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小柳村的風水很凶,大概率是老鰥夫改風水,占了小柳村所有人的命格。


    以至於他後代殺豬匠一家,過著富足生活。


    大家都艱難活下去,他們家卻能宰豬吃肉。


    之後我爺爺將風水改回來,和老鰥夫結了死仇,也讓小柳村過上了好日子。


    可小柳村的人卻並不珍惜這一切,對我家裏,對我爺爺,更是毫無尊重,甚至還覺得,他在村子裏頭為惡,是他害的大家過苦日子。


    如今我爺爺改的風水被破,小柳村恢複老鰥夫破風水後的原貌。


    他們也算是咎由自取。


    正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們做這麽多惡事,我也不是一個爛好人,不可能再去做什麽好事。


    並且他們的穿著方麵,還有路邊的那些家戶,明顯也不如以前。


    分明是年關時節,少有人掛曬香腸臘肉,也沒幾家人貼對聯,喪氣充斥整個村子。


    我並沒有覺得可惜,也沒覺得自責。


    因為他們本身就不配!


    不多時,許德昶的車停在了我家院子門口。


    此刻院門是開著的。


    下車之後,我們三人一獒也沒立刻進院子。


    陳瞎子比較鎮定,劉文三有幾分警惕,我也在保持平穩。


    院子裏頭站著個人高馬大的男人,四十餘歲,麵貌不怒自威。


    他似乎一直在這裏等著似的。


    我抬頭,便和他四目相對!


    在院子旁側,則是身材纖瘦的沈髻,她正在拿著笤帚,掃院子裏頭的落葉。


    “陰陽先生住在這樣一個凶山惡水的地方,倒是令我驚詫。”


    “羅十六,你讓我等了三天,還很少有人讓我等這麽久。”陰先生的聲音很厚重,中氣十足。


    我則是很尷尬,進了院子,正要開口。


    他又開口道:“張九卦下葬了麽?葬在何處。”


    陰先生的態度和語氣,倒並沒有顯出來和我的生疏,反倒是直接問話,就好像和我熟絡一樣。


    我也鬆緩了一些,情緒沒那麽緊張了。


    如實回答,張九卦葬在了一處風水寶地,距離這裏並不遠,可以帶他去看看。


    此刻沈髻也抬起頭來,她側目打量我,眸子裏不知流淌著什麽情緒。


    陰先生點了點頭,道:“看是要看,不過不是現在。”


    他的目光掃過了劉文三和陳瞎子,最後落在我的身上,又說了句:“書,讀的如何了?”


    “略懂幾分。”我曉得他問的是葬影之法。


    也不敢托大,做了個保守的回答。


    陰先生搖了搖頭,深深的看著我,說道:“當初張九卦來各縣,上髻娘山之前,他也和我說他略懂幾分算命相麵之術,然後給我卜了一卦。”


    “同為風水師,我精通陰宅風水,自知曉陽算之法的精妙,他不過略懂幾分,又能算出來什麽準卦?”


    “他卻在我麵前信口開河,還獅子大開口,讓我送他上山,他要取髻娘的葬影之法。”


    “我本要將他拿下,可他的卦象卻開始應驗,若非他及時出手,我就命殞在那時了。”


    “之後他又告訴我,他上山是髻娘的劫和機會,因為他也給髻娘卜了一卦,若是他取走葬影之法,髻娘可以成功羽化。”


    “若是他取不走,他就會死在山中。再等到髻娘所算的百年之際,必定會出變故。他的弟子會帶他屍體下山。”


    “在他弟子略懂幾分葬影之法後,我可以在他弟子身上找到破解這變故的契機,髻娘才有成功羽化的可能。”


    陰先生的語速很緩慢,足夠讓我聽得清楚明白。


    這也是他在和我解釋!


    解釋他和張九卦的關係,同樣也解釋放了我的原因,更解釋了為什麽他會將葬影之法給我!


    這也更讓我感歎。


    張九卦的卦,簡直是準到可怕。


    他果真早就算到了這一切。


    同樣令我心驚的是,我本以為陰先生留在山上,就是要等到髻娘羽化成功,畢竟他都拿出來了應對玄女分金大葬的六丁守墓纂文。


    按道理,這六丁守墓纂文已經可以破邪祟,鎮住本身的風水。


    沒想到還是沒成功麽?


    在我思緒之間,陰先生也明顯說完了他的話,最後他搖搖頭,若有所思的又講了一句。


    “你們師徒倒真的是如出一轍,略懂幾分這四個字,隨口就說。”


    我尷尬的笑了笑,猶豫了一下,我又問道:“髻娘,真的沒羽化麽?那你留在山上解決了什麽?還有上山的趕屍人馬寶義和馬連玉,以及那張爾,怎麽樣了?”


    陰先生的臉上,頓時就出現了幾分隱怒。


    他一甩袖子,冷哼了一聲:“我當日留下,就是想看看用六丁守墓纂文能否扭轉這變故,當年髻娘留下陰先生一脈,又給了這纂文,也就是為了應對變故。”


    “卻沒想到那三人當真是難纏,纂文被破了。”


    “不過他們也討不到什麽好處,陰宅墳塋之中留下來的那數九之仆從,都是當年髻娘身邊的麵首,本事都不小。他們想下山自是不可能,我也派遣了足夠多的人手,將棧道之下層層包圍。”


    “他們下不來山,我們上去也沒有意義。”


    “羽化是髻娘的夙願,也是陰先生一脈的職責,也是你師父給你算的卦。”


    陰先生目光灼灼的看著我,似是我說一個不字,他立即就會出手一樣。


    不知道為什麽,聽到張爾沒死,我反倒是鬆口氣。


    就算張爾有算計和心思,好歹也幫過我,倒沒說害我。


    而馬寶義還活著卻讓我心悸。


    我做的那個夢,並沒有應驗。


    至於那數九之仆從,也就是那九個吹響嗩呐,讓髻娘羽化之人。


    沉凝了片刻我才說道,張九卦是我師尊,他的遺留之卦也是對我的遺言。


    我能跟著馬寶義去髻娘墳,也是因為他給我的另一卦,讓我去取走屍體。


    其實我無心破髻娘墳的風水。


    再加上我現在得到了葬影之法,這也算是天大的機緣。


    若是能幫髻娘羽化,我不會拒絕,肯定會去幫忙。


    停頓了片刻,我又誠懇的說道,能不能讓陰先生等我一段時間,我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未完成。


    我必須將這件事解決之後,才能沒後顧之憂。


    畢竟去髻娘山危險不少,也不知道要耽擱多久,我這件事情已經等不下去了,關乎著我爸和我爺爺的屍體,也關乎我奶奶的命。


    他們都在另一個人的手中攥著,那人盯了我很久。


    若是這件事情不去辦,我怕我奶奶被害死,我爸和我爺爺的屍體也被破壞。


    陰先生眉頭卻緊皺起來。


    同時也有幾分不解和詫異,說道:“雖說你年紀不大,但是陰陽術看上去已經不弱,風水師最忌諱的其實也是同行博弈,必定是一死一傷的結果。”


    “擄人,挾屍這種事很極端。”


    “那人不知道你是張九卦的徒弟?真不怕你和他搏命麽?”


    我卻心中苦澀。


    那堪輿大師豈止是知道我是張九卦的徒弟,他還曉得我是陰術先生的孫子呢。


    可他依舊這樣做,可想而知其自持多高!


    歎了口氣,我告訴陰先生說,這事兒他都知道,而且他的本事不小,足夠蔑視我。


    不過我早就做好準備了。


    無論如何,等我救得奶奶歸來,再安葬我爸和我爺爺之後,就會立刻去髻娘山履行承諾。


    陰先生卻沉默不言,似乎是在考慮什麽似的。


    他仰頭望天,雙手背負在了身後。


    過了許久,他才問道:“說來聽聽,那人是誰?”


    【作者有話說】


    第三更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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