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8月13日,恒指暴跌,擊穿6600點超危機防線。華人最強對衝基金神劍資本宣布入場,正麵對決索羅斯遊資集團。港城各大富豪皆有表態支持,聲明全力穩定自家上市股票,保衛港城。


    這一天的大新聞大概是這樣的。配圖見諸報端,頗有幾分豪壯。


    然而在豪壯表象之下,沒有幾個人知道,這其中有一部分信息,其實隻是江澈隨口亂編的。


    知道的人以李超人為代表,多數心裏苦,但也不敢否認。


    另外,還有一則未公開的秘聞,是這樣的——是時,港府官員赴京請示,取得中央不惜動用全國外匯儲備保衛港城的重大承諾……即將動用外匯基金,下場匯市、股市兩大戰場,直接肉搏索羅斯遊資集團。


    就算這樣,內行仍不敢言穩勝。且此戰勝則已,不勝,便是千古罪人……據說這一夜,某港府財政司司長,因為壓力過大,哭了一整晚。


    除他之外,另外還有一個人,也快哭了……這個人叫做司馬鵬澤,供職於摩根士丹利,曾經挾資涉足中國,出了點事,賣了點人,後來縱橫捭闔,成功把冤家變成盟友,並介紹給了自己的東家,贏得皆大歡喜,平步青雲。


    現在,他的東家想弄死他……


    外麵已經有風聲出來了,圈內不少人在傳,都說摩根士丹利就是江澈的秘密盟友,最大後盾,甚至內應……


    江澈這一道擺的,很突然,大摩的高層現在遊資集團裏,處境十分之尷尬。


    於是,司馬鵬澤的處境,就更尷尬了……


    “何止尷尬啊,簡直要死人了好嗎?”司馬心中泣血獨白,“我他媽都快被你坑死了。”


    “幾次了?!啊?算不到了……總之一次又一次……你,果然從一開始我就不該相信你,一次都不該信。”


    這天上午,司馬鵬澤沒有在神劍資本的發布會上直接露臉,但其實是去了的,他想堵江澈,結果隻堵住了老彪和趙三墩。


    那,當然是堵不住的。


    總之就是不怎麽順利,從發布會結束,一直忙碌到夜裏六點多,壓根沒顧上吃午飯和晚飯的司馬鵬澤好不容易打聽到了江澈等人這一晚住的酒店。


    而後,去機場接了兩位剛剛緊急飛抵港城的大摩高層,就直接領著找上門,要求見麵會談。


    “那個司馬鵬澤帶著兩個大摩高層,已經在下麵等了一個多小時了。”曲沫過來提醒時,三墩、老彪、江澈和鄭書記四個……正在打牌。


    倒不是說他們四個真這麽閑,這麽輕鬆,而是,除了裝逼嘴炮忽悠露臉吹口哨,其他的具體操作,他們其實也不太會。


    “這樣,沒關係嗎?”曲沫又問了一句。


    “沒事的,反正下麵人一直在找,隻是暫時找不到我而已。”江澈抬手看了看表,才夜裏8點多不到9點,“少說,也得再三個小時吧……你忙你的,具體操作方麵,明天起就都靠你和那些個操盤手了。辛苦。”


    說起來,江澈其實一直找不到一個對曲沫合適的稱呼,叫曲沫生分,叫沫沫不合適,叫弟妹,鄭忻峰年紀其實大江澈倆月,叫嫂子,按江湖邏輯又其實江澈才是鄭書記的大哥,總之這事挺亂的。


    這方麵還是鄭書記比較牛,有一回他看見林俞靜,一時間實在想不出怎麽稱呼好了,就說:“嗨,那個……工地妹。”還有幾次,他喊:“那個誰,貪吃貨。”


    林姑娘竟然覺得也都還不錯。


    曲沫離開後,四個人繼續打牌,眼看著就要十二點了,老彪輸了一晚上,正憋一把清一色呢,生怕江澈牌不好耍賴,突然要去見人,就說:“按我說就不見算了,有毛意思,又怕他個球,待會兒牌打完,我和三墩去把人轟走就好。”


    除了牌,老彪另外方麵也是擔心江澈去見了司馬那幾個,事情會出什麽岔子。


    今天的發布會他雖然坐了主位,但是從頭到尾隻說了一句話,見報也沒什麽版麵……他不在乎這個,老彪知道那不是自己的場子,別說是說話帶人往溝裏蹦了,就是聽,他當時都大部分沒聽懂,他在乎的是接下來的場子,是交易所,是電子屏下那三尺地,那,才是他胡彪碇的場子。


    “見,還是要見的……等這把打完吧。”江澈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不過他沒接。


    三聲後,對麵掛斷。


    江澈摸牌,他這把已經上聽,單吊一個【東風】……本想著是要自摸的,沒摸上來,剛有點惋惜。


    結果,一圈沒輪完,就有人給他點了。


    推牌,收錢,一共4塊8,江澈得意洋洋起身,說:“書記,老彪……你們倆親自下去接一下吧。帶人到旁邊那個房間聊……”


    司馬鵬澤是夾著淚花,一臉悲憤,帶著倆大摩高層跟隨老彪一路後門進大廳,低頭上電梯,又過走廊,才見到江澈的。


    見麵那一刻,他隻想撲上去跟這個中國小子拚命,而不想聽他開口,說哪怕一個字。


    但是倆大摩高管要聽啊,不光要聽,他們還要談呢。


    見麵後兩人先是義憤填膺,氣勢洶洶,嘰裏咕嚕地數落、威脅了江澈一番……可是,結果,隻換來了江澈的一臉茫然。


    司馬鵬澤終於意識到自己的作用了,忍著殺人的心看了看江澈,轉頭對上司說:“他,我接觸過很多次,不懂英語,就會幾句基礎的。”看看鄭書記,“他也不會。”又看看老彪,“他連中文都不太會。”


    屋裏就這麽仨人,三墩自覺嚴謹地守在了門外。


    但其實,江澈是會英語的,大二開始,他專門從英語係弄了兩個高手過來306當室友,日常隻許他們跟自己說英語。


    隻不過因為自我感覺口語一直不是很地道,所以也就不愛說,日常出去仍喜歡帶翻譯,或者有時讓曲沫兼一下,以至於到現在,知道他英語其實不錯的人,依然沒幾個。


    司馬鵬澤翻譯說那倆摩根高層要求江澈立即停止下場港股的行動,或者直接同意大摩立即撤資,並對外公布消息。


    但其實,根據合作協議,他們是沒有這個權利的。


    還好,江澈好說話,願意談。


    那就談吧,人剛坐下來,司馬鵬澤的肚子就不爭氣地響了……他都餓了一天了。


    “幹脆叫一下酒店送餐吧?”江澈真誠建議。


    司馬鵬澤想拒絕來著,無奈肚子實在太餓,而且他倆上司,也都還沒吃晚飯呢,當場就保持了沉默。


    江澈叫了酒店送餐……還叫了紅酒。


    “說實話,要不是因為司馬老哥你,我今天根本不會坐下來跟他們談,他們算什麽東西?!也敢對我指手畫腳。”江澈一邊親自給司馬鵬澤倒酒,一邊開口這麽說道。


    他現在倒是確實有底氣,也有實力說這話了,畢竟他的手上,握著一家百億級對衝基金呢。


    司馬鵬澤想罷,警惕地看了江澈一眼。


    “司馬兄不必這樣看我,反正現在那倆貨也聽不懂中文,我不妨就直說了……司馬兄覺得,現在是錢重要,還是你在大摩的那個不高不低,且已經沒有前途的身份重要?這件事過後,哪怕你處理得再好,你覺得,他們還會再信任你嗎?”


    “……”司馬鵬澤愣了愣,努力保持臉色不變,但是他的小眼神,已經出賣了他,是啊,這次過後還能有什麽前途?而且,年紀也不小了……


    “他說什麽?”麵對兩人的中文對話,大摩高管一臉迷茫,一邊吃著東西,一邊問,問完還喝了一口紅酒。


    “哦……”司馬鵬澤猶豫了一下,突然意識到,今晚這裏,是他的場子,除了基礎的東西,剩下的幾乎隨他亂說,“江總在給我解釋一個讓摩根士丹利雙重盈利的方案……”


    關於這一晚神劍與大摩對話的具體過程,後來有過很多說法,但是從沒有一種,得到過當事人的確認。


    總之這場對話本身,實際極其混亂就是了。


    反正當晚最後,大摩的兩位高層和司馬鵬澤,是笑著跟江澈握手,然後離開的。


    當然大摩的高層也不傻,他們是得到了江澈同意次日撤資並發公告的口頭承諾之後,才禮貌微笑的……而這一點,是司馬鵬澤告訴他們的。


    所以,現場其實隻有司馬鵬澤,是真的心裏美滋滋:沒有人知道,他把大摩和江澈,都擺了一道。另外,江澈自身會給他一筆錢,而且承諾在之後收購三聚鹿的價格談判上,會居中,幫他海削大摩一筆。


    ……


    次日一早,突發。


    早報,中文報,英文報,各種標題,各種論調,同一事件:


    【神劍資本高層深夜密會大摩高管,港股之戰,一觸即發】


    【神劍不是孤軍奮戰,遊資也不是鐵板一塊】


    【大摩自己人】


    【連美國大財團都還看好我們,我們自己,怎麽就不能有點信心,看好港城?】


    【……】


    話說,港媒狗仔隊是真的牛逼,不光追明星緋聞、醜聞牛逼,對於經濟大事件和焦點人物,一樣熱情且高效。


    隻要給一點消息,連18層酒店窗口握手的畫麵,他們都能拍到。甚至很可能連送餐的服務員,都是他們的人。


    除了最後微笑握手的照片,他們拍到的還有:司馬鵬澤和大摩兩位高管從門進入酒店的照片,低著頭上電梯的照片,過走廊的照片,笑著離開的照片。


    民眾:“好啊,原來是這樣,原來港城真的還有戲。”“神劍果然是有底氣才來的。”“有的搞。”“就是有點可惜啊,這些無良的媒體,把事情曝光得太早了。”“是啊,也不知道會不會影響神劍資本的布置……”


    摩根士丹利:“……”


    他們可以試著去解釋,可以表態,可以……但是,照片,是真的,他們的錢在打索羅斯,也是真的,時間已經來不及,更是真的。


    而且,他們又找不到江澈了……這個中國人,這麽無賴的嗎?


    司馬鵬澤:“……啊?”


    他現在還不是很清楚,這到底是什麽情況,是不是倒黴催的,會不會影響他兩邊各擺一道的計劃,但是,他愈發堅定了一件事:自己在大摩,已經沒有前途了。


    而且目前很多事,他還得自己想辦法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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