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風高,濃雲壓頂,城邊的廢墟空曠寂寥,不時有宿鳥驚飛夜啼。


    纖細高挑的白影立於廢墟中間,在暗夜中格外顯眼,頗有幾分遺世獨立的味道。約定的時間已過,依然不見有人赴約,他就有幾分焦躁不安了。怪異的簫聲傳來,他冷哼一聲,係好白色的麵巾,翹起蘭花指,竟流露出幾分妖嬈之態。


    馬車停在街口,五皇子扶沈賢妃下車,衝車夫打了手勢,就揮退了馬車。扶著沈賢妃向廢墟走去。遠遠看到廢墟中間就站著一個白衣人,他們互看一眼,都鬆了一口氣。具家聖女依仗精通蠱術蠱毒,就敢單身赴約,真是膽大妄為了。


    “具家聖女?”沈賢妃確定白衣人的身份,語氣低沉淡漠。


    “正是在下,賢妃娘娘一向可好?”白衣人明明是男子,開口卻是嘶啞的女音,“自上次給端寧公主下蠱,你我在後宮見過一次,算起來也有幾年了。”


    “本宮不知道你在胡說什麽。”沈賢妃冷哼一聲,高聲道:“有人向本宮告發杜氏是具家人,本宮才錯殺了她,你約本宮出來,就是想挑釁本宮、為她討公道?”


    “我說沈忻,你就別裝了,累不累呀?我約你出來跟杜氏有什麽相幹?銀票帶來了嗎?你給我十萬兩銀子,我遠走高飛,或就此藏匿,你做下的陰毒之事就永不見天日了。”白衣人轉向沈賢妃,冷笑道:“我知道了,你們母子今夜赴約一定帶了不少人手,你們怕他們聽到不該聽的話,才故意這麽說的吧?”


    “算你聰明,你也能做個明白鬼了。”五皇子話音一落,撥劍就向白衣人刺去,“你想要銀子容易,本王燒給你,隻是你男扮女裝,死了也不知是男是女。”


    埋伏在暗處的大內侍衛見五皇子動手了,也都撥劍攻向白衣人,白衣人手持皮鞭跟他們打在一起。大內侍衛個個都是高手,白衣人並不是他們的對手,隻好邊打邊退。王統領又拋出的繩鎖,纏住白衣人的腿,白衣人隻好倉惶而逃。


    王統領要親自去追,被馮副統領強行攔住,警告他別中了具家聖女的調虎離山之計。白衣人逃到一個製高點,剛要向追趕他的人灑藥粉,被從天而降的連成駿擒住了。連成駿的劍架到白衣人的脖子上,正要逼迫他返回,就聽到了沈賢妃的尖叫聲。王統領著急了,沒看清情況,就朝沈賢妃的叫聲傳來的方向奔去,沒想到卻落入了陷阱。馮副統領隻好嗬令大內侍衛現身,先營救王統領和沈賢妃。


    一把長劍架在沈賢妃的脖子上,劍的主人是一個一身白衣的女子,身上散發出古怪的香味。她臉上蒙著白紗,沈賢妃看不清她的臉,但能肯定她才是具家聖女。具家聖女這才現身,又控製了沈賢妃,這就令五皇子等人著急了。


    連成駿輕咳一聲,高聲喊道:“具家聖女,你放了賢妃娘娘,我放了你的同夥。隻要你保證賢妃娘娘安然無恙,我就放你們離開,至少是今夜不抓你們。”


    “不行。”馮副統領衝連成駿皺眉搖頭,又很不悅地掃了五皇子一眼。他立功心切,想多抓幾個具家餘孽做為他在朝廷立足的基礎。具家餘孽所剩不多,今晚具家聖女親自赴約,擒賊先擒王,抓住具家聖女是大功一件,就能痛快交差。


    “馮副統領,賢妃娘娘的安危最重要,我們不能冒然行事。”連成駿的話很中肯,得到了五皇子等人的支持與認同,觸到五皇子正用感激的目光看他,連成駿狡黠一笑。起初他還擔心戲演不好,怕露出破綻,現在看來擔心太過多餘了。


    具家聖女冷哼一聲,很威嚴地說:“我不會和你們交換人質,你們也不用白費心機。我在信裏跟賢妃娘娘說得很清楚,她給我十萬兩銀子,我替她隱瞞她這些年做下的陰私之事。我警告過她,她若企圖帶人抓我們,我就要了她兒女的性命。別看我們隻有兩個人,蠱毒在身,蠱蟲隨叫隨到,你們根本不是我們的對手。”


    “你們兩人一個都跑不了。”王統領的聲音同濃烈的臭味一起傳來。


    眾人趕緊掩鼻閉氣,順著聲音看向王統領,看到他渾身濕漉漉的,就有人忍不住幹嘔了。原來,剛才王統領並不是掉進了具家人設下的陷阱,而是掉進了一個公共糞坑。至於他為什麽會掉進糞坑,隻看連成駿的眼神,就不言而喻了。


    馮副統領揉著鼻子,酸唧唧地說:“王統領敢說他們一個也跑不了,是因為他早有準備,知道糞便是蠱蟲的克星,我們就不行了,到時候隻能拿命拚了。”


    “你……”王統領的肺都氣炸了,衝四周揮手喊道:“弓弩預備。”


    這片廢墟周圍的樹上、牆上以及半塌的房屋上出現了許多黑衣人,他們個個手握寒光閃閃的弓箭,對準了廢墟的中心,隨時準備放箭。馮副統領看到王統領另外埋伏了這麽多人,很吃驚,這些黑衣人不是大內侍衛,又是什麽人?他今天來執行任務是連成駿偷偷告訴他的,對他不請自來,王統領極不歡迎。


    連成駿閉著氣笑意吟吟,王統領另外準備了這麽多人,就不怕暴露五皇子的實力嗎?看到這些黑衣人的箭不隻對準了具家聖女及其同夥,也對準了他和馮副統領,他就明白了。今夜,他們都知道了沈賢妃太多的事,一不小心也就成了被射殺的目標。好在他早有準備,有蟲七擺陣,脫身並收拾這些人很容易。


    “王統領,囑咐你的人小心些,若一不小心失手,錯傷了賢妃娘娘和成王殿下,你悔之莫及。”連成駿語氣中肯,滿眼擔憂掃視五皇子和沈賢妃。


    “放心,成王殿下自有人保護,賢妃娘娘也不會受傷。”王統領朝沈賢妃走了幾步,以冷硬的語氣對具家聖女說:“放了賢妃娘娘,說不定還能給你留條命。”


    沈賢妃很自然地隨著具家聖女後退了幾步,她本不願意屈從具家聖女的威脅,可王統領一身的臭味實在薰得她難受,不到萬不得已,她真怕王統領靠近她。


    “王統領,若有危險,你帶沅兒先走。”沈賢妃很幹脆地說出了這句話。


    具家聖女握劍的手稍稍用力,沈賢妃白淨的脖子就泛出了血跡,“賢妃娘娘無須交待後事,若十萬兩銀子拿來,你們都能走,若拿不來,你們……”


    王統領衝四周揮手,“預備,放……”


    “母妃,救命——皇兄,救命——快救救我們,嗚嗚……”兩位公主的求救聲和哭泣聲從黑衣人的包圍圈外傳來,立刻震驚了眾人。


    眾人尋聲望去,看到包圍圈外的一棵大樹上坐著一個白衣女子,樹枝上綁著四五個人,正在呼喊求救。大樹離沈賢妃等人的位置在十幾丈遠,夜色昏暗,她不清綁在樹上的人都有誰,但聽叫喊聲,端悅公主和端淑公主都在其中。


    具家聖女陰測測冷笑,“放箭呀!為什麽放箭?不管多麽厲害的弓箭手,都有沈賢妃為我擋箭,她不死,我肯定死不了。隻要你們一放箭,我的人就送兩位公主去見杜氏。破財能免災,偏偏有人不走陽關道,你們自尋死路誰也攔不住。”


    連成駿和馮副統領對看一眼,疑問的目光都投向王統領。王統領掃視四周以及綁在樹上的人,憑他一人之力,救下沈賢妃,再救兩位公主,確實有難度。今夜是剿殺具家聖女的絕佳機會,若是錯過了,不知還要再等上多久,他不甘心。


    “具金,弄出一點聲響讓賢妃娘娘聽聽。”具家聖女狠呆呆下令。


    坐在大樹上的白衣人應了一聲,哢哢的響聲伴隨著慘叫聲傳來,求救聲在暗夜裏回蕩,引來陣陣狗叫聲。喊母妃、喊皇兄交織著痛哭聲、哀嚎聲如同一塊塊重石砸到沈賢妃心裏,她異常心疼,趕緊向具家聖女妥協,哀求放過她的女兒。


    “先放了我的下屬。”具家聖女指了指被連成駿控製的白衣人。


    “不行,娘娘,他、他是……”馮副統領見沈賢妃想放人,趕緊阻攔。


    “住嘴,是你們抓具家餘孽重要還是公主的安危重要?”沈賢妃對馮副統領冷眼相視,又一臉無助看向王統領,以懇求的語氣道:“還是先放了他吧!”


    王統領的七寸要穴已被沈賢妃柔軟的玉手捏住了,哪有不答應的道理?他不理會馮副統領,抓具家餘孽的大事也拋到了九霄雲外,就直接嗬令連成駿放人。


    連成駿端著劍架到白衣人的脖子上,一動不動,比奮力打殺還累。聽到王統領讓他放人,他趕緊收了劍,推了白衣人一把,又衝白衣人怪笑擠眼。白衣人立刻表現得風情萬種,想與連成駿打情罵俏一番,被連成駿一腳踹開了。


    具家聖女指著白衣人說:“你上樹看守兩位公主,換具金下來拿銀票。”


    “我取銀票還不是一樣的?”白衣人不願意上樹,倒對取銀票很感興趣。


    “上樹,快點。”具家聖女用劍指了指白衣人,又架到了沈賢妃脖子上。


    白衣人輕哼一聲,施展輕功,很麻利地落到樹上,被稱做具金的白衣人飛下來了。這時候,大樹上又傳來了尖厲的慘叫聲和求救聲,比剛才還激烈幾分。沈賢妃讓五皇子拿銀票,五皇子想討價還價,大樹上又響起了哀嚎求救聲。


    五皇子拿出銀票,極不情願地交到具金手裏。具金查點清楚,衝具家聖女點了點頭,又縱身向大樹飛去。具金剛落到樹上,新一輪的慘叫聲又響起來了。沈賢妃讓具家聖女放了人質,具家聖女就嗬令具金把人質扔到了大樹下麵。


    “走,送我離開。”具家聖女逼迫沈賢妃朝前走。


    沈賢妃慢騰騰朝前走,兩眼不停巡睃,想伺機弄出亂子,給王統領製造營救她的機會。趁沈賢妃踉蹌之際,王統領突然搶走沈賢妃,縱身躍出包圍圈,又嗬令黑衣人放箭。黑衣人剛護送五皇子向另一方逃去,就有成片的箭羽飛來。


    “姓王的,你想連老子一起射殺嗎?”馮副統領邊擋箭邊叫罵。


    連成駿給具家聖女使了眼色,一邊抵擋飛落了箭羽,一邊同具家聖女向同一方向跑去。馮副統領見具家聖女跑了,黑衣人還向他們射箭,他破口大罵。他的手下都是高手,采用包抄的形式製服了一部分黑衣人,兩方人手打在了一起。


    逃出包圍圈,沈賢妃趕緊掙脫了王統領,跑到一邊猛吸了幾口新鮮空氣。五皇子則帶人跑到大樹下,來營救安撫兩位公主,沈賢妃也過來了。看清剛才被綁到樹上的人不是端悅和端淑兩位公主,而是沈榮華和她的幾個丫頭,五皇子氣得直跺腳。王統領一把抓起沈榮華高聲嗬問,沈榮華被他薰得連大氣都不敢出了。


    “殺了她和她的丫頭,不留活口。”沈賢妃咬牙下令。


    沈榮華一點都不害怕,她冷冷哼笑道:“若不是那人威脅我,你以為我會向你求救、叫你母妃嗎?你也配?我母親和晨哥兒也是你讓王統領殺的吧?”


    沈賢妃四下看了看,沒發現有外人,就慢慢逼近沈榮華,低聲道:“是又怎麽樣?象你娘那樣的蠢貨竟然投了那麽好的胎,真是老天不開眼。你比你娘聰明一些,但你會比她死得更早,能讓母女盡快團聚也是本宮做下的好事。”


    王統領提起沈榮華,剛掐住她的脖子,樹上就有水滴下來,落到他頭上。王統領瞬間警覺,拋開沈榮華,就護住了沈賢妃和五皇子,才抬頭往樹上看。


    “實在抱歉,水袋漏了,不是我在撒尿。”大樹上傳來一個略帶調笑的聲音。


    幾個黑衣男子互看一眼,提劍向樹上刺去。樹上的青衣男子躍身而起,又緩緩落下。他落到地上,衝五皇子擠眼一笑,五皇子才看清原來此人是白瀧瑪。


    “你、你怎麽在這裏?你的傷……”


    沒等白瀧瑪回答,就聽到包圍圈內不知誰喊了一聲“有蠱蟲”,眾人當下就混亂了。馮副統領帶來的人和王統領埋伏的黑衣人都驚慌逃躥,剛才還你死我活對立,現在一起被蠱蟲攻擊,慌忙逃命,倒成了難兄難弟了。


    五皇子聽說有蠱蟲,當即臉色就同死灰了,趕緊往沈賢妃身後躲。王統領要護衛沈賢妃母子撤離,看到蠱蟲和人群並沒有朝這邊來,他們才鬆了口氣。可一看到白瀧瑪優哉遊哉的神態,五皇子的心就又提到了嗓子眼,一刻也不敢放鬆。


    王統領看了五皇子一眼,陰狠的目光落到白瀧瑪身上。論武功,他比白瀧瑪略高一籌,但白瀧瑪有遊龍軟劍在手,就跟他基本持平了。若他纏住白瀧瑪,五皇子護衛沈賢妃離開,幾個黑衣人殺沈榮華主仆不成問題。他衝五皇子和沈賢妃點了點頭,剛要動手,就聽白瀧瑪喊了一聲,隨後看到連成駿帶人朝這邊走來。


    “姑娘、姑娘,你沒事吧?”山芋山藥朝沈榮華跑過來。


    “我沒事,睡得好好的,被具家人綁來冒充公主威脅賢妃娘娘,沒死到具家餘孽手裏,倒差點被賢妃娘娘一氣之下處死。”沈榮華高聲說完,又抓住山芋的手,低聲說:“你救醒那幾個丫頭,我們快走,把爛攤子交給他們。”


    有連成駿在場,沈賢妃不敢難為沈榮華,王統領也隻能狠呆呆看沈榮華主仆離開。沈榮華主仆離開一盞茶的功夫,就有各種各樣的毒蟲朝這邊來了。沈賢妃被王統領抱上了大樹,五皇子也要往樹上爬,被一條蛇咬中的屁股。連成駿和白瀧瑪都各自逃跑了,剩下幾個護衛五皇子的黑衣人被毒蟲纏住了。


    沈榮華主仆回到怡然居,被綁去的幾個丫頭都回房休息了。沈榮華歇了一口氣,山藥拿出十萬兩銀票交給她,她剛要喜滋滋數銀票,白瀧瑪來了,提出要分一半。第一個出現在廢墟上偽裝具家聖女的男子是白瀧瑪假扮的,威逼沈賢妃的具家聖女是山芋扮的,而負責拿銀票的具金則是山藥偽裝的。


    “不行,五皇子不是答應給你十五萬兩的封口費了嗎?你跟他要呀!”


    “我肯定會跟他要,我有傷在身,還替你做事,你不能白用我。”白瀧瑪躺在沈榮華床上,擺出一副不給錢就不走的模樣耍賴。


    這十萬兩銀子得來很容易,但沈榮華依舊舍不得出手,氣得白瀧瑪對她連損帶諷,她也不為所動。東方泛白,沈榮華困極了,實在支撐不住,就跟白瀧瑪商量,等賞花齋開起來送他一成股份,並和白氏商會合作,才把他打發走了。


    白瀧瑪剛走不到一盞茶的功夫,沈家就亂起來,說是五皇子中了毒,吵嚷著去請大夫。沈榮華睡得朦朦朧朧,聽去打探消息的山竹說五皇子被毒蛇咬傷了多處,臉腫得比屁股還大,屁股腫得比簸箕還大,已昏迷不醒。沈賢妃沒受傷,回來之後也昏死過去了,不是被毒蟲咬傷,大概是被王統領身上的糞便薰的。


    王統領到行宮把毒聖請來救治五皇子,沈賢妃母女也有太醫隨時伺候。仁和帝聽說五皇子又中了蠱毒,就派李總管帶著藥品補品前來慰問。沈賢妃和王統領都說五皇子因捉拿具家餘孽才受傷,連成駿和馮副統領收到沈賢妃封口的厚禮之後也統一了口徑,都說五皇子參與緝拿具家餘孽,因此中了劇毒。沈賢妃去見具家聖女之事被瞞下了,但有這麽多人參與,想堵住悠悠眾口,談何容易?


    折騰了兩天,五皇子的毒總算解了,但身體還很虛弱。端淑公主被製成蠱人鬧騰了一場,氣血虧虛,直到現在還昏迷不醒。端悅公主倒是醒了,可一摸自己包裹著紗布的頭皮,想像頭頂光禿禿的樣子,她就哭得痛不欲生。沈賢妃的一兒兩女都因傷病痛苦不堪,她傷心難受又焦慮擔憂,也纏綿病榻了。


    芳菲四月,百花齊放,燦爛的季節不會因人而停滯,總會如期而至。


    沈家和杜家的一場官司持續了三天,沈家贏了官司,卻失去了杜家和保國公府這兩門好親戚。官司贏了,沈家並沒有得到實際好處,還丟了人。隻是杜家人以後不會再來騷擾沈家,沈謙昊和沈臻靜喪母失親,也沒有外祖家可以走動了。


    津州府責令杜家把當年侵吞強占的林氏的資財產業還給沈榮華,杜家又咬出了沈家霸占的一部分,劉知府也一並讓沈家歸還了。沈榮華去府衙拿回交接的文書,又給津州府和杜家、沈家施加壓力,讓他們一個月之內清算歸還。兩家都答應了,又各自給沈榮華寫了保證書,逾期不還要承擔處罰。


    從府衙簽了文書回來,沈榮華又增加了幾萬兩銀子的財物產業,自是身輕氣爽。剛回到怡然居,就聽說馮白玥來訪,沈榮華趕緊迎出去。


    馮白玥上次回家取東西就在馮家住了一晚,和繼母大鬧了一場,第二天一早就走了,又回了蘆園。在蘆園住了這些日子,悶了,就又來沈家找沈榮華了。


    “你什麽時候回蘆園?初霜和管事們都有事要向你稟報呢。”


    沈榮華輕歎一聲,說:“怎麽也要等賢妃娘娘和皇子公主們走了我才能回去吧!我是有封號的人,我們家出了娘娘,我必須伺候在貴人們身邊。”


    要是沒她精心伺候,沈賢妃、五皇子及兩位公主也該活蹦亂跳。現在,他們個個養傷臥病在床,連沈家都一片慘淡,沈榮華也該揚眉吐氣了。


    “皇上離京的時日不短,也該起駕回京了。”馮白玥臉上流露出幾許落漠的神情,沉吟許久,又說:“他讓我來看看你,說你遇到了許多事,需要開導寬慰。”


    沈榮華聽懂了馮白玥的話外之音,重重點頭,“真該好好謝謝他老人家。”


    馮白玥粉麵泛紅,低下頭,一直到吃中飯仍沉默不語。沈榮華很尊重她,除了說一些必要的話,就陪著她沉默,連一些關切的問候都省略了。能看得出馮白玥有滿腹的心事,滿心猶豫,隻因她是沉靜的人,表現得並不明顯。


    吃完午飯,沈榮華要睡午覺,馮白玥同她一起睡,起來之後,兩人又到後花園去玩。六公主禁足期滿,來找沈榮華,沈榮華給她們互相引薦了。三人年齡相差不多,主要是經曆比同齡的女孩坎坷豐富,倒也有許多話說。


    山竹匆匆走來,說:“皇上來了,到迎風苑去看賢妃娘娘了。”


    “我先回去。”六公主起身就往回走,她是女兒,理應在皇上麵前伺候。


    “我也要去見駕。”沈榮華是有封號,也要拜見皇上,“馮姐姐,你呢?”


    “我同你一起去,去看熱鬧。”馮白玥回答得很幹脆。


    聽說仁和帝駕臨沈家,來看沈賢妃及其兒女,沈氏一族上下全來迎駕了。沈賢妃稱病裝可憐沒來迎駕,五皇子和兩位公主傷病不輕,也來不了。仁和帝接受了眾人的參拜,訓了幾句話,總管太監就把眾人譴散,隻留了族長和沈悟父子說話。他們很有眼色,說了一會兒話,就借口準備晚宴告辭了。


    仁和帝這才去看沈賢妃,剛到迎風苑門口,碰到了六公主以及隨後趕來的沈榮華和馮白玥,這次說話的時間長了一些。有沈榮華幫腔湊趣,又有馮白玥淡漠圍觀,仁和帝和六公主說話不少,問了許多事,比這些年和六公主說的話都多。


    沈賢妃等急了,由宮女攙扶著出來迎駕,看到沈榮華和六公主,她就沉下了臉,又看到馮白玥,她的眼底充滿了敵意。她偷偷吩咐了鄭姑姑幾句,才笑意吟吟、柔柔弱弱迎上來,同仁和帝一說話,就淚流滿麵了。仁和帝同眾人勸慰了一番,她才棄淚為笑,她對沈榮華和六公主很親切,對馮白玥也很客氣。


    “你臉色不好,多曬曬太陽,我去看看沅兒、悅兒和淑兒。”仁和帝隻看了馮白玥一眼,沒理會沈賢妃,就由大太監引領進了五皇子養傷的跨院。


    沒等沈賢妃反應過來發威,沈榮華就很客氣地拉著馮白玥告退了。六公主無處可退,隻好硬著頭皮陪在沈賢妃身邊,充當了沉默無聲的出氣筒。


    是夜,仁和帝留宿沈家,但沒住到迎風苑,而是住到了前院。赴過晚宴,李總管來宣六公主、沈榮華和馮白玥見駕,說是讓她們幫著抄錄一些沈閣老編寫的書籍。一個是女兒,一個是內侄女,隻有馮白玥一個外人,幫皇上抄些書籍無可厚非。沈賢妃聽說後就氣得跳了腳,沈家其他幾位姑娘更是又妒又恨。


    讓沈賢妃更生氣的事在後麵呢,她一聽,當即就吐出了一口老血。


    六公主、沈榮華和馮白玥一同去前院給仁和帝抄書,一個時辰之後,六公主和沈榮華就讓李總管打發回來了,至於馮白玥去了哪裏,幾人就心照不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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