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坤恨表叔是無疑的。


    王銳不懂犯罪心理學, 但很顯然紀坤這樣的已經扭曲了。一個已經扭曲的黑手, 上輩子表叔和桑桑在被撕票以前怕是受了許多折磨吧!


    手上一痛,王銳才發現自己居然已經把手心給掐出血來了。看看不遠處正在興致勃勃挖第二塊蛋糕上果醬的桑桑,王銳閉了閉眼, 站起身走過去,在秦桑身邊坐下, 把人拉到腿上抱坐著,盯著那雙漂亮幹淨的眼睛看了許久。


    秦桑嚇得一動不敢動。王銳不知道又抽啥風了, 莫不是知道他把獎學金給偷偷藏起來了?


    秦小桑被嚇壞了, 在王銳腿上都快坐不住了,就沒忍住招了:“銳哥,我把獎學金藏你羽絨服口袋裏了, 最後一個壓歲錢紅包在你床墊兒底下, 前些日子攢的零花錢在,在表叔鞋盒子裏……”


    越說聲音越小, 表情越可憐。秦桑正在考慮著要不要犧牲一下美色上去貼臉蹭蹭, 就被用力抱緊了,抱得骨頭哢哢作響。


    好,好疼!


    秦桑嗷一聲慘叫,被放開後嗖一下竄到沙發另一頭,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表叔不在家, 王銳該不會是想揍他吧!今天要是挨打,可連個拉架的都沒有!受虐待的小孩果真沒活路啊!老爸老媽你們就要見不到兒子的最後一麵了啊!


    王銳嘴角抽抽:“秦小桑,停止你那不著邊際的腦補, 過來,給你漲零花錢!”


    秦桑一喜又一驚。王銳居然沒追究他偷藏私房錢的事還給他漲零花錢!世上會有如此好事嗎?狼外婆,一定是狼外婆!


    王銳看著秦小桑捏著兩張大鈔小兔子一樣躲回房間還反鎖了房門的小德行,微微一笑,回房打電話。


    秦桑盤腿坐在床上,麵前擺著一堆票子,有王銳剛給的零花錢,有剛剛翻出來的獎學金,還有以前藏的零花錢,一張一張數得興高采烈。


    王銳推門進屋,捏著秦桑下巴看了看,這樣傻乎乎總是簡單快樂著的一個孩子,這樣全心全意信賴著他給漲幾塊錢零花就樂得眉眼彎彎的孩子,如果還是像上輩子那樣死在一個沒人知道的角落,那麽,那麽……


    還有表叔,那個時不時抽上幾抽看上去不太可靠卻一個人擔了所有,很容易吃醋又很容易滿足的表叔……


    王銳不敢再想下去了。


    “銳哥,我請你吃飯。”秦桑捏著幾張票子,猶豫著要不要再拿幾張。


    那副肉疼的小模樣,一下子就把王銳給逗笑了。


    於是,兩人去夜市大排檔上吃燒烤。


    王銳大爺樣往塑料椅上一靠,要了兩瓶冰啤酒,就等著秦小桑伺候了。


    秦桑已經撿滿了好幾個筐子,老板樂了,不僅免了啤酒錢,還送了兩碗米酒。


    王銳大方地分了秦桑半碗米酒喝。


    秦桑一點點喝著米酒,時不時偷偷打量王銳,卻見王銳正看著不遠處發呆。順著看過去,就是幾個來吃燒烤的而已,沒有熟人啊,王銳的朋友他都認識的!


    王銳卻是搖了搖頭。以前一直沒遇見過,這幾天卻動不動就碰到呢,唐堯。


    唐堯手邊放著吉他,另外幾人也都帶著樂器,應該是他口中曾提到過的樂隊吧!唐堯年輕的時候也是一向不安分的,混過樂隊,玩過賽車,也經常約上幾個驢友來個徒步遊什麽的,用他自己的話說,熱血燃燒的青春歲月。


    王銳微笑起來,拿了紙巾幫秦桑擦擦嘴邊的油花兒,語重心長:“少年,好好讀書,別跟人學叛逆,知道不?”


    秦桑臉一扭。明明死盯著人看還一臉憧憬的人是你好不好?


    “銳哥,我想染頭發。”秦桑瞄了瞄那邊的黃毛。


    王銳板起臉:“你敢染,我就敢給你剔光頭。”


    秦桑把送到王銳嘴邊的骨肉相連又收了回來。


    吃完燒烤,王銳拉著秦桑離開了。


    唐堯看著王銳的背影愣了好一會兒。這個人,看上去好麵熟!


    五一前夕,白鴻昌回來了,一進家門就把王銳抱了個滿懷,也不管桑桑在場,吧唧一口親了上去。


    秦桑趕緊雙手捂眼,手指縫張得大大的。


    五一休假,三人被白老頭召了回去。院子裏的櫻桃熟了,他們得回去摘櫻桃。


    現在還沒到櫻桃上市的日子,不過院子裏那些櫻桃樹被王銳用蓮池水澆過好多次,熟的早,結的果子又大又甜。前些日子熟的不多,師娘就自己摘了釀了櫻桃酒。現在熟了大半,家裏幾個人就忙不過來了。


    回了家,秦桑抄起小籃子就興衝衝跑到院子裏摘櫻桃了,摘了也不洗,直接衣襟上蹭蹭就吃。


    王銳溜達到廚房,打開冰箱,看到師娘冰在裏麵的櫻桃酒,大喜,連大玻璃瓶都搬了出來。粉色的酒液,涼冰冰的,酸酸甜甜果汁似的,喝一口還帶著櫻桃的香氣。王銳一口氣就給喝了半瓶下去,然後蓋緊蓋子又放了回去。四下看看,沒人,很好,神不知鬼不覺。


    中午吃飯的時候,師娘取了酒,一家子都奇怪地看著王銳。秦桑一臉驚訝狀:“銳哥,你居然偷喝舅奶奶的櫻桃酒!”


    王銳挑了挑眉:“那叫偷喝嗎,隻是旁邊剛好沒人而已!”


    秦桑捂臉:“以前舅奶奶就愛釀櫻桃酒,舅爺爺說那酒軟綿綿的還粉紅色兒,太不爺們兒了,我們都不喝的,我們都是大老爺們兒!”


    王銳被一塊肉給噎住了。


    “當果汁喝還好,你可以試試。”王銳咽下肉,淡定地倒了一小杯給秦桑。這酒度數不高,桑桑也十九了,喝點兒就喝點兒吧!


    秦桑喝了。


    王銳又給倒了一杯。


    秦桑又喝了。眼睛亮晶晶的,衝著王銳笑得可甜了。


    王銳給倒了第三杯。


    秦桑一口喝幹,瞅著王銳傻樂:“王銳,你別晃悠,晃得我頭暈!”


    又上前撲王銳身上抱著王銳脖子衝著鼻子就咬上去了:“王銳你個混蛋,你逼我吃胡蘿卜,逼我喝牛奶,灌我藥,打我屁股,扣我零花錢,你混蛋!來人!小箏子,把王銳拖出去,讓舅爺爺打板子!”


    王銳給人喂了個丸子,秦桑嚼吧嚼吧吃了,嘴一張:“還要!”


    老頭老太太笑得筷子都掉了。


    白鴻昌跟老爹換了位子,坐在秦桑另一邊幫人夾菜。


    秦桑整個人掛在王銳身上,把自家表叔支使得團團轉。


    白鴻昌好一陣牙癢,想起桑桑帶回來的單反,立馬動起手來,一連拍了幾張,然後回去接著幫人夾菜。


    秦桑吞下表叔夾過來的菜,又咬了一會兒筷子頭,眯著眼睛教訓:“表叔,你也忒沒地位了,在王銳跟前兒一點話語權都沒有,混得跟我爸似的,沒用!”


    又一本正經給支招兒:“我跟你說,碰上不聽話的,就得打,打幾頓就老實了!”


    王銳瞅了老表叔一眼。


    白鴻昌心裏打個哆嗦,伸手捏小侄子的臉:“你說的是你吧,被王銳打兩頓就老實了!”


    秦桑頓時就委屈起來:“我敢不老實嗎,王銳胳膊粗力氣大,巴掌一舉我嚇都嚇死了,我爸走前還給人寫了書麵授權書,不聽話隨便打,王銳個混蛋拿雞毛當令箭,我就一沒人疼的小孩!”


    被秦小桑這麽一酒後吐真言,王銳自己都覺得自己罪大惡極了。好不容易把人喂到八分飽,白鴻昌趕緊把人接過去弄回了房間。一沾枕頭,原本還精神抖擻聲討王銳罪行的秦某人立刻打起呼嚕睡成了小死豬。


    被秦桑揉搓了一番,王銳身上的衣服已經皺得不成樣子了,頭發也亂成了雞窩,臉上好幾個牙印,此時終於鬆了一口氣——灌小孩子酒,叫你手賤!


    對付了午飯,下午又去給奶奶小舅姑姥姥送了節禮,回來後王銳就纏著師娘學釀櫻桃酒了。什麽爺們兒不爺們兒的,先生說話又不是真理!


    秦桑一覺睡到天黑,起來後瞪著王銳咬牙切齒。丟死人了,他第一次喝酒就撒酒瘋了!


    晚上把氣鼓鼓的秦小桑往小樓一丟王銳就帶著表叔去住平房了。


    “海南那邊不太順?”王銳隨口問了一句。


    “嗯,連泄兩次標底,沒抓著內鬼。”白鴻昌歎了一口氣。


    王銳撇了撇嘴角。你抓得著才怪了,紀坤目前可是你第一親信!


    不過,紀坤很明顯是著急了,莫不是最近被他刺激狠了?前些日子莊府花園拍賣,王銳算了算表叔的小金庫,就妲己了一次,還專門跑到海南犧牲了一次色相,然後老表叔頭腦一發熱就跟著他回京了,花了一個多億,最後寫了王銳的名字。本來那筆資金表叔是準備在紀坤的建議下拿去做投資的,結果被王銳橫插一杠子給攪黃了。


    紀坤怎能不恨,怎能不急!


    “回去後我們去園子裏住幾日吧!”王銳笑眯眯的,在老表叔胸口摸了兩把。


    莊府花園占地六畝多,是民國初年建的,解放後被征用,後來發還。屋主準備出國定居,園子就拍賣了。價格不低,但是維護的不算好,有些地方得大修,也得一大筆錢。要在平時王銳絕對舍不得這麽糟蹋錢,但是現在就得特事特辦了,況且小紅蓮說裏麵有它想要的東西。


    白鴻昌臉皮抽了抽。這麽多年來,這還是他第一次這麽大手筆,買的還是一座據說鬧過鬼的鬼宅!銳銳的眼光,實在不敢恭維啊!


    “銳銳,聽說那裏鬧鬼,以前那裏是什麽辦事處,據說晚上有人值班的時候聽到過女鬼哭聲,發還以後主家也沒住過,隻做過簡單維護而已。”白鴻昌不樂意。


    王銳也不強迫:“行,那我們把那裏收拾出來,再好好修整修整,平時當個朋友聚會的地方也好啊!那裏的花草不錯,可以請紀坤他們過來賞花做客啊!”


    再說,鬧鬼什麽的是不可能的了。花園到手以後王銳就去找過,最後在小池塘的淤泥裏找到一塊黑色的玉佩,被小紅蓮淨化了一下,黑色褪掉,居然是一塊上好的羊脂暖玉,上麵雕著鳳凰圖案,據說是宮廷之物,而之前宅子裏女鬼的哭泣就是這裏麵積攢了不知道多少代的怨氣。那所宅子據小紅蓮所說幹淨得很,最起碼沒有枉死過人命。


    “那行,紀坤可是早就想看看了。”白鴻昌一邊說一邊把人往炕上拉。


    燈熄了,王銳緩緩勾起了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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