺得自己是校長的小姨子,覺得自己有後台,看不起我們這些窮教書的,她自己不也是個窮教書的?現在倒好,連書都沒有地方教了,還連累了自己姐夫。”


    “你又當回班主任了,學生們很高興吧?”


    朱舸笑了笑沒有說話。


    ……


    下午吃了晚飯往教室走,孟微之也感慨:“陳霞涼的也太快了,我甚至沒有反應過來……那個舉報到市教育局的,是林叔叔?”


    林陌煙道:“他說副局長的秘書是他讀博士時候的師弟,正好那天和導師吃飯,說起高考就提了幾句。”


    孟微之笑道:“我差點給我爸打電話。”


    “結果都一樣,”林陌煙道,“不是嗎?”


    這個時候,孟微之接到了孟辭笙的的電話。


    “喂?怎麽了?”她問。


    “了了,老師說鄭綃搬出我們寢室了,現在要換一個進來,我同學想和我們住一起,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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