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股98年的開市時間還是上午十點,當然,開市前的準備時段,要提前一些,所以曲沫帶著操盤手們,已經先過去了。


    早餐後的喝茶時間,江澈等人坐在院子裏,喝茶、聊天、看報,等待開市。


    昨晚,在見過司馬鵬澤和大摩的人後,他們就連夜躲回了自家別墅。


    “篤篤篤。”神劍密會大摩的新聞,早已經就翻遍了,鄭忻峰把一份街頭小報扔在桌上,敲打版麵指給江澈看,說:“原來老李的兒子被綁過……”


    “嗯啊。”江澈瞥一眼,點頭,這早已經不算新聞了,也就眼前這種街邊小報,還會拿出來翻炒。


    話說,這事之前憑空也是沒想到。事發後,江澈還曾經又一次不自覺設想過,如果自己事先提前想到了,設計一下,讓李超人欠自己一份人情,這回能不能派上用場?


    結論是不能。李超人這個人,把這些東西分得太清了——還不如像現在這樣,直接拱他到台麵上,讓他不好找退路比較有用。


    沒管江澈的冷淡反應,鄭忻峰指著版麵,接著說:“報紙說這個張子強,是史上頭號綁匪。”


    江澈:“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鄭忻峰抬頭,看著江澈,小聲而認真地說:“你才是。”


    “……”


    “算一算?他才綁了幾個人物,多少錢啊?”鄭忻峰說:“你呢?昨天一天,你就綁了一船富豪,多少華裔投資人?對了,還一個摩根士丹利……再說錢,幾十億美元,得有了吧?!”


    這也叫綁嗎?這邏輯,江澈沒法接了。


    “欸”,鄭忻峰沒管江澈的反應,自己突然小心謹慎地,左右看了看陳有豎和他帶著的保鏢們埋伏的位置,神秘兮兮說,“這樣,我們的安全,你不怕個萬一,沒點擔心啊?”


    話雖這麽說,但鄭書記自己看起來一點都不擔心,反而有點兒小興奮。


    其實商業領域,事情一般當然都不至於此,否則遇事都動刀槍,世界上早就沒有什麽商業競爭,資本角鬥,陰謀陽謀,算計與被算計,還什麽破產和取而代之了。


    這種事兒吧,其實在中下層混的時候遇到的幾率可能反而大些,相對來說,人走在越高處,競爭在越高的層次,反而越安全。


    “不擔心,本身就沒什麽好擔心的。另外,我說現在,說不定就有國安部門的人在暗中保護我們,你信不信?”


    江澈淡定笑了一下,看著鄭忻峰問。


    “真的?!”突然有一種很榮幸的感覺,鄭忻峰直起身朝四周看了看,“你確定?他們聯係過你了?”


    “不確定啊,也還沒聯係,估計得等到官方正式出手之後吧……我現在隻是說,大概,有這種可能。”


    “哦……那你實際見過國安部門的人暗中保護普通人嗎?”


    鄭忻峰依然沒有放棄這份被保護的榮耀。


    江澈點頭,“見過。”


    鄭忻峰激動,“誰啊?”


    “冬兒啊。”江澈說:“她去看奧運那次,好像就有,我估計參加回歸相關活動期間,肯定也有。”


    “嗬嗬……那咱能跟冬兒比麽?”


    鄭忻峰這邊正委屈失落呢。


    “哎呀,我現在想明白為什麽昨晚一定要拖到半夜才見他們了,又為什麽是咱倆下去接人。”


    老彪突然拍一把大腿。


    而後,指著早報上的一係列偷拍照片,拉著三墩給他解釋說:“你仔細看這些照片……所以就得是咱倆,露過臉的人去接,就得是大半夜……這樣才夠像是怕被人看到的樣子,才叫做偷偷摸摸,也才像是私底下商量什麽大事啊。”


    一個人不認字,隻看圖,就能解讀出這麽多。江澈和鄭忻峰互相看看,都表示有點服氣。


    老彪長期強行軍師,強行思考,漸漸還真能思考一點兒了。


    “嗯。”趙三墩接話,說:“所以澈哥真……”


    頓住了,三墩沒說下去,江澈猜測後麵隱去那個絕對不會是什麽好詞,好字……甚至連個委婉點的替換,趙三墩都想不出來。


    所以,三墩也變賊了啊,都學會在特定的幾個人麵前,偶爾不找死了。


    “欸,話說你家那個工地妹,財迷,小摳門……”鄭忻峰轉換了話題,說,“她要是知道你待會兒很可能一天砸出去幾億美金,會哭死的吧?”


    “不會。”江澈笑著搖頭,跟著解釋說:“她的心痛體會單位最多到萬,從幾百塊,到千、萬、十萬、百萬,幾百萬,都可能會糾結、心疼,但是幾億美金,她反而沒感覺……因為,她沒這個概念。”


    “……還能這樣啊,好神奇。”鄭忻峰感慨了一句。


    “嗯,那太抽象了……想象不具體,心痛,就不具體。”


    正說到這,江澈放在桌上的港城戰場專用諾基亞6110手機響了,這款97年11月發布的諾基亞手機很牛,裏麵首次內置了一款手機遊戲,叫做貪吃蛇。


    因為是自家代理的牌子,這款手機江澈之前給身邊好多人都發了一台,結果,就差點影響了他們的工作。


    比如林同學,就一度很沉迷……連江澈手機裏的高分記錄,都是她的。


    接電話,江澈:“喂。”


    電話那頭,司馬鵬澤聲音急切,“喂,是我,我……”


    “司馬兄?!今天早上的報紙你看到了嗎?司馬兄。”江澈焦急說:“我也正想打電話給你呢,現在怎麽辦啊?!司馬兄。”


    “我……嗯?”


    怎麽辦嗎?司馬鵬澤認真想了想,沒想出辦法,跟著茫然一下……我想個屁啊我想。


    他突然意識到了一件事:


    這他媽難道不是我打電話要問的問題嗎?現在怎麽辦。


    為什麽會是他先問我呢?


    那我現在是要問回去嗎?


    “我……”司馬鵬澤卡住了。


    一方麵因為昨晚喝了酒,兩邊亂編,他自己現在都有點邏輯混亂了,需要捋一捋,防止說漏了。


    另一方麵,司馬鵬澤還不得不又一次麵對那個同樣的問題:我為什麽會又一次相信他,又一次,覺得能算計他?


    這是司馬鵬澤第一次認真思考這個問題,然後他發現……江澈其實是真誠的。至少他的每次分析和建議,都是真誠而符合實際的。


    比如,如果當初不接受他的建議,賣掉程曉自保,我現在早就已經因為巨額投資虧損,不在大摩了;


    再比如,如果後來不接受他的建議,賣掉那些合作商,我現在也早就被程曉反咬,出現在法庭上了;


    ……


    江澈的分析總是能切中痛點,他的建議,也總是能點出最佳出路。


    換個說法:每次麵臨一個困難局麵,江澈總是能邏輯清晰地給出“最優解”。符合事實,合情合理,確實如此,隻有最好,沒有更好。


    然後,果然……


    “這麽說吧,雖然搞成這樣很慚愧,且我也想不到……但是現在的實際情況,已經是這樣了。對於司馬兄而言,現在最有利的選擇,顯然,應該就是站在我這邊了。”江澈真誠兒坦率地說道。


    “……”司馬鵬澤在心裏罵了一萬句,但是依然不得不承認,江澈再一次根據事實情況,給出了最優解。


    而且他,沒得選擇。他在大摩已經徹底玩完了,現在之所以還沒被一腳蹬出來,隻是因為大摩還需要用他和江澈聯係、溝通。


    所以,我都這樣了,還能賠掉什麽呢?


    他想著,問:“那你覺得我現在應該怎麽做?還有,別忘記你承諾我的,否則我們魚死網破。”


    一通嘀咕後,江澈掛斷了電話。


    “這個假中國通最大思維漏洞和盲點就是……”鄭忻峰笑著開口。


    “什麽?”江澈笑著問。


    “他總是覺得你給的分析和建議都符合事實,是最佳或者唯一選擇,他別無選擇……這是對的,因為連我也這麽覺得。所以我剛才其實也茫然了一下,為什麽會這麽合理呢?想過後,我才明白問題在哪……我和他都忽略了,你總是先造成那樣的局麵,再去幫他分析,解決。”


    鄭忻峰說完自信地笑了笑。


    “對了,前陣子港城輝煌娛樂這邊收到一個劇本,叫做《暗戰》,我前兩天沒事拿來看了一下,覺得挺有意思的。現在想想,其中一些邏輯其實跟你這個有點像……怎麽樣,要不要拍?”


    “好啊,拍。”《暗戰》,江澈看過好幾遍。


    “那,讓古仔來演?”古聽樂是自家演員,鄭忻峰自然第一時間想到把好劇本給他。


    “……給華仔吧,咱一直欠人家人情呢。”物歸原主,是金馬還是金像來著?江澈說罷想了想。


    “也是,那,那個警察呢?”鄭忻峰又問。


    “找劉青雲。”江澈直接說。


    “好的……欸,我記得之前《新不了情》也是他吧,果然,你對咱們青雲門的感情,還是很深的,愛屋及烏。”


    “哈哈,我隻是很喜歡他演的《大時代》。”


    大時代是一部電視劇,說的是港股的事。


    而今天,1998年8月14日,是現實裏,港股的大場麵,大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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