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結伴,駕馭雲光,在雷澤中穿行。


    常昆也不賣弄什麽神通,既是去見太上道君,常昆心下難免存著敬仰之意。


    三尊先天之神,要說與人族最緊密的,非太上道君不可。在人族的發展曆程之中,太上道君予以了許多幫助。


    單隻此,就值得任何一個人敬仰祂。


    俯瞰雷澤,常昆道:“我本是來尋雷澤大神。沒想竟能見到太上道君,承蒙太上道君相請,我榮幸之至。”


    赤鬆子聞言,暗道老師所言不差,這位果然要尋雷澤大神。


    於是笑道:“此時來尋雷澤,必無果也。”


    “哦?”常昆一怔:“這雷澤之中,先天大道彌漫,雷霆交織,令我難以察知其中境況。莫非雷澤大神不在雷澤?”


    赤鬆子笑道:“然也。數百年前,雷澤大神應友人之邀,離雷澤,至今未歸也。”


    常昆聞言,莫名卻是鬆了口氣。


    言語間,已是穿過雷澤,到了雷澤這頭。


    早見遠處山水相交之處,有一座茅廬。茅廬外一片菜畦,菜畦外的水邊,一顆不知道什麽樹的樹下,此時正站著一個身穿簡單長袍,麵如稚子卻白首如雪的長者。


    這裏看的分明,但常昆卻沒有抓住任何這位老者的氣機。仿佛隻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影子。


    不過常昆並未多想。


    他覺著吧,以太上道君的道行,這是理所當然的事。他常昆的本事,哪能看出太上道君的道道?


    落在樹下,常昆即是抱拳一拜:“後學常昆,見過太上!”


    太上道君哈哈一笑,撫須道:“不必多禮。”


    便道:“入屋裏說話。”


    又對赤鬆子道:“你自忙你的去。”


    跟著太上道君進了茅廬,卻是一方新天地。見著九種玄奇妙景,滾滾先天大道彌漫,震撼人心。


    便聽太上道君笑道:“此我道場,先天太極妙境。”


    常昆脫口:“八景宮!”


    太上聞言,哈哈大笑:“這是後世之名罷?”


    常昆神色一滯。


    才知道,現在的先天太極妙境,還沒有八景宮這個稱呼。


    常昆不言,隨著太上道君一步步走進混沌鴻蒙奇景之中,卻又是一方小茅廬,在水潭邊,道君示意他坐下。


    笑道:“我看你與我行禮,卻是抱拳當胸,躬身垂首。這也是後世之禮。”


    常昆知道,大抵什麽都是瞞不過這樣的先天之神的。


    道:“太上燭照時空。沒錯,這的確是後世的一種禮節,不過並非十分正式,隻我自己喜好而已。八景宮也是後世對太上道場的稱呼。知先天太極妙境有九景,有違太上‘不敢為天下先’的理念,因此削去其一,呼為八景。”


    “哦?不敢為天下先?”


    太上道君一聽,笑起來:“有點意思。”


    既不驚也不訝,實則對於太上道君這等存在而言,燭照時空算的了什麽呢?該知道的,祂必定都知道。


    但常昆也知道,太上道君一定還是以後的太上道君。對祂們這樣的存在來說,每一個行為,都是遵循大道的演化、遵循最合理的方向的行為。


    所以以後,太上道君必定會有‘不敢為天下先’的理念。


    常昆在他那會兒知道的太上道君,現在的太上道君,也一定會成為那時候的太上道君。


    話說回來,對祂們這樣的存在來說,其實也不必去觀照時空、琢磨未來。因為未來,就是祂們的行為導致誕生的。


    祂們的一言一行,本來就是合乎道的。遊曆的時候,選哪個方向,不必去看未來;遇到合適的人,覺得有機緣,該收徒收徒,也不必去看未來。


    因為沒有意義。


    凡人總覺得,看到未來,自己就能改變什麽。沒錯,如果真的有心,的確能改變些什麽。對自己來說,或許能撈到很多很多的好處。


    但站在足夠高的高度上,比如站在大道的層麵上,去看待這一切,對各人而言的好處,對大勢未必是好處。


    比如一場戰爭。其中的某個士兵,看到自己會戰死,於是竭力去改變。比如,臨陣脫逃。


    設定死戰,戰役會得到勝利。而一旦他臨陣脫逃,他自己暫時活下來了,可戰役卻失敗了。


    合乎於道,就是每一步,走的都是最優——綜合自身和大勢,在兩全其美的前提下,走出的行為。


    所以對太上道君這樣的存在來說,不必去觀摩未來。因為祂自己每走一步,走的都是最優的未來。


    “實是不曾想到能得見太上一麵。”


    常昆這麽說著:“我本打算尋雷澤大神,見他一見,有些問題向他請教。”


    太上笑道:“雷澤不在雷澤。”


    常昆點頭:“赤鬆子已告知於我。不過能見到太上,更甚歡喜。”


    說著,就問出了自己最大的疑惑——如果是見雷澤,常昆大抵是不會問這個問題的。但太上不一樣。常昆認為,如果這世上有某個解不開的問題,那麽最終的答案,一定在三位先天之神這兒。


    “我本欲尋燭龍,問蒼龍、冰夷的去處。不料見著燭龍卻稀裏糊塗不知道發生什麽事,以至竟問題也不曾問,話也不曾說一句,便把祂傷了,還鬧出那般動靜,害了許多性命。”


    常昆長歎一聲:“我枯坐空桑數百年,自查自省,卻無所得。太上,您是先天之神,無所不知,懇請為我解惑,讓我知道,我到底出了什麽問題。”


    此言,太上笑了起來。


    祂輕撫長須,笑道:“我見你心下不安,彷徨自責。你難道不知,那交戰,往往如此。池魚之殃及,幾無人多看一眼。”


    常昆道:“歸,常昆是常昆。太上,您知道我從後世而來,我遵守的自己的原則,與此時的,自無相同。我不管怎麽搞,怎麽去視萬物為螻蟻,但我常昆不會。”


    又道:“尤以傷了我先輩祖宗,恁多部落,許多性命。後世人族不論有多輝煌,都是祖輩們披荊斬棘打出來的。若無祖輩,哪來我常昆?”


    太上哈哈大笑,極是歡喜模樣:“好,好。許多那精怪,修行修行,修著修著,便忘了本。你倒是個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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