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其他人退出了房間,便隻剩下王茂如和烏蘭圖雅二人,走廊中安靜的可怕,仿佛有人在外麵走路,走路聲音都會放大很多。王茂如情緒有些低落,許久才無可奈何地對烏蘭圖雅道:“阿雅,是不是果真如納蘭師傅所言啊?這小子克父克母?要不然我們還是……”


    烏蘭圖雅連忙說道:“老爺你忘記了,當初在哈爾濱還是宗州就得我們一家人的性命啊。”


    王茂如苦道:“我何嚐不知,可是你……唉!相生相克,克父克母,這是納蘭師傅的遺言,我也很是不想這是真的。”


    過了許久,烏蘭圖雅想了個明白,對王茂如如而言,這個兒子或許重要,卻並非那麽重要非缺不可。她也知道自己的處境,孩子可以再生,可是麵子卻不一定會有,現在秀盛入刺珍視自己,可是自己若是堅持下去,他將如何對待自己呢?將如何對待自己的家人恩?她不能不想這麽多,於是才躊躇道:“老爺,你是不是心中決定了這件事?”


    王茂如猶豫許久,終於實話實說道:“是。”


    烏蘭圖雅便苦笑道:“老爺你的子女眾多,也不在乎這一個,隻可惜宗州小小年紀就要離開父母。罷了,罷了,老爺你要將他送到何處?可有打算清楚?”


    王茂如搖頭歎道:“這點尚未考慮清楚,我想總有地方能送小石頭吧。你且放心好了,即便我將他送走,我也會拚命保護他一生一世安全幸福的。”


    烏蘭圖雅想了一會兒,忽然建議說道:“其實我倒有一個好去處。”


    “怎麽?”王茂如問。


    烏蘭圖雅思索後說道:“我幹妹妹溫小婉的舅舅剛剛失去唯一獨生子,兩老恐怕應老無所依,若是真送人,不如送給他們。兩人的人品我聽溫妹妹講過,品性俱佳,心地善良。若是小石頭去了他家,定然備受嗬護,受不得苦。”


    王茂如想了一下說道:“倒也是個好去處,我打聽一下再說。”隨後王茂如讓李木魚徹底打聽了一下晁宗南家裏一切,包括家裏幾畝地,地理幾頭牛等等詳詳細細,再告訴王茂如,王茂如這才放下心來。


    晚間的時候烏蘭圖雅找來溫小婉,猶豫許久才與她說了,溫小婉立即說道:“我這就回去問問舅舅舅媽。”她剛剛邁出右腳,又收了回來,有些疑惑地問道:“姐姐,為什麽啊?宗州不是很……好嗎?為什麽要把他送出去?”


    烏蘭圖雅麵露苦澀,道:“我師父臨終之前算出,這孩子和他爹和我都相生相克,我們離不開這孩子,但是這孩子也要克著我們。留在身邊,我們會被他克製,以至於越來家勢越低迷,秀盛也會前途未卜。隻有將他放在別人家裏養大,對我們和對任何其他人都不會有傷害。我恰好聽說你的表弟一事,心想著如果放在你舅舅家,他們那一家人品品性俱佳,定然能夠照顧好小石頭,將他視若己出。”


    溫小婉頓時氣結,指著她半響才道:“姐姐你好糊塗,算卦算命一說,豈能信以為真?江湖騙子良多,你們……你們這樣的人也相信?”


    烏蘭圖雅道:“那人是我的師傅,是從小將我養大的師傅,斷然不會騙我的。妹妹,我原本並不相信,可是現在卻慢慢信了,這世界果真是冥冥中自有注定的。”


    “糊塗,糊塗!”溫小婉慍怒,“他堂堂尚武大元帥也信這個鬼神之道?”


    烏蘭圖雅無奈道:“在我們身上發生太多詭異之事,卻不得不相信起來。”


    “姐姐,你不知道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的發生都是巧合嗎?”溫小婉道,“就像是你我相識,便是一種巧合。”


    “所謂的巧合,也隻是一種命運,你我相識也是緣於天注定啊。”烏蘭圖雅悲傷地說,“我不願意讓孩子離開我,為了他,我們兩個人差點將命都搭進去,可是為了老爺,我豈能如此自私?”


    原本溫小婉心中對王茂如的印象非常高大,她心中暗戀著這個第一次讓他感動的男人,柔情似水的女人更喜歡剛強烈性的漢子,反倒是女漢子們喜歡那種陰柔的男人,溫小婉便是外柔內剛的奇女子。她暗中暗戀王茂如,隻是這種暗戀被她掩飾的很好,然而今天發生點事情讓王茂如在她心中的形象不再那麽完美了。現在她反而有些氣憤,在她認為英明神武不敬天地鬼神的王茂如,怎會是一個膽小的連一個算命的先生都能忽悠欺蒙主的人,這樣的人還值得做自己偶像嗎?


    她憋著火氣,揪著床單,又看著病床上的烏蘭圖雅,這個難產幾乎喪命的女人,為了自己的男人甚至放棄了孩子,這個男人太自私了。她忽然站起來,氣道:“姐姐,你好糊塗,你好糊塗啊。”


    烏蘭圖雅心中悲痛但是臉上的表情非常平淡,幽幽地說道:“姐姐這輩子也許就這件事最糊塗吧。”說著便忍不住流了淚,溫小婉抓著他的手臂說道:“姐姐,你告訴我實話,是不是因為尚武將軍他妻子和兒子眾多,沒了這個他不在乎?”


    烏蘭圖雅道:“不是的,妹妹,秀盛他在乎,可是別人呢?你莫以為這是一個秘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家裏的幾個女人誰不知道,隻是不說而已。若是留宗州在身邊,唉……妹妹,你沒有在這種大家庭生活,決計感受不到姐姐的為難之處的。”


    “姐姐你……”溫小婉氣道,“何苦呢,為什麽男人要三妻四妾呢,否則姐姐你也不同這麽痛苦了。”


    烏蘭圖雅望著繈褓中的孩子,再一次忍不住落淚,溫小婉不忍心看她的淚水,於是趕緊來開協和醫院,乘車回到舅舅家中。


    一推開門,便見到舅舅和舅媽在準備繩子往房梁上掛,溫小婉嚇了一跳,一把推掉那繩子,怒道:“舅舅,舅媽,你們這是要幹什麽啊?你們瘋了嗎?”


    舅媽一邊哽咽一邊說道:“舅舅和舅媽這輩子就指著靖安這孩子了,他死了,我們兩個活著還有什麽意義?”


    舅舅晁宗南也一臉的死誌說道:“囡囡,我們死後,你把這宅子買了吧,就當舅舅給你的陪嫁錢財。”


    溫小婉怒道:“糊塗,糊塗,這個世界怎麽了?你們都怎麽了?你們全都不正常了嗎?一個要把孩子送給別人,一個為了孩子尋死尋活,你們都不正常了。”


    舅媽聽到她說孩子送給人,立即說道:“什麽孩子?”


    溫小婉道:“我的幹姐姐,生了個兒子,現在才不過一個月大,聽了算話的妖言惑眾,說這孩子克父克母,將來肯定會害著他們。我幹姐姐縱然是大老婆,可是她家老爺妻妾眾多,若是她執意留下孩子,少不得受到他人排擠,她的其他兒女便從此不受重視了。因此她不得不尋思將孩子送人,我幹姐姐聽說舅舅和舅媽沒了孩子,想要托付給你們,可你們……唉!”


    晁宗南聽罷立即跳了起來,道:“你說什麽,你說什麽?你幹姐姐,我怎麽不知道?”


    溫小婉道:“前些天我去醫院,就是救我幹姐姐一命的,舅舅和舅媽整日在家傷心難過,也沒有注意到我呢。”


    舅媽立即說道:“是男孩嗎?”


    “是男孩,出生時候六斤六兩。”溫小婉道。


    舅媽立即破涕為笑,雙手合什道:“感謝菩薩,感謝觀世音菩薩保佑,讓我們老來得子啊。”


    晁宗南立即擔憂地說道:“你這位幹姐姐……是正經人嗎?”他擔心的是萬一外甥女認識的不是什麽正經人,而是青樓的女子生下孽種騙自己的外甥女給自己養大,那自己豈不是養了一個野種嗎?這要是說出去,晁家的臉麵放在哪裏啊,還不如在街上揀一個的好。


    溫小婉沒有將自己認烏蘭圖雅為幹姐姐的事兒跟家裏人說,所以舅舅舅媽擔心也屬正常。他總不會對自己的舅舅和舅媽說,有個神棍忽悠尚武將軍王茂如和他的妻子自己的幹姐姐,說他們的兒子克父克母,以至於這兩個人相信了這個老神棍,做出決定將自己的兒子送給別人吧。說出來別說自己覺得不可思議,就連舅舅和舅媽也不會相信的,堂堂上午大元帥,陸軍總長,居然迷信這個宿命論之類的鬼神東西,簡直就是比那鄉民老太太還愚昧。她笑道:“舅舅舅媽,你們放心好了,我幹姐姐絕對是正經人家,而且是大戶人家。至於是誰,我且不能說,這秘密太重大了,這戶大戶人家也太高貴。”


    “高貴?”舅舅舅媽兩人相互看了一眼,不約而同地說道:“有多高貴?”


    溫小婉道:“比你們想象中的人高貴的多。”


    “難不成還是尚武大元帥的兒子啊,那是中國一頂一的高貴哦。”晁宗南揶揄道,看看小孩子的臉,忍不住喜歡,道:“別所,長得還真相是報紙上尚武大元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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