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廣袤無垠,無神通傍身,若是個凡人,一輩子也休想從空桑走到雷澤去。


    常昆自己個兒拖著自己個兒,走的慢,又是數百年。可再慢,再耽擱,雷澤還是到了。


    雷澤乃後天初演之時,真宇陰陽交互樞機之所在。後世種種雷法,無論什麽五行雷、風火雷、陰雷陽雷、青霄雷、紫霄雷...乃至於都天雷、混沌雷,在雷澤的滾滾雷雲之中,都能瞧出端倪來。


    雷澤廣大,不知幾億萬裏。雷雲垂天,降下道道雷霆,演化諸般雷法,甚至蘊生出許多雷霆中的精靈、神怪。


    在雷光電漿中嬉戲暢遊。


    常昆而今也是入鄉隨俗,披著一身獸皮,赤膊著,站在雷澤畔的一處高崗上。


    入目來皆是雷霆,壯觀自是十分,可常昆心下並不美好。到了雷澤,差不多就該見到雷澤大神了。萬一稀裏糊塗又搞出燭龍舊事,該怎麽辦才好?


    ...


    太上道君這一日從茅廬裏走出來,茅廬外早是開辟了一片菜園,見赤鬆子在其中除草、侍弄蔬果。


    轉眼到這雷澤畔,定居茅廬,又是數百年。這數百年以降,太上道君的幾個弟子,皆是出落的成了材。


    一個個都已是太乙真仙。


    千萬不要覺著慢。這時代,與常昆那會兒不同。眼下這裏,天帝未曾降世,天庭未立,先天大道仍有餘暉夾雜在後天萬道之中。


    對低級修行者而言,這並非好事。反倒是巨大的阻礙。


    在常昆那會兒,後天先天早已徹底分離,修行嘛,無論怎麽修行,都是徹頭徹尾的後天之道,純粹的很。


    而現在,明明修的後天之道,卻在修行之中,屢屢會撞上先天大道的餘暉。會受到巨大的幹擾。


    就好比一個初中生,課本裏偶爾會冒出來一些高等數學的問題。這個比方實際上還不夠恰當,初中數學與高等數學之間的差距,比起後天之道與先天大道之間差距,不可以道理計。


    所以聰明的學霸可以在初中生的時候學高數,但再是天資非凡的修行者,也無法在後天階段修先天大道。


    相比起來,常昆那會兒修成大羅金仙的概率,實際上比這個時代要高。


    隻不過這時代的生靈,本質強。生來就有極高的生命本質,人家起步高。所以看起來各種都是大羅金仙什麽的。


    把這時代的修行者,丟到常昆那會兒去,成就大羅金仙的概率,至少翻一番。


    所以太上道君四個弟子,千年內成就太乙真仙,已是很了不起了。一來的確是天資非凡,二來是太上道君教徒有方。


    到了這個階段,具體的教授之法,已經無法言喻。除了每隔一段時間講道,幾個徒弟都不會經常留在茅廬,而出去行走四方。


    多是在赫胥氏部落之中幫忙,增進閱曆。


    今日隻赤鬆子在家。


    見太上老君從茅廬出來,赤鬆子忙放下手頭的事,瞬間將身上的髒汙清理幹淨,上來道:“老師。”


    太上道君微微頷首,目光看著浩浩蕩蕩的雷澤,道:“你代為師走一趟,為師要等的人,來了。你去請他過來。”


    赤鬆子聞言,精神一振:“老師要等的人終於來了。”


    太上道君笑道:“你從這裏出發,徑直穿過雷澤,見一座高崗,高崗上有一人,你對他說,我請他一會。”


    又道:“他若說尋雷澤,你便告知他,雷澤數百年受人邀約離開,至今未歸。”


    赤鬆子記在心中:“是,老師。”


    他其實也挺好奇——都知道老師來這裏落腳,就是為了等某個人。數百年不曾見著人來,還以為就這麽算了。


    這會子來了。


    這人到底是什麽人物,竟值得老師這裏候著他數百年?


    懷著這樣的心情,赤鬆子駕馭雲光,一閃一閃,倏忽便是千百萬裏。


    等穿過浩浩雷澤,果然見一座高崗立在雷澤畔,高崗上有一人,如石頭聳立,不動不搖。


    赤鬆子隻覺這人猶如一座神山,立在那裏,八風不動,有鎮壓一切之能。


    便自喊了一聲:“前輩!”


    常昆這崗上已站了整整半天。想著是立刻去見雷澤呢,還是先按捺按捺?一時難以作決定。


    有燭龍前車之鑒,他靜坐數百年又未曾查出自己有什麽毛病,這裏走走停停數百年,心下一直猶疑著。


    早是感應到有人接近,聞其喊前輩二字,常昆心下一動——莫不是來找我的?


    就見這人落在山崗下,一步步走上來:“太上道君門下弟子,人族赤鬆子,見過前輩。”


    常昆臉上頓時露出驚詫之色。


    太上道君!赤鬆子!


    常昆雖未曾與太上道君謀麵過,但卻無疑有所關聯。不說回道人的關係,單說常昆當初借的太極圖,就是太上道君的。


    說來是有借無還啊!


    當初是打算跟佛門做過一場之後,若是勝了,自親自把太極圖還上。若敗了,這太極圖,料來佛門也不敢私吞。終歸回到太上道君手中。


    可常昆畢竟沒料到,會有後來的經曆。怎麽著,就來到了這個時代。


    那太極圖,早不知了蹤影。也不知道,是遺落在路上了,還是怎的。


    畢竟借了,還沒個交代。


    赤鬆子便不必多言——這是人族的一位厲害非常的老祖。常昆那會兒,也知道一些傳聞。這位的身影,一直活躍在上古,為人族做出諸多貢獻。


    這裏常昆心下便不由得這麽一動——太上道君——若是能見太上道君一麵,當是能解惑無數。


    “原來是赤鬆子...”常昆竟不知該怎麽稱呼,隻好就這麽叫他的號,道:“在下常昆,幸會,幸會。”


    赤鬆子笑道:“常昆前輩...”


    常昆忙擺手:“當不得前輩二字。直喚我常昆即可。”


    赤鬆子猶豫了一下,道:“冒犯了。老師教我來,請您前去一會。不知意下如何?”


    常昆歡喜道:“太上道君相召,我求之不得。”


    是瞌睡來了,送上的枕頭啊。


    赤鬆子心下詫異,沒想到這麽順利。這時代,好說話的可不多。尤其是那些厲害的存在,除了少數,都不大好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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