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立文雙手握著柵欄目視前方,心中諸多猶豫不果,忽然又想到如果是王茂如在此時會如何是好呢。他不發一聲,林泰明立即下令道:“所有艦船準備,炮口對準日本天城號巡洋艦,運輸船撒開!我們準備跟小日本同歸於盡!”


    所有人的目光盯向了孫立文,猶豫片刻,孫立文還是放棄了應聘,他歎了口氣,道:“讓出航道。”


    “大總統!”林泰明雙眼通紅喊道,“不能讓啊!”


    孫立文望著那遠處徐徐開來的天城號,手指指著敵船,顫顫巍巍胸中壓抑著無窮無盡的怒火,忽然“噗”一聲吐了一口血出來,氣暈了過去。大家連忙七手八腳將孫立文抬進了休息室,胡漢人對林泰明道:“國弱便要受氣,要是在陸地上,我們拚死又如何,可是這是海麵啊,我國海軍……唉。”


    林泰明看了看胡漢人,怒道:“我姓林的幹不出來!”他拔出手槍,對著自己的腦袋,眾人嚇壞了連忙勸阻,林泰明怒道:“海軍兄弟,都他媽不是孬種,今天我的血性告訴你們,中國海軍從甲午海戰開始就寧可站著死不能跪著活。我以我血醒神州,我以我血薦軒轅!”言罷砰一槍,自殺身亡。


    (注,我以我血薦軒轅是魯迅先生的話,在此提前引用)


    林泰明的自殺身亡讓所有人心中一震,肇和號的海軍水手和軍官都瘋了,副艦長卓盛林喊道:“跟日本人同歸於盡!”他們開動馬力,將所有炮彈都擺在了甲板上,對著天城號就衝了過去,意圖與敵人同歸於盡,另一艘護航巡洋艦獵人號巡洋艦見狀,也加速馬力,將穿上的四枚魚雷擺好,向天城號衝了過去。


    日本水兵還在等著中國人的好戲呢,沒想到他們居然拚了命的衝向自己,看來真是要跟自己同歸於盡,盡管日本人的巡洋艦比中國的巡洋艦大了七八倍不止,但也被他們滿甲板擺滿的魚雷和炮彈嚇了一跳。天城號巡洋艦日本艦長瞪著眼睛,最終說道:“讓出航道,讓他們通過。”


    這一場中日較量,最終日本人讓步而取得勝利,岸上的百姓歡呼雀躍,中國出訪艦隊順利進入黃浦江航道,可是艦隊中的人沒有一個高興的起來的,所有水兵都在嚎啕大哭。市民在笑,水兵再哭,不明真相的記者想要一探究竟卻被告知不接受任何采訪。孫立文晚上蘇醒之後,得知中國艦隊逼得日本天城號讓出航道,非常高興。但是得知原來是林泰明自殺身亡換取的勝利,久久不能自語。


    林泰明的屍首被運送下船,國防總長王茂如在濟南做出批示,林泰明軍銜晉升一級為海軍中將,頒發一等衛國英雄勳章,屍首運回老家福建泉州,兒孫享受英雄後裔待遇。


    孫立文傷心難過林泰明的死,沒有下船參加上海各界組織的歡迎晚會,在上海休息了一個晚上之後,繼續啟程趕赴歐洲了。也許是中國海軍的極大勇氣給了日本人當頭一棒,這次日本艦隊並沒有為難孫立文的出訪艦隊,而是跟隨他們走了二十海裏之後,鳴三十六響禮炮致敬。所有人都明白,日本天城號巡洋艦的禮炮為誰而鳴,不是中國最高元首,而是那自殺的英雄海軍艦長林泰明。


    在王茂如先後巡查了蘇魯軍區和閩浙軍區兩大軍區之後,忽然得知大夫人烏蘭圖雅生病,王茂如不由得握緊拳頭,難道那個預言真的準嗎?烏蘭圖雅這次莫名其妙的高燒不退,讓王茂如不得不乘坐飛機趕緊回到北京。準備迎接的兩廣軍區麒麟軍團長趙增福也暗中聽到了王茂如家中之事,謂左右說秀帥這別的夫人生病可以不回去,大夫人生病是一定要會的。趙增福的副官呂夢熊奇道:“軍座原何認為?”


    趙增福笑道:“當初若不是秀帥去了蒙古公主,豈能安心讓東蒙做自己的後方基地,吳佩孚豈能輕鬆接管蒙古?曆來蒙古之防在於和親而已,大夫人是蒙古公主,有了她北方滿蒙這才能安定下來。”


    呂夢熊道:“娶一個韃子……恐怕將來有人會就此點說三道四。”


    趙增福笑道:“無妨,秀帥何許人也,豈會給人這種嚼舌頭的機會,那些敢於嚼秀帥舌頭的,以後估計沒舌頭了。”


    呂夢熊瞠目結舌。


    趙增福笑道:“秀帥此人在,便是對任何敵對人士的震懾,想要敵對秀帥的人最好三思而後行,別弄一個屍骨無存才好。哈哈哈。”


    呂夢熊抹了一把汗,慶幸當初從民黨中脫身當了國防軍軍官。


    王茂如緊急回京的事情很少有人知道,而他也直接秘密抵達了協和醫院,醫生對烏蘭圖雅的持續高燒也找不出原因來。烏蘭圖雅說自己沒事,隻是全身酸軟而已,回家可也。不過王茂如讓她還是在醫院住下來,他回了家,家中人尚且不知道他回來,倒是采薇大半夜的聽到好像是父親的聲音跑了出來,見到果真是,於是興奮地跑過來說:“爹爹抱抱。”


    王茂如抱起了她親了一口說道:“小薇乖不乖?”


    “乖的。”


    “在育幼院學習好不好?”


    采薇高興地說:“溫老師說,學習好不一定將來成就高,人家還是領唱員呢。”


    王茂如道:“領唱員是什麽?”


    “爹爹什麽都不懂,我教你啊,領唱員就是帶領全班唱歌的,主唱。”采薇眯著眼睛道,“爹爹我困了,你抱著我睡唄。”


    “好啊。”王茂如抱著她進了她的房間,放在床上,唱起了兒歌,不過唱得的確挺難聽,王茂如自己都唱不下去了,倒是采薇賴著他的胳膊不放開,過了許久小家夥才睡著。他在女兒臉蛋上親了一口,關上燈走出房間,見王鵬笑嗬嗬地站在一旁。


    “主子回來了?”王鵬恭敬地笑嗬嗬說道。


    王茂如笑了笑,王鵬還真是一個合格的管家,有這樣忠心的人在自己身邊,倒也是自己的福分,便道:“回來了,對了,家裏都還好吧?”


    王鵬立即回說:“除了我給您發急電大夫人重病外,二夫人和三夫人多安好,現在二夫人迷上了聽戲,天天在收音機前停著京戲,前幾日想要去大柵欄那邊的好月台戲院聽梅蘭芳大師的京戲,被奴才勸住了。三夫人一直在學習刺繡,尤其喜愛蘇繡,買了很多蘇繡用的東西,還請了一位宮裏的老宮女來教她蘇繡。四夫人因為生病身體一直不好,辭去了外麵的工作,現在在家看一些日本書,做起了家庭翻譯。七夫人忙著書店的事兒,時常不在家,倒是給家裏貼補了不少開銷,每個月貼補一百塊大洋上下。”


    王茂如聽後微微一笑,淞筠這個書店其實不賺錢,平日來看書的多,買書的少,能賺錢全都是因為自己委托浦繼找人名著買書,其實就是捧生意。她賺的也全都是自己的錢。當然,老婆能夠自食其力,有自己的事業,不再糾結與家庭裏女人之間的勾心鬥角,他也覺得舒服,否則該讓他頭痛了。


    “主子您累了吧,要不我給你揉揉頭吧。”王鵬望著王茂如有些微腫的眼睛道。


    王茂如點了點頭,坐在沙發上,王鵬給他輕輕地按摩頭部,鬧鍾敲響了十二下,已經是夜裏十二點鍾了。


    “主子,大夫人的病來得蹊蹺。”王鵬忽然說。


    “嗯。”王茂如沒說話,但是言語之間示意他繼續講下去。


    王鵬道:“咱們伺候大夫人盡心盡力,大夫人平時身體也極好,府內除了護院金師傅就她身體最好,上馬能提槍,下馬腳不沾地,怎麽生了少主子身體就這麽差了呢。是不是衝撞什麽了,要不要找大師看看?”


    王茂如問道:“去哪找大師?你認識?”


    王鵬道:“奴才知道一位住在北京城南三十裏郭莊,叫做劉瞎子,隻有一隻眼,據說瞎了的那隻眼是因為泄露天機遭報應了。”


    王茂如笑道:“子不言鬼力亂神。”


    王鵬道:“主子,這是什麽意思?”


    王茂如道:“就是說,不要亂傳鬼神的消息。”


    “是,是。”王鵬立即說。


    次日王茂如再一次來到協和醫院,見到溫小婉正在陪著幹姐姐烏蘭圖雅,似乎在說著什麽秘密,兩人臉上沒有開心,都是一副愁容,兩人見到王茂如了之後,溫小婉忙起身,王茂如摘掉了軍帽交到馮尹彬手中,笑道:“溫老師,你來了。”


    “嗯,幹姐姐生病了,我自然得來,將軍你不是……南下了嗎?”溫小婉奇怪道。


    王茂如苦笑道:“還不是她病了,我才回來。”


    護士一檢查,溫度又一次升高了,王茂如焦急地問能不能查出是什麽病因,護士一臉茫然說他們查不出來。王茂如再一次疑神疑鬼了,盡管嘴上說子不言鬼力亂神,可是內心中卻認定了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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