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


    伴隨著第一聲鷹嘯響起,雪崩外圍的人便注意到了。


    「月都司,那是我們將軍招來的大鵬神,我們將軍應該在那兒。」阿古達指著老鷹衝下去的方向,對月子安說道。


    月子安是三個時辰前趕到的援軍。他率軍焚毀了外圍殘留的巫屍,而後一直想著怎麽進入到信號發出來的地方。


    他看了看雪崩的位置還有不斷從山上往下滑落的積雪,心頭也是一籌莫展。


    「再找找,看看還有沒有別的路可以繞進去。」


    距他們三裏之外的外圍,謫言帶著兕心環顧了雪崩範圍的境況後,被鷹嘯吸引。


    「主子,那兒!」兕心道。


    「嗯,看見了。」謫言說完,便下了馬朝著雪崩造成的積雪,就那麽直直地走了過去。


    剎那間,積雪仿佛有了生命一般,謫言所過之處,積雪悉數退讓三分,朝著左右兩邊湧去,生生在厚實的雪地裏,開闢出了一條平坦又詭異的道路。


    「走吧。」謫言道。


    兕心跟著她平緩的步伐,緩緩前行,背後的積雪在二人行過之處,又慢慢合上,再難瞧出路途的痕跡。


    …………


    「咕咕……咕咕……」此起彼伏的空肚聲,接二連三的響起。


    「老畢,我說什麽來著?我們得餓死在這兒。」海棠摸了摸肚子,看著積雪地裏,隻對著神應炻所在的那株樹附近晃蕩的巫屍,對畢摩說道。


    這個未被埋葬在雪崩之下的村莊,處在一個半山腰的位置。這裏有六七株七八丈高的鬆樹,正是因為這些鬆樹,擋住了泰半下滑的積雪,故而,村莊倖免於難。


    神應炻待的那株樹,正是其中的一株鬆樹,那些解了微蘭鳥術法的巫屍,雖然跟著海棠等人來到了這邊,但卻上不了樹。


    海棠差人將那二十幾個百姓,一一安置上,堆積著厚厚積雪的鬆樹,自己和畢摩微蘭也躍上了樹,那些巫屍恍若未覺,隻一個勁兒在徘徊在神應炻的那株樹下。


    「我還是去榮安王那邊待著吧。」微蘭看了不忍心道。


    「你得了吧!傷成這樣你還能幹嘛呀?」海棠一把拉住她說道:「現在聯盟國誰不希望他死?偏他一點自覺都沒有,非得上趕著跟我們來這兒。」


    微蘭張了張嘴想替神應炻說些什麽,可是想了半天,也沒找到一句反駁海棠的話。


    海棠一點兒停下的意思都沒有,接著道:「咱們三好歹同生共死過,他如今孤家寡人一個,你說,他要是到了這份上還不願意跟我們說實話,那就是他心裏有成算了,他既然那麽有成算,我看咱們也不用操那分心了!」


    「海棠……」微蘭剛想勸一下海棠,胸口便是一疼,她平緩了下呼吸,剛準備開口,那頭畢摩已經先開了口:「林將軍你,有沒有想過,人活在世上,都會有不想告訴不能告訴別人的事兒,也會有遇到難處的時候,這個時候,無論身為一個朋友也好或是一個陌生的路人也好,如果能給予援手最好,如果不能,也不應該責怪。」


    那張粗獷的麵上,冷峻依舊,隻是海棠和微蘭都不難看出,一抹叫感同身受的情緒在他的周身慢慢兒顯現。


    「我……」海棠又一次無語凝在了自己過分耿直的性格上,她站起身,對兩人道:「得,我去,我去總行了吧,老畢你可別擺這麽嚴肅的表情,我瘮得慌。」


    言罷一個掠身,人便躍到了神應炻待的樹上。


    那頭神應炻詫異又帶著些許淡淡的微笑看著她,這邊微蘭對畢摩說道:「我們家朵朵就是嘴巴壞心腸軟,能在這個時候,還依朋友的條件來要求榮安王說實話的人,你覺得,聯盟軍裏還有這樣的人嗎?」


    若非拿神應炻當朋友,自然不可能說出那樣的話。隻是,神應炻現在的處境非常危險,他是閔羅皇室的倖存者,又是聯盟軍打閔羅主意路上的絆腳石,他們三人都明白,如今的五大國,怕是都對他起了殺心。


    「你也是個好人,東國的帝君也是個難得的好人。」畢摩答非所問道。


    微蘭卻聽明白了,自己家舅舅原本有最好的機會可以殺了榮安王,他不僅沒有那麽做,還讓她和朵朵將人安全送到了雲國。


    「畢將軍您過獎了,我舅舅是因為我爹和我還有湘水郡那些老實本分的巫族的緣故,所以,他一貫寬和仁慈,而我,不過是因為血統,早早知道了世態炎涼,所以對榮安王,我不過是感同身受罷了。」微蘭指了指胸口的傷口,對畢摩笑得一臉無奈道。


    天漸漸暗了,白皚皚的積雪將人的眼睛刺得模糊了起來,鎧甲冰冷,腹中空空,眾人無聊地隻能數著樹下巫屍的腳步來打發時間。


    突然,海棠聽到了一聲枯枝被雪壓斷的聲響,心頭一抖,接著天搖地動了起來,她朝畢摩和微蘭的方向大吼:「老畢,微蘭,帶人撤!」


    漫天的冰雪像無數隻怪獸一樣,朝著山下快速湧浪,積雪掀起如巨浪般的雪霧,眨眼便到了人們的跟前。


    天災麵前,誰都顧不上巫屍了,海棠攬著神應炻就往樹下躍,邊下邊對他說:「待會兒記得跑,能跑多快跑多快!」


    「轟!」一陣強大的冰雪滑落,海棠攬著神應炻的手被強大的氣浪震開,畢摩微蘭以及剛才樹上樹下的所有人和巫屍都被大雪掩埋。


    就在神應炻感覺到身體被厚重地積雪覆蓋時,「啾啾—!」一聲鳥鳴響在了他的頭頂,緊跟著,他便感覺到胸腔中湧入了新鮮的空氣。


    「轟!」又是一聲巨響,他尚未反應過來自己的處境,胸腔中新鮮的空氣轉而被滯悶代替。


    「轟!轟!轟!」積雪緊跟著落入深淵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再然後,他的意識便陷入黑暗之中了……


    謫言趕到半路便感受到了雪崩的再次發生,她加快腳步,突然看到不遠處,一隻青色的巨鳥上馱著的兩個人被冰雪滑落時湧起的氣浪給掀翻在了地麵。


    「煙煙—!」她沖那巨鳥大喊一聲,那巨鳥聞聲,轉而翅膀擺動歡快迅速地沖她飛了過來。


    「啾—!」它飛到謫言身邊,仰天一聲鳴叫,細長的脖頸微轉,鳥喙朝著不遠處的積雪地指了指。


    謫言看了看青鳥的反應,知道人被埋的位置就是那裏了。


    「走,煙煙。」謫言帶著兕心躍上了鳥背,而後朝著冰雪不斷滑落之處前行。


    前方,冰雪不停朝低處滑落,目之所及,盡是白茫茫一片,村莊草木,盡數不見。


    「朵朵—!」謫言大喊。


    可除了冰雪滑落的轟聲,周遭再無別的聲音。


    「唰!」一聲,謫言打開了手中的蝙蝠扇。


    「唰!唰!」左右一扇,積雪之上,突 起一陣罡風,罡風將地麵的,山頂上不停滑落的積雪朝著雪崩的外圍不停地捲去。


    「唰唰唰!」扇聲不停,地麵的積雪也一陣少過一陣。


    村莊茅屋露了頂,鬆樹也露了翠綠的枝葉。


    青鳥降落,謫言兕心跳下鳥背,再次喊道:「朵朵—微蘭—!」


    「二姑娘—微蘭姑娘—!」


    如此重複數聲未得回應之後,謫言捏緊了手中的蝙蝠扇,焦急的眉眼剎那便湧上了水霧。


    「朵……」


    「噗—!咳咳—!」物體破雪而出的聲響驟起,謫言瞬間轉身朝著聲響傳來的方向看過去。


    「大姐是你嗎?」滿頭滿臉被積雪染凍成白色的英氣麵孔從雪地裏探出了頭,活像一個田鼠,看到謫言的瞬間,還咧著嘴笑得將紋路凍在了臉上。


    「大姐……」待她看清楚謫言和兕心之後,語氣立馬帶上了少有的嬌氣。


    謫言兕心立馬跑過去將她拖了出來。


    「大姐,微蘭他們大概是在這個位置。」她被脫出坐在地上,指著不遠處的雪地對謫言道:「不過你小心點兒,底下不少巫屍呢。」


    「唰唰唰!」幾聲扇響,罡風復來掃走積雪,雪下微蘭畢摩以及嶺南巫軍和百姓悉數未少。


    還多了,幾具巫屍。


    畢摩一臉凝重,巫軍一臉驚惶,閔羅百姓一臉驚恐,海棠和微蘭則老神在在端坐一旁,互相抖著身上的積雪了。


    「唰!」又是一聲扇響,畢摩隻見那黑緞白裙的女子,一臉從容地將手中的扇子輕輕一揮,那扇子對應著的幾具巫屍,就被厚厚的積雪裹住,而後,「嘭!」一聲,惡臭的鮮血就那麽毫無徵兆地染紅了裹住他們的積雪……


    這樣的場景,比巫屍的攻擊還要讓他們覺得可怕!巫軍和百姓皆是一臉的驚嚇狀,畢摩瞪大眼,還沒來得及驚嘆,便聽一旁響起了海棠的聲音:「哎,咋不對呀,榮安王呢?」


    眾人被這聲驚呼打了個岔,都不約而同環視四周找起了人。


    隻是,都沒有看到神應炻。


    「姐……」


    「他不在這裏。」海棠剛起了個頭,便被謫言打斷道:「我看見他掉那兒去了。」


    扇子指著的,正是一處低窪。二次雪崩未發生之前,誰也沒有見過的一處,低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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