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玩的更開心,對謝忠和尤所為而言。


    宜春院很給麵子,劉知易的帖子一到,他們所有花魁都出場了。


    上次劉知易給他們留了一篇《琵琶行》,沒有意外,又讓宜春院火了一把。他是送給憐春的,結果王媽媽拿去讓今年捧的清倌人憐星唱了,憐春也沒什麽意見。她如今名氣大不如前,地位不保,不敢有怨言。本來已經有意嫁給商人,結果劉知易送了一首《琵琶行》,她又猶豫起來,如果像詩裏的婦人那般寂寞,還不如留在青樓,還有這許多姐妹相伴。


    王媽媽安排所有的花魁作陪,無利不起早。


    小清倌人憐星十分積極,她今年要代表宜春院角逐杏魁,如果贏了,就能像憐月那樣,成為一時翹楚。她已經有了一首《琵琶行》,如今在坊間有了些名頭,但琵琶行跟去年捧紅憐月的洛神賦不一樣,琵琶行太清苦了,沒有洛神賦那麽瑰麗,憐星的氣質年紀跟琵琶行又不太襯,所以她有些著急,用力過猛,剛剛坐下沒多久,她就自告奮勇為大家唱曲助興。


    唱的都是劉知易的詩詞,一曲琵琶行她唱的最熟,一曲唱罷,在坐的花魁都傷感起來,年紀最大的憐春、憐香甚至哭了起來。


    劉知易勸了幾句:“諸位。這首詩,乃是去歲吾家遭難,舉家逃亡。曾於夏江邊上,遇一小舟,舟中有琵琶聲乍起。千呼萬喚,彈琵琶者為一女子,自言本是京城女,嫁作商人婦……”


    劉知易先講了一下背景。將白居易送客到潯陽江邊的背景,改成他與家人逃亡江上,遇到了一個響著琵琶聲的小舟。


    “太後大赦徐案,吾方得以歸家。每嚐想起此事,頗為感慨。遂做一詩,曰《琵琶行》,永以為念。詩曰:夏江淼淼浪拍沙,西望斜陽不見家。停船夜宿怕青衫,舉酒欲飲無管弦…”


    劉知易稍稍改編,起首描繪了狼狽流亡江上,看不見家鄉,夜晚停船還擔心看到穿著青衫抓捕人犯的差人,連喝酒也沒有以前隨時可得的絲竹管弦相伴。將狼狽、驚慌、落寞、傷感的氣氛烘托出來。


    他講這首詩的緣由,是打算安慰人,他也落難過,如今不也好了。


    “所以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結果他說完,不但沒能止住憐春和憐香的哭泣,反而讓其他女子跟著傷懷。人與人是不同的,劉知易落難後還有機會重來,可她們一出生,命運就決定了。


    謝忠和尤所為完全無計可施,這些女孩是到了傷心處,很難哄得好。


    劉知易看著她們默默擦淚的模樣,突然說了一句話,馬上起了作用。


    他說道:“諸位姑娘。妝哭花了!”


    馬上沒人哭了,紛紛掩麵離席,補妝去了。


    再回來的時候,剛才的傷心不見了,果然是專業的。


    眾人開始閑談,最近熱鬧不少。


    正月十五時候的王府夜宴上,傳出了不少好詩,一開始讓幾個無名進士出名,後來傳出,那些詩都是劉知易做的。憐月等人當麵詢問,劉知易沒有隱瞞。


    又說起最近一場奇聞,正是劉知易參與了的汴媼案。這個案子最近已經成為熱點,劉知易在公堂上的辯詞,甚至在太學法家學子中傳抄。能將證據確鑿的王鑠暗助楚兒逃亡案,辯解成王鑠隻是被人利用的工具人,這種角度讓人大開眼界。


    憐月她們關心的是,王鑠那樣一個多情公子,會不會真的被釋放。


    “放心吧。王鑠沒事的。”


    劉知易自信滿滿。


    憐月目光灼灼的看著他:“劉公子說沒事,那就肯定沒事的。”


    她滿眼都是劉知易。


    “對了。還有那個楚兒,應該也出名了吧。”


    沒有這件案子,楚兒隻不過是一個尋常的青樓女子,能紅極一時,但不會多久,很快就會被人遺忘。可經過這件案子,楚兒的名字很可能會載入史冊,他的名字會隨著汴媼這個奇案流傳下去。


    “楚兒啊。哎,她也是苦命人。自幼跟姐姐令賓一起被賣給汴媼,以前有姐姐護著。姐姐一死,馬上被汴媼逼著出閣,不幸遇到了王公子。”


    憐月歎息一聲。


    憐春卻歎道:“能遇到王公子,怎麽是不幸呢!”


    是啊,王鑠這樣的癡情公子,可不多見。青樓女子無情,出入青樓的男子又何嚐有情,都是逢場作戲。


    劉知易轉過話題:“跟楚兒一起被抓的那些女子,以後會怎麽樣?”


    他問楚兒,可不是感慨楚兒跟王鑠的愛情,他的注意力不在這裏。


    憐月道:“那些女子,都收入教坊了!”


    那些女子,大多是汴媼從各處買來的,是賤籍奴仆,汴媼一死,她們就沒了主人,卻還是得不到自幼,被教坊接收,從私仆變成了官奴。


    劉知易沒有感歎這些女子的命運,因為他知道更多內情,汴媼本就是官府的密探頭子,這些女子一開始就是官奴。現在她們被收編入教坊,未必是更壞的選擇,因為在汴媼手中,她們隻會更慘,不是被租給各家私館、青樓,就是被訓練成殺手、密探。


    這些女子都被收入教坊司,汴媼的這個間諜團夥算是報銷了,那麽汴媼去了哪裏?汴媼肯定沒死,這點劉知易深信不疑。


    也隻是想想,劉知易並不深究,汴媼假死,要麽是奉命而行,那麽就是秘密任務,要麽是假死脫身,想逃出間諜這個漩渦,無論是哪種,劉知易都不想知道。


    謝忠和尤所為,也各自跟姑娘聊著天,今天他們算是享受到了。左右都是花魁。


    突然他們說起了南征的事情,這件事還是秘密,李問寒也隻是私下讓大家準備,結果這兩人直接在青樓裏說出來了,無數秘密就是這麽不經意間在青樓中暴露,所以青樓是一個很好的搜集情報場所。


    “啊?劉公子你也要隨軍嗎?”


    憐月聽到那邊說太學醫家弟子都要隨軍,不由憂慮的詢問劉知易。


    劉知易搖搖頭:“我還沒想好。”


    隔著憐花,卻一直積極的憐星小姑娘馬上接話。


    “劉公子才不去隨軍呢,馬上會試了,劉公子該考狀元!”


    別人是考科舉,劉知易是考狀元,不止一個人這麽說了。抄了太多名詩詞,讓他名氣比本身實力要大得多。又辯論勝過嬴悝,嬴悝又是恩科狀元,所以沒人懷疑劉知易有狀元之才。所以都以為,劉知易今年肯定會參加科舉,哪怕他隻是一個去年才入太學的外舍生。


    劉知易還是搖頭:“還沒想好。”


    憐星頗為遺憾,憐月更加遺憾。


    左手邊的憐花則一言不發,她今晚很沉默。她也麵臨著跟憐春一樣的遭遇,名聲大不如前,還好她跟憐月同歲,年紀隻有十七,還能撐一兩年。可今年憐星登台,意味著她距離下台又近了一步。


    如果不是今日劉知易堅持,她都沒資格坐在劉知易身邊。王媽媽安排了座位,她的位子是憐星的,這不由讓她感傷,卻又無可奈何。風塵中,這樣的事情,隻是尋常。


    一群各有心思的人,閑談了很多,最後談到了今年許多新的才子。跟花魁一樣,才子這種物種,也是一代新人換舊人,去年風頭最盛的還是江南四大才子、中原八大名士,今年就換了一茬新人。


    太學中風頭最盛的,無疑就是劉知易,而外地士子,則以四大書院和六大門閥弟子為首。


    天下四大書院,曆史悠久,遠比大夏王朝還要久,存世均超過千年。四大書院,地位特殊,與太學一樣,四大書院也是兼容包並,百家並存,甚至比太學中的學術派別更多。四大書院不靠朝廷資助,自己自足。一千多年前開始,第一個書院東湖書院,由一群躲避北方狄人馬蹄的中原學者南渡,在江南郡以南,越山以北的吳郡土地上建立,因書院建在東湖中的一座島嶼上,所以叫做東湖書院。


    此後幾百年間,北方被北狄鐵蹄踐踏,北方的世家大族和文人學士不斷南遷,先後建起了另外三座書院,分別位於越郡的越山書院,位於巴郡的秋池書院,以及唯一位於中原,在瀛水入河口沙洲上的西河書院。


    四大書院積累千年,東湖書院雖然在湖中小島上,但八百裏東湖,沿岸數十裏內的土地,都在書院名下,曆代王朝都給與免稅特權,書院本身就是富甲一方的大勢力;西河書院,位於河口西部沙洲上,河口有一座大鎮,商業繁華,全都是書院產業;越山書院有萬畝茶山,秋池書院有數座鹽礦。


    這些書院資產雄厚,因此能培養出一代又一代傑出的弟子,它們不依靠朝廷,朝廷反而要看它們的態度,書院的態度,往往代表著天下輿論對朝廷的評價。去年四大書院都沒有派出弟子參加恩科,表達的其實是對魏太後婦人執政的不滿。


    相比四大書院,六大門閥也不遑多讓。這六大門閥,都是跟中原八郡一樣的古老世家大族。隻是沒有中原八郡國公的權勢,有的是因為大夏一統之戰中,沒有選好邊,站好隊,有的是受到戰亂衝擊,自家實力不足。雖然不像中原八郡那樣,由八大國公家族牢牢統治,六大門閥家族,在地方上依然擁有強大的話語權。他們對朝廷的態度,往往也代表地方對朝廷的態度。跟四大書院一樣,六大門閥去年也沒有派人參加科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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