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王爺看過病?”


    母親吃驚的是這個。


    “腿骨拆下來煮熟還能裝回去?”


    父親感興趣的是這個。


    “王府大不大?”


    母親問道。


    “很大。”


    “王爺強不強?”


    “很強。”


    父母你一言我一語的追問著。


    母親從嶺南王府的大小,布局,屋內的陳設,問到了家裏下人都穿什麽衣服,事無巨細,邊看邊默默跟自家對比。


    父親從嶺南郡王的相貌,年紀,問到王爺的功力情況,聽到嶺南王的身軀能情可自愈,不由暗暗吃驚,直言不輸當年帶他出征的曹武侯。


    最後說到跟院使論醫,在太學辯法,父母反而不吃驚,因為聽不懂。另外更加堅定,兒子在吹牛了。他怎麽可能跟太醫院院使論醫還難住了願意,怎麽可能跟狀元郎辯法還贏了狀元。


    吃完晚飯,劉知易特意去了隔壁驛站。


    春風亭驛站,位於劉府北邊,一直延伸到三岔口,是春風亭為數不多的官方機構。占地麵積廣闊,沿著南街東側延伸一百丈,進深則有兩百丈,占地三百畝。裏麵甚至有一個空曠的馬場,劉知易學騎馬的時候,就在驛站馬場中。


    驛站正門在北方,麵朝往西、往北去的官道以及那座亭子,但靠著劉府的南邊開著小門,方便劉亭長進出。


    驛站的老卒們都認識劉知易,笑著打招呼,還有人罵小兔崽子多久沒來看他們了。


    這些老卒,大多都是曆年戰場退下來的傷兵,不少都是劉家親族,當年隨著劉知易父祖作為府兵出征,退役後安置進了驛站,跟劉家做了鄰居。都是親戚,還是戰友,所以談不上什麽地位高低,劉大刀沒少跟這些老卒喝酒。劉知易也常來玩耍。


    “三叔公。我進城上學了,你不知道嗎?”


    一個老頭罵劉知易,劉知易反口道。


    發須皆白的老卒這才想起來:“對對,險些忘了。來,你過來。知道你上學,你爺爺我準備了大禮,忘記送了。”


    “三叔公,你還是自己留著吧。”


    三叔公滿臉褶子,頭昏眼花,卻是驛站裏沒人敢惹的角色。他是一個百戰老卒,太祖活著的時候,他就當兵了。今年都九十八歲了,牙都不剩幾顆了,卻還能吃肉喝酒。就是人有點糊塗,而且——


    “兔崽子,過來!”


    三叔公大罵一聲,中氣十足。


    劉知易十分不悅的走過去。


    “走,跟我來。”


    三叔公拉著劉知易,來到一個昏暗的營房。


    房中充斥著腐臭味,劉知易歎了口氣,百戰老卒,無兒無女,很不容易。


    一將功成萬骨枯,能博取富貴的隻是少數人,不提八柱國那種與國同休的權貴,就是劉知易家這種小鄉官,都算是極好的結果了。絕大多數人其實很慘,三叔公年輕時負傷,無法生養兒女,就一輩子不成親,都不算慘的,真正慘的是那些把一切都扔在戰場上,連個名字都沒留下的生命。


    三叔公一會趴在床下翻找起來,拉出來一個馬鞍,在馬鞍下扯出一張皮子。


    “大朗。你爹說你要去沙場了,這是爺爺當年征戰沙場時得的。”


    劉知易接過皮子,展開一看,到處都是混亂的線條,看不明白。


    “三叔公這是什麽東西?”


    三叔公哼道:“你小子不學無術,這是刀法。”


    “這是刀法?”


    劉知易覺得更像是頑童的塗鴉。


    三叔公歎道:“也不怪你看不懂,你爺爺我一輩子也沒看懂。這東西啊,是那年打玉門的時候,爺爺我從死人堆裏把一個大將軍背出來。他臨死前在馬身上畫的,我問他這什麽東西,他告訴我是殘刀法。後來將軍沒活下來,死在路上。我把他埋了,馬也沒留下,翻雪山的時候,我把馬殺了,想著是這是一套將軍留的刀法,就把皮剝下來。可惜是殘的,練不出名堂。你要去沙場,送給你,要是能悟全刀法,沒準你也能當大將軍。”


    老爺子說著,完全把人認錯了,認成去北方從軍的大哥。剛才明明都告訴他自己考上太學,可對方轉眼就忘記了。


    劉知易看了看刀法,是一堆用血畫出來的混亂的線條,莫非真的是一套殘刀?


    “好了,三叔公。禮物我收了,我還有事,得先走了。”


    劉知易疊起刀法,立馬就走。


    “哎。你小子,爺爺還沒跟你講戰場上的事呢,有大用,能保命!”


    劉知易已經消失沒影,每次來,這老爺子都拉著他講半天故事,一開始還很有興趣,可十幾年過去了,那些故事早就聽了幾十遍,每一次都沒有新意,實在是不想聽了。


    逃離驛站,手裏牽著一匹戰馬。


    驛站的馬廄中,養著一百多匹好馬。以前,這裏最多也就二三十匹馬,大多數還是駑馬,如今鳥槍換炮,顯然不可能是朝廷撥款。這是劉大刀把驛站當成販馬的中轉站了。北方三大邊郡,沿途數百驛站,如果每座驛站都這樣,足以養幾萬匹馬。不過劉大刀不可能掌握這麽多驛站,他也就是在春風亭和附近幾個驛站有門路,但春風亭靠近夏京,所以他是這條販馬線的終端。


    騎著馬直奔方濟堂。


    小師姐一個人在家,劉知易不放心來看看。


    門開著,屋裏看著也打掃過。院子裏沒人,喊了一聲也無人應。


    直接推門進了師姐的閨房,門沒有關。


    “師姐?”


    “你在不在?”


    “沒有洗澡吧?”


    一邊問一邊往裏走,終於在床上看到她的身影。


    “咦。師姐,學會打坐了?”


    老王爺一直沒教過方戎女學武,此時見到她打坐,劉知易以為回來前不久老王爺新教的,自己還沒問過。


    方戎女正盤坐在床上,無心向天,麵色通紅,強烈的氣息流動。


    “師姐?”


    劉知易輕輕喊道,方戎女沒睜眼。


    “師姐!”


    劉知易大喊一聲,感覺到不對勁。


    師姐不會修煉,連打坐調息都不會,可氣血旺盛,比劉知易強的多,現在這身上的氣息讓人驚恐,就是狀態似乎不太對勁,劉知易有些懷疑方戎女走火入魔了。


    大步走到她跟前,能感覺到一股熾熱的血氣湧動,幾乎要噴薄出體外。伸手一摸,她額頭滾燙。


    “師姐,醒醒!”


    劉知易抱著她的雙肩搖晃,懷疑她走火入魔了。


    方戎女突然睜開眼睛,雙目血紅,一掌拍在劉知易胸前,劉知易直接被打的倒飛出去,在空中吐出一口鮮血,鮮血拉成長長的血線。重重摔在地上,不省人事。


    方戎女突然一驚:“師弟!”


    血紅的雙眼恢複正常,飛奔過去,將師弟扶起來,扶到她的床上。接著又是紮針,又是掐穴,折騰了好一陣子,才看到劉知易睜開眼睛。


    “師姐,你剛才怎麽回事?”


    劉知易醒來後馬上問道。


    方戎女心中突然被觸動,他都被我打昏了,醒來問的反而是我,難道他?


    “師姐!”


    劉知易加重語氣。


    方戎女剛才太嚇人了,劉知易不可能不關心。至於他的身體,受了點內傷,不過要不了命,醫家真氣具有極強的療傷效果,尤其是對自身來說,效果更明顯。


    “我,我也不知道。”


    方戎女有些不知所措。


    “我進來的時候,看你在床上打坐,誰教你的?”


    方戎女仿佛忘了一些事情,神色迷茫的回憶起來,慢慢想起了一些東西。


    “我今天一直在坐堂,一直沒有病人。後來我有些困倦,回來躺了一會。我夢到我坐在一個山坡上,就這麽坐著,身上血液急速流動,非常舒服。醒來後我就學著做了一下,結果你就來了,就把你打傷了。”


    夢中悟道?這故事如果發生在其他人身上,會被看做天生的武道奇才。但發生在方戎女身上,劉知易第一時間聯想到了血蟲。


    “師姐,你夢裏的東西,別亂嚐試。”


    方戎女點點頭,剛才的嚐試,讓她突然神誌不清,把師弟都打傷了,叫她嚐試她也不敢了。


    劉知易卻很好奇,夢裏記起一套運功方法?這應該是血蟲死去的前任主人的功法吧,聽說前主人也是一個武道高手,不知道這功法威力怎麽樣?


    雖然很好奇,但劉知易是不敢去嚐試的,方戎女剛才的樣子讓他心有餘悸,南蠻的功法,還是別亂碰的好。


    劉知易一邊交代,一邊打坐調息。一邊調息,一邊摸出剛才那本殘刀刀譜。


    看著上麵毫無規律的線條,突然感覺似乎有些玄機。


    之前看的時候,看不出什麽。現在一邊運轉真氣調息,一邊繼續查看這本刀譜,感覺自己的氣息跟刀譜上的線條之間,似乎產生了某種相互幹擾。讓劉知易不由想起了太學書庫裏的一些秘籍,那些高手親手寫下的秘籍,都隱含著高手們的氣勢。難道這刀譜也有?


    小心求證,輸入一絲真氣,結果真氣一進入刀譜,竟然被刀譜上的線條絞的粉碎,讓劉知易受到了一絲小小的反震。


    “呼——”


    這刀譜不一般,劉知易暗想。


    “這是什麽?”


    方戎女看見刀譜後問道。


    “一本刀譜,不全,殘篇!”


    劉知易解釋著。


    方戎女哦了一聲,然後歪著頭看著刀譜上的線條,手指不自覺的比劃著什麽。


    劉知易皺眉,你能看懂咋的?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這個異界需要革命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狂人阿Q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狂人阿Q並收藏這個異界需要革命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